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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水泥、园林、建筑这些艺术性的东西，赵佶忽视了殿内的嘈音，眼见局面越吵越烈，有大打出手之势，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咳嗽了几声。
梁师成得了授意，尖声骂了两声，殿内的声音果然小了下来。
赵佶一展龙袍，“你们岂不知道‘鸡肋’一词？杀之无味，弃之可惜，朕已经决定送还正献王，众卿不必多言。”
见官家已经有了主意，童贯狠狠得盯着秦桧和何栗，一阵气闷。
这两位不但才高八斗，思维也很敏捷，嘴里的言语如同鞭炮一般啪啪直响。
他们占据北伐必须稳定陕西五路这样一个制高点，细细讲明与西夏和解的重要性，更阐述了北上幽燕的各项好处。
童贯最先提出的平燕之策被两人修改得七七八八，加入了不少新的内容，增添了必胜信心，令殿上群臣亢奋无比。
这又是一道鱼和熊掌的问题，西夏只是小鱼，而辽国才是熊掌，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童贯不甘心失败，正准备再作文章，左首处秘书省正字官曹辅站了出来奏道：“官家，下官得到消息，梁山泊宋江造反，现已经三次打败官兵的围剿，队伍已经壮大到近千人，有消息称一旦休整结束便会水路并进，进攻齐州。”
曹辅话音刚落，就见另一人出列，却是近日风头正劲的唐恪。
童贯暗道一声不好，他没料到梁山泊的消息经过自己和太师的层层拦截，还是传到了京城，并且连曹辅、唐恪这样并不在关键位置上的京官也已经知晓。
唐恪就梁山泊一事进行了补充，对梁山泊三十六位头领一一道来，特别是其中的吴加亮、董平、王英、花荣等重点人物更是作了详细阐述，听得蔡京和童贯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得到郓州李子奇的汇报，但只是廖廖数语，声言不过几日就能消灭这些贼人，并不曾十分关心，岂不料梁山贼人已经有了如此声势。
紫宸殿彻底安静了下来，有些官员此前也曾听闻些许风声，心中没当成一回事，想着自有太师和太保大人料理，现在听说反贼已经几败官兵，脸上不由现出担忧之色。
“太师。”
赵佶加重了口气，“可有此事？”
蔡京满脑子都是怎么样能在这场殿辩中反败为胜，不让嵬名安惠安然出狱，那日樊楼酒会，虽然郓王和老种经略声音不大，旁边人也不多，但还是有风声传到了他的耳中。
为此蔡京准备了好几天，构思了详细的方案反驳郓王，不料遇上秦桧和何栗这两位大宋顶尖辩才，先折了一阵，自己没占到半点上风，现在官家又抛出这样一记重磅炸弹，一时间将他炸得七晕八素。
太师毕竟已是古稀之年，见官家口气不善，心中一沉连忙说道：“实不曾耳闻。”
这事大家就算是心知肚明，也绝不能承认下来，大不了是失职之责，要是知情不报，认真起来可谓欺君之罪。
赵佶‘喔’了一声便转移了视线，他也不想为难老太师，看道曹辅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曹辅慨然道，“大官不言，小官言之。”
这记耳光甩过来，蔡京虽然老奸巨滑，也觉得老脸火辣，狠狠将牙帮咬了起来。
李邦彦向蔡攸使了一个眼神，蔡攸心神领会，起身出列询問曹辅。
随着两人一問一答，梁山泊事件的起因始末渐渐浮出了水面，众官看向童贯的目光五彩缤纷，煞是精彩。
童贯能清淅的感觉到自己横山大捷的光环，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什么时侯这样的小官也敢在朝中大发厥词了？童贯看着曹辅怒中心起，语气也不善起来，“军国大事，你这等小官如何能知。”
太保大人威胁之言让紫宸殿中顿时一静，秘书省正字本就是正六品京官，小的不值一题，现在得罪了太保大人，实为不智矣。
大家都以为曹辅会以沉默相待，岂不知他声音比童贯还大上几分，字字如钉，“吾虽小官，这却是一件大事，京东路的安稳关乎整个幽燕局势，就是街上的小民，巷里的走卒也无人不知，相公当国，会不知道吗？如果真的不知道，哪么谁会用这样的相公呢？”
这话说得太重，重得让童贯连退三步，一脸煞白，自己堂堂太保，竟然被一名小小的秘书几句话逼退，他胸口间不停起伏，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中书侍郎白时中见势不妙，自己可是太师手下第一红人，自从薛昂出京，自己便是太师门下绝佳助力，岂能袖口旁观。
当下他快步出列，“曹大人，不知道是谁人教唆你说样的话，秘书省什么时侯成了探事司了？”
言下之意是問曹辅什么时侯成了郓王的走狗，岂料曹辅毫不畏惧他这位中书侍郎，昂然答道：“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
这话说得浩然正气，不少官员暗自点头，心中钦佩，当下无人再阻挡曹辅，他语气铿锵，将农民军意图经过郓州、齐州到达青州计划娓娓道来，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蔡京和童贯认为李子奇经营郓州良久，手下又有两位都监，统率近五千人马，对付这些渔民绰绰有余。
他们对具体战事并不清楚，要不是官家今日提起，他们心中以为官兵早将宋江等人歼灭了。
蔡、童门下众官员见曹辅说得十分内行，甚至连这伙强人的水战手法也如数家珍，又见他连太保大人都敢怂，官家也不出言阻止，聪明者看出来一丝风向，纷纷噤言不语，只有曹辅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大宋和平已久，花石纲惹得江南诸路天怒人怨，苏州应奉局为祸久矣，没想到却是京东路先出了状况。
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必须要快马斩乱麻，尽快击败这股乱党，不然只恐会引起连锁反应，江南民怨沸腾，只须落下一颗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规模只怕比宋江大多了。
唐恪、曹辅两人将京东东路的现态一说，很多人的眼光就落在了童贯的身上，西夏正献王的事情已经被众人忘在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