第199章 周天子

    

    秦王荡四年，即公元前307年，秦王荡的车驾自咸阳而出，过崤函，走曲沃，又渡过大河，转道渑池，一路南下，渡过河水在三月初就直抵达河南。

    甘茂所率的秦军，在攻克宜阳之后，又在涧水大破韩军，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将整个三川郡都纳入秦国的版图当中。

    所谓的“三川”，以境内有河（黄河）雒（洛）伊三川得名。这个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原、中土，是华夏民族的发源地，炎黄后裔的祖地。

    在广义上，夏商周先秦时代，中原指崤山之东地区。广袤的中原地区西侧的崤山、太行山，中岳嵩山以东的广大平原地域。

    打下三川郡，对于秦国有着非凡的意义！

    而对于即将抵达雒阳王畿的秦王荡，周王室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淡。

    天子姬延忙将一众大臣，以及东周公姬根、西周公姬共之入宫觐见。

    此时的周王室，已经积重难返。

    周王室的影响力仅限于雒阳王畿，还分成“东周国”和“西周国”，三周并立，三部分由东周天子、东周公和西周公分治(西周公国为瀍水及以西地界，东周公国北临黄河，西有洛水，东控虎牢关，南望嵩岳，周天子控制瀍水以东，洛河以北，黄河以南地区)。

    东周国和西周国是如何出现的？

    在周考王十五年之时，西周惠公封姬班于巩，以奉王，号东周君。

    东周君姬班在赵、韩武力支持下，自立于巩。赵成侯与韩共侯分周为二，东周遂为诸侯，不再是西周附庸。惠公姬班秉政成周，为王卿士，虽国小，爵位上公，然则位过於大国！

    现在的东周公是昭文君之子，姬根。其父昭文君是明君，曾资助张仪入秦，与秦国有旧。

    而西周公国，是在始封者为周考王的弟弟桓公揭。

    由于周王室的衰弱，西周国公是周王身边掌握实权的人，其办公之地就在王城内。西周公国自身因势力单薄，常受大国欺负，与分裂出去的兄弟之邦东周国也矛盾重重，时有争战。

    现在的西周公是姬共之。

    周天子位于雒阳的宫城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翻修过，几百年来都是如此，未曾修筑任何宫室，来往的内侍、宫女、宿卫，其身上的衣裳都是破旧的，缝缝补补的，宫殿上的瓦片甚至都已经腐化不少，一场大雨过后，保证屋顶上是漏水的。

    由此可见，周王室这些年过得多么寒酸！

    也对，周天子早已不复往日之风光。早在几百年前，周平王东迁之后，周王室就屡屡遭受诸侯列国的欺凌，周天子打又打不得，骂又不敢骂，只能听之任之，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哪怕韩、魏两国插手周王室的内政，搞分裂，还不时的派遣军队过来侵占周王室的土地，收割属于周王室的麦谷，周天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为严重的是，周天子早已沦落到要向公卿大夫“借钱”度日的地步，有的时候甚至还腆着脸向诸侯求贡品，譬如诸侯相王之时，周王室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个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其实已经比不上一般的诸侯！

    甚至东周公和西周公都要比这所谓的天子强上不少。

    不过大敌当前，东周公和西周公都不得不摒弃前嫌，听从姬延的传召入宫。

    在陛阶之下，一见到西周公姬共之，东周公姬根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西周公吗？西周公近来可好？”

    “好，至少比你好！”姬共之没好气地道。

    “嘿嘿，寡人可是听说，秦军都已经在你的河南城外驻扎下来了。西周公，你近来恐怕连睡觉都不得安生吧？”

    姬共之哼了一声道：“寡人睡得不安生，你东周公就能睡一个好觉吗？姬根，你可别忘了，秦军大兵压境，这都是你招惹来的！秦军若是兴师问罪，你第一个逃不掉！”

    “你！姬共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寡人可是知道的，在宜阳之战前，你资助了韩军不少的粮秣辎重，还派了几百个民夫过去助阵。你说说，秦人若是知道这事儿，岂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闻言，姬根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涨红着脸，道：“西周公，寡人那是被韩国人胁迫的！再者说，倾覆之下，焉有完卵？咱们都是同出周王室的，同根同源，堪称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秦王果真有问罪之意，秦军果真灭周，无论是你的西周国，还是寡人的东周国，亦或是天子，恐怕都无法幸免于难！”

    姬共之的脸色一沉，说道：“东周公，你说的没错。眼下韩国力弱，魏国、楚国隔岸观火，赵国、齐国、燕国鞭长莫及，秦军若是果真灭周，咱们只有束手就擒了。”

    无怪姬共之这般悲观，实在以东周国、西周国的军力，实在难以抵挡。且不说兵力悬殊，就连战力，周军都是孱弱无比的。

    周国的军队，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基本上没有对外的战时，都是两个周国之间的内战，而且规模不大，几千人甚至是几百人的战事，堪称是小打小闹！

    况且，周军的战法基本上还停留在春秋时代，哦不，甚至可以说是滞留于上古时代。

    其士卒手中的武器都生锈了，一副完整的盔甲都凑不齐，像样的训练都没有，拉出去吓唬人还行，真要打仗，这帮乌合之众保证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就全线崩溃！

    正是因为了解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东周公和西周公这才摒弃前嫌，决心一同应对即将到来的秦王荡的。

    当东周公与西周公进入大殿的时候，天子姬延正在与一众公卿大夫商议大事。

    姬延的公卿大夫并不多，基本上就是三公、六卿、五官等。

    不过“三公”之一的太师是姬根，太保是姬共之，自古以来，三公之类的官职是授予位高爵尊的诸侯的，而诸侯们在出任周朝大臣的时候也要治理自己的国家，所以三公在日常政治生活中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

    通常执掌中枢权力的是太宰，太宰本来是王室的家庭事务总管，因亲近统治者，所以从夏商以来太宰的地位一直处于上升的趋势中，在西周可以说达到了顶点。

    在非常时期，诸侯出任的三公就因为其本人所掌握的强大武力而发挥着实际的执政权力，周成王初立之时，以“召公为保，周公为师”，周公旦“践阼代成王摄行政当国”，直到七年後成王成年，周公才还政于成王。

    此间，周公、召公数次以成王的名义征发诸国兵，平定管、蔡、武庚的叛乱，重新征服乘武王去世而叛乱的东方五国，权力实际上超越了当时的周成王。

    《史记?周本纪》说“自陕以西，召公主之，自陕以东，周公主之”，由此可见三公的权力。

    不过，进入大争之世后，王室衰微，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主导地位，成为一个很小的地方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