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岛的核心区已经完全成为一座防备颇为不错的木堡,堡垒主体已经要塞化,高大的木墙为堡内建筑设施提供绝佳之屏障。
即便夜幕降临,诺伦睁大双眼,她能清晰感受到这区区一座木堡竟也是大而有秩序的存在。
她不想贬低自己的家乡,但罗斯人的“海洋支路口”的要塞,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岛内坐落着公爵的“行宫”,它是议事的所在,也是高贵者今晚的住处。
纯木打造的木刻楞,不仅有着厚实的木地板,它的墙壁也有夹层,里面塞满了蓬松的干苔藓。
它本是传统的人字形的房屋,这在内部人员看起来,抬头就见中心的那大梁着实有一点扎眼。
它被建设了一个木地板,使得创造出一个小的房顶隔间,有木梯直通。
房顶吊下灯盘,大量的青铜灯座里亮出淡淡火苗,再加上墙壁上安装的青铜灯座的火光,整个室内即温暖又灯火通明。
就是,温暖得有些太热了。
诺伦脱下自己的皮革头蓬,在温暖的室内只着灰白色的朴素麻布长衫,胸口那摆置的彩色玻璃、青金石的吊坠,让她的清纯美丽锦上添花。
不过真正的美丽不需要太多珠宝的点缀。
光明之下,留里克的眼神难免瞟向斯维特兰娜。
这个斯拉夫女孩是白树庄园首领之女,她背后的势力,正是罗斯人在庞大的诺夫哥罗德地区里最可靠的拥趸。
她的脸庞是自己所有妻妾中最秀气的,固然是女大十八变,等着丫头真的长到十八岁,只能更加美丽。
她秀气归秀气,以对女人的一般性的认知,留里克觉得她与自己见面之际表现的那种服从感并不是装得。
这就是最好的!哪个君主会容忍自己的王后是个母老虎(特别爱好者除外)。王后必须完全服从国王,所有的妃嫔也必须完全如此。
留里克,他从一开始就不反对老爹给自己选一个斯拉夫人的正妻。单纯从政治上的考量,仅就现在罗斯治下的世界,斯拉夫民众的人口有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对于正在拼命扩张的罗斯,对于斯拉夫人的直接掌控将变得愈发重要。
比起相信联盟的牢不可破,恐怕他们更相信血缘的纽带。
这个斯维特兰娜安静地侧坐在皮垫,她一身的传统花色麻布长裙,梳起的辫子搭在胸前。瞧瞧这侧颜,实在是吸引人!那安静下来所表现出的气质,似乎可以用温文尔雅来形容。
但是且慢,她可是个斯拉夫女人。
奥托这边可是一副乐呵呵的洒脱形象,这个老家伙头发和胡须几乎都成了花白,脸上也有明显的老年斑,面色本是苍白粗糙,这番喝了一些麦酒,脸色又红润起来。
“你这家伙就不像是个公爵,依旧是个酋长!”留里克的心里话自然憋住。
大商人古尔德在这里,忠诚的佣兵侍卫耶夫洛也在这里。
室内的都是亲信和亲人,唯独两个初来乍到的少女,对罗斯缺乏直观的了解。
奥托对后者是无所谓的,她们可以将漂亮的衣装放在一边,平静地躺下,自己的儿子会告诉她们一切。
现在,他只想听听儿子留里克的远征,取得了怎样的丰功伟绩。
他随口便嚷嚷:“别的我以后再问。留里克,告诉我你经历的一切。”
“啊这……难道爸爸你只想听战斗的事?”留里克颜色有些许为难。
“什么?还有战斗的事?快说!让我瞧瞧你这小子是不是真男人。”
“那么,该从何说起呢?”
“就从你带着巴尔默克军队远征的事说吧。”诺伦微刻意插话进来。
“你?”奥托激动的眼神猛地瞟向这个少女,又急忙命令留里克:“就从此事说起!”
“好吧!好吧……”留里克耸耸肩,又使劲咳嗽两声,带着极为平静的表情,掰着手指罗列起来。
“第一,我到了巴尔默克,我迎娶了诺伦,她现在是我附和那边规矩的妻子,即便她并没有到罗斯规矩的年龄。
第二,巴尔默克首领认可了我们的联盟,但需要一场战争证明我们两族的血色之盟。我带领一千名巴尔默克战士远征布里吞奴隶的那座岛屿,中途我还招募了一百名设得兰岛的战士,哦,他们其实是卑尔根的挪威人,就是在梅拉伦的比尔卡集市卖奴隶的那些家伙。
第三,我攻击了名为诺森布里亚王国的不列颠岛国家,我摧毁了他们两座城市,我带领的军队杀死了他们至少三千名战士!三千名战士!我俘虏了他们的国王埃恩雷德,我亲自弄断了他的胳膊。最终我释放了他,为了活命,他交出了五百个女人,和塞满阿芙洛拉号整个船舱的麦子。
因为这场胜利,我被巴尔默克人完全接纳,我获得很大的威望。从次以后,他们将年年翻越大山,进入我们的北方领地,与我们交易最好的盐。因为这份联盟,我们的北方之地再不是只有积雪、木材和猎物。”
奥托听得如同做梦,他至少捋清楚了一件事,自己的儿子天然就是个优秀的领袖,这小子用胜仗稳固了和巴尔默克的同盟,也在山那边的挪威人那里获得了威望。
所谓知子莫若父,奥托在欢喜中直击一个非常核心的问题。
他轻轻放下粗野的橡木酒杯,严肃又带着情绪的爽快,直言:“你这小子,竟是平静地说出你自己的功绩。你没有撒谎,也没有为胜利沾沾自喜。有人会觉得你沉稳?不!他们错了!你……你很疯狂。你!”
奥托猛地伸出手指,直指留里克的鼻子:“你要的不是和巴尔默克的同盟,你要让它处在你的直接统治下。”
一支流矢之中靶心!
即便诺伦在这里,留里克见老爹懂得自己的新意,便也无需任何隐瞒。
虚伪地扯个幌子掩盖自己的野心?大可不必。
罗斯人和他们的首领究竟表现出什么气势?一旦有所了解就全明白了。
留里克豪言道“不错!我就是要直接统治巴尔默克!北方的永不冻结之港,将永远的成为罗斯公国的一部分。我!或者是我和诺伦的儿子,将作为巴尔默克的统治者。”
自己的丈夫竟是这样豪言壮语?!诺伦本是在这种场合竭力的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奈何听到这番话,她干脆猛然站起。
在众人的奇怪目光凝视下,又非常无语地坐下,罢了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还能有什么意思?
留里克随意伸出右手,轻轻掐着她的脖颈:“你是担心罗斯的入侵?怎么可能!我曾是你故乡人的最伟大的战争酋长,我带领他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一下子还得到了五百个女人、大量的银币。如果我成了巴尔默克的首领,所有巴尔默克人都会强盛。”
“他们?我不管。我的家族呢?”
“你!”留里克简直是恍然大悟,“你担心这个?你的儿子,就是巴尔默克的新首领。不要管你的两个兄弟,想想你自己。你是巴尔默克人,更是罗斯的女人。我们的儿子,就是你亲生父亲权势的真正继承者。以后巴尔默克人也别搞什么首领选举,我们的儿子及其后代,永远是巴尔默克首领。”
留里克话说了一般,诺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奥托倒是非常欣赏儿子的这番话,这小子稍微露出了一点獠牙,平静的面容说着狰狞的话,真是好极了。
不过现在就告知诺伦的野心,说实在的,留里克突觉有些为时过早。
罢了!罢了!身为罗斯的的君主,说漏嘴又何妨,王者就是一言九鼎,既然放下豪言就不必畏惧阴谋家。
但就怕诺伦这丫头嘴上没把门的。
留里克依旧掐着她的脖颈,力度猛地加大,惊得女孩啊了一嗓子。
“诺伦,你是我的女人,你给我生下儿子。我们的这个儿子将统治整个纳尔维克港区的民众,我们的儿子会比你的父兄更加高贵。所以,保守我们的这个秘密。”
“我!我……我不敢说。”
“这就好。”
这一幕斯维特兰娜全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两人说的都是诺斯语,从自己仅能听懂的只言片语里,似乎和自己完全没关系。她本也不关心这些事,毕竟自己来罗斯也是带着重大的使命。
她本是天真又调皮的女孩,就是姐姐嫁入罗斯后,自己被迫变得沉稳。几年时间她的心性有了很大的变化,她被父母、兄弟灌输一个非常纯粹的道理,即“无论任何时候必须支持留里克,绝对不能忤逆留里克”。
想不到,留里克,这位俊朗的少年的右手直接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兰娜,我会带着罗斯军队直接统治整个诺夫哥罗德,我……还要打到普斯科夫,打到斯摩棱斯克,你在故乡所知道的地名,终将是我的领地。你给我生育的孩子,将统治最广大的土地。”
这些话皆是斯拉夫语,女孩听得一知半解,接着近乎于本能的说:“我会的,我完全支持你”
留里克摇摇头:“真是的,两个女孩全都给我绷着脸……”
他松开两只手,随即挠起两女的腋窝,抖了两人全都在躲闪中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要看你们笑。”
这一刻,奥托举着空酒杯哈哈笑出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从不吹牛,从这小子会说话以来,就嚷嚷着征服已知世界,把势力扩张到未知的世界。留里克仅仅是看起来年幼,那头脑里的智慧可是奥丁所赏赐。
这小子一直是说到做到,至于从诺夫哥罗德出发,征服其南方的斯摩棱斯克。他要是完成了此壮举,在瓦尔哈拉喝酒的先祖英灵,也会为之振奋。
两个女孩仍被留里克逗得欢乐,奥托看在眼里,这一刻尽享天伦。他捋一捋花白的胡须,随手又把就被扔给门口护卫的战士:“去!再来一杯。”
罢了,奥托深沉地咳嗽两声,终止了留里克引发的欢笑。
“这就是全部的战斗吗?真是太好了!你仅用一千人就杀死敌人三千。就是没有带回那五百个奴隶,很遗憾。”
“奴隶?的确有五百个。只是他们是梅拉伦人给我的,都是当地的农奴。”
“唔?还有这种好事?”奥托就是喝了酒,这探头的动作显得非常剧烈,整个人因酒后的兴奋变得极为善于表演肢体动作。
他手舞足蹈:“哎呀,五百个奴隶!全是我们的人,全部扔到新罗斯堡给我开荒。”
“爸爸,我正是这么想的。”
“妙啊!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我知道梅拉伦那边发生了很多事,卡尔居然死了!也好,卡尔和他的父亲死了,真是一个大好事。新来的那个人,叫做比约恩的男人,我一看便知此人就是用庸人。那个男人可不敢攻击丹麦,不过。留里克,你也该想想,我们摧毁了哥特兰的势力,丹麦人会寻仇的。”奥托的好心提醒,却见得儿子非常奇怪的摆起一场欠揍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非常自信?我劝你不要过于膨胀,去年之战我们损失不少精锐,不要觉得你有机会招募巴尔默克骁勇,就能打败丹麦军队。”
“但是爸爸,一切都变了!”留里克着实露出一抹邪笑,分明憋着一件重大利好事件。
“你!你?”突然间,奥托又懂了,“你又带着巴尔默克军队,顺便攻击了丹麦?你还取胜了?!”
“是的。”留里克毫不回避,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这……”奥托暂不多问儿子,又抬手指着耶夫洛:“你!我最信任的芬人!说吧!你跟着你的主人战斗,你们是否攻击了丹麦?”
本是得到重大信任才能进入这间房,自知身份保持严肃盘腿坐的耶夫洛,立刻半跪向奥托行战士礼节。
“公爵大人,事实的确如此。只是,也许与你想的有些出入。”
“哦?有何出入?”
见得耶夫洛瞟来犹豫的眼神,留里克摆一下手:“你就直接说吧。”
“是!五十名精悍的巴尔默克男人崇拜留里克大人,他们成为新的佣兵。我们一行近八十人,坐着阿芙洛拉号冲击丹麦人把守的海上关卡。我们与丹麦盟主的旗舰,据说叫做红龙号的大船相遇。”
“还有这种事?!结果呢?”奥托急忙问。
“正如你所见,我们胜利了。”说话之际,留里克终于露出那胜利者当有的笑容。
古尔德听得这些彻底不淡定了,肥硕的海豹站了起来,这家伙顿时事态。
“留里克,你……你说阿芙洛拉号打败了丹麦人的红龙?”
“正是!”留里克摆摆手,一副胜利一所当然的模样,“不过是一艘非常长的长船,划桨手是多,奈何我们的阿芙洛拉号是海上的战神。那有着血红的船艏有什么用,如同耶梦加得的红色大蛇终究不过是木头做的装饰。神宠爱的是我们罗斯人!我撞沉了那艘船,我还故意杀死了所有的落水者……”
留里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古尔德再度抢话:“你在梅拉伦的时候可没告诉我这些细节。所以,你顺便真就杀死了他们的盟主哈夫根?这些都是真的?”
“这……谁知道呢?我要是知道那家伙的脸,也许能直接俘虏。说真的,我可想把那个家伙带到罗斯堡,让卡洛塔姐妹亲手杀了他。”
已经是第二次听留里克提及这场遭遇战,其中必然还有太多的细节。古尔德再听一次,他的心脏跳得更加凶猛。
再看奥托,这个老男人已经如同小孩子一般,庞大而衰老的身躯突然躺下,接着四肢手舞足蹈起来,大笑中念叨着:“我儿子杀了丹麦的盟主!奥丁!感谢你的恩赐!”
直到奥托冷静下来,留里克才继续说辞。
“我不能确定真的杀死了他,我听说那个红龙以出动,其盟主必在其上。我还击沉了二百艘丹麦渔船,我们的阿芙洛拉号远比看起来的更加强大。爸爸,我们会组建一支庞大的海军,皆是这样的大船所构成。我还会按照契约卖给巴尔默克人一艘,为此我们将赚取一笔大钱,以及更稳固的同盟。与其担心丹麦人攻击我们,我们完全可以主动进攻丹麦,现在主动权可是在我的手里。”
“我明白了,你让丹麦人恐惧。他们恐惧罗斯,就不敢出兵干扰我们行动。我老了,你治理罗斯我已经完全放心。啊!”
奥托骤然躺下,突然就哈哈笑起来,过了一阵子又嚷嚷:“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一天,明早全体返航。回到罗斯堡,我会组织人去宣传你的功绩。真是的!早知道丹麦如此羸弱,我们就该举兵攻击,我们今年还能大发横财。”
“好吧!光荣要让大家知道。”
躺着的奥托又微微抬起头,笑嘻嘻问:“所以,那个名叫哈夫根的男人,死了没有。应该是死了吧。”
“这……也许安排渗透丹麦的斯诺列瓦,他回来后我们就知道消息了。”
“也好。留里克,你该想想和丹麦的战争了。真是的,白白让我对未来担忧。我怕你今夏之行是挑衅,会令丹麦震怒。想不到啊!我们居然可以主动进攻。我倦了,我睡了。带着你的女人去休息吧。”
奥托是真的疲惫于舟车劳顿,不过留里克还是很有精神的。奥托终究是被卫兵搀扶到了独立房间里,被服侍着脱去靴子和皮衣,穿着一阵细腻舒适的细麻衣裤,平躺于松软的皮垫木床,盖着毯子呼呼大睡。
罢了,留里克牵着两女的手,以两种语言说:“走吧,不必拘束。我要你们做亲密的姐妹,今晚同睡一张床。”
这是君主的命令,诺伦和斯维特兰娜,她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本也天然的想了解一下对方,都是君主的妻妾,想不到自己的君主却固执的执意自己睡。
其实留里克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就是今晚想着独享一张大床,左右翻腾毫无顾虑。
只不过,当他清晨苏醒,听到自己左右各传来女人轻柔的呼吸,就都明白了。
“我也是天真,你们两个不互相吃醋,那才是咄咄怪事。”这么一想,留里克索性坐起身,再把两女弄醒。
至于昨夜两人偷偷溜进自己的床铺这件事,留里克什么也不说。他拍拍睡眼惺忪两人的后脑:“清醒一点,今天我们仍要返航。等到了罗斯堡,再给你们见见新的姐妹。”
且看斯维特兰娜,她随手抓住留里克左臂,脸颊直接贴了过去,以磕巴的诺斯语喃喃:“你最爱我。这是命运。”
而诺伦也不甘示弱,亦是抓住其右臂,小脸也迎了过去,言语像是故意刺激斯维特兰娜似的:“我就是想给你生个儿子,我想早点做母亲。咱们儿子还有巴尔默克首领等着继承。”
留里克再不废话,他猛人跃起,从二女的包夹中挣脱,再麻溜地下地,双脚踹进自己的皮靴,“起来!快点!”
听得这两个简单词汇,床铺的二女会心一笑,这才急忙下地,换上各有特色的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