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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墨梨问茫茫为什么王府里的丫鬟小厮名字很多看起来很像,很多丫鬟的后一个字相同,小厮的前一个字相同。
听了茫茫的回答,墨梨才明白,原来这纯王府分为四大院,每院又分为三个小院,每大院中间的小院为主院,主院一般是用来做会客厅或起居室。比如墨梨所在的百花园,主院便是迎春堂,迎春堂是纯王府最重要的会客区,较为隆重的会见都会安排在这里,或是纯王会见不太相熟的人时也会安排在这里。
而墨梨住的牡丹亭是西院,东院是桃花坞。
纯王府的四大院分别为百花园、轻风馆、望月楼和听雪轩,名字是依着四季排列的,有诗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轻风冬有雪(注1)。这也是四大院名的由来。
而每个大院各有一个主色调,百花园是红色,轻风馆是绿色,望月楼是蓝色,听雪轩是白色,这是各院软装的颜色,比如纱幔、隔帘、床具、桌布等,总之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是按照相应的主色和院子的气质搭配的。
这个主色也是各院仆从的衣着颜色,更与其名字相关,每个大院内所有丫鬟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统一的,所有小厮名字的前一个字是统一的。这样光听名字便可以知道他或她是在哪个院子工作,衣着颜色也有相同的作用,一看便知。
当然,纯王的贴身侍卫南荆、内侍顾小洲和几个一等女使除外,名字不受限制,服色也不受限制。
各院仆从名字统一用字如下:百花园小厮的前一字取檀字,丫鬟后一字取绯字;轻风馆小厮的前一字取沈字,丫鬟后一字取绿字;望月楼小厮的前一字取霁字,丫鬟后一字取青字;听雪轩小厮的前一字取练字,丫鬟后一字取银字。
听着这许多的讲究,便知纯王颇费了些心思在上面。
墨梨边听边想道。
那如初和静默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也曾经是纯王的贴身一等女使?那也是......?
现在这牡丹亭里也没了讲究,都是些杂牌军,从哪个院子调来的都有,除了服色已经统一了,名字都未换,仍延用之前的。
巧了,我也是个有强迫症的人,就让我帮你归置归置吧,嘿嘿。
哎,对了,在古代,惯以东为尊,我堂堂王妃连东院都不配住吗?
墨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纯王,你真是太过分了!
“茫茫,桃花坞是做什么的?还空着吗?”墨梨问道。
桃花坞这名字也不错嘛!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注2)
做个桃花坞里的桃花仙倒也逍遥!
茫茫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墨梨刚要展开数落,厌年却来报说烛风有事禀报。
墨梨这才不情愿地撤回了捏着茫茫耳朵的手。
“什么时候又新添了揪人耳朵的嗜好?”茫茫捂着耳朵,小声嘟囔着。
墨梨歪着头看了看茫茫,茫茫忙住了嘴,起身站到了墨梨的身边。
“王妃,司空上午跟着的那个小厮檀喏怕是不行了,墨小先生现正在那边救治。”烛风说道。
“噢?”
上午还好好的,不过是拉个肚子,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行了?
“墨小先生可有说是什么病症?”墨梨问。
“墨小先生还未说,檀喏现在上吐下泻,都拉了血了。”烛风回道。
墨梨沉吟了片刻,说:“走,去看看。”
“王妃,那可是小厮们住的地方,况且现在又是那种状况,必定污秽不堪,王妃亲自去,怕是不妥。”茫茫急急地说道。
哪儿有王妃去小厮们住的地方探望生病的小厮的?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不定又会被编排出什么故事来。
“无妨!”墨梨说着便起了身。
“不可,不可啊,王妃~”茫茫虽然嘴上拦着,可还是帮墨梨披上了斗篷。
今儿一天,都是阴阴郁郁的,晚上亦是星月无光,满园雪色浸在浓浓的夜色中,几只暖黄色的琉璃防风灯盏在小路上快速移动着,远远望去,仿佛萤光点点。
小厮们的住处一片灯火通明,很多人围在一间屋子外,站得最靠近门处的几个小厮捏着鼻子,拿手扇着风,好像扇几下就可以扇走那股一里地外都可以闻得到的臭气一样。
“这么臭,晚上可叫咱们怎么睡?”
“你还想睡呢?那小子十有八九我看是活不成了。死了人的地方你还敢睡?”
“弄成那样......也不知道擦不擦得干净。”
听着几个小厮的抱怨,像是与那檀喏同屋而住的人,不曾有一言是担忧他的安危,何至于如此,不管怎样也算是同事兼室友。
想来,不是平日太过霸道,就是,太过懦弱。
烛风远远地便通传了一声:“王妃到~”
一众小厮听到通传,都瞪大了眼睛望过来,像见了鬼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木然让开了一条路,却忘记了施礼。
墨梨没有理会众人的大惊小怪和失礼,径直走进了屋,不知是谁最先缓过了神儿,一声“王妃”喊过后,声音便此起彼伏地在身后响起。
“怎么样?能救过来吗?”墨梨看着一坑狼藉中紧闭着双目的少年问道。
少年瘦瘦小小,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墨梨依稀记起他做自我介绍时的样子,确实是唯唯诺诺的,全程都没敢抬头看墨梨一眼,缩着肩膀,声音低微,想着平时必是被欺负惯了的。
生而被弃,无父母亲人。
十三岁,还只是个孩子啊。
墨不流神色凝重,帮少年清理着,动作轻柔,听到墨梨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了。”
墨梨轻叹了一声,道:“可断了是何病症?”
“高热、呕吐、腹泻、腹痛、黑便,脉像上看确实是受了寒气,导致了高热和腹泻,但......”墨不流说到一半却不再说下去了,默了半晌,才又道:“我也说不准。”
“事已到此,但尽人事吧。”墨梨对墨不流说道,转头又对烛风说:“烛风,你去咱们帐上支五两银子,三两银子用来买棺椁纸钱雇车等。再带几个咱们的小厮守着檀喏,走了,就好好把他安葬,剩下的二两银子你们就分了罢。”
“是。”烛风施礼回道。
“我来吧。”墨不流说,声音里似乎有一丝丝哽咽。
墨梨看了看墨不流,道:“也好,那烛风,你好生听墨小先生吩咐。”
“是。”烛风回道。
墨梨又看了一眼炕上躺着的少年,便转身往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墨梨转过身对墨不流说:“墨小先生,我略感不适,明日完事后,请来卧墨池为我诊一诊脉。”
墨不流听闻便抬起了头,起身走了过来,“王妃可是感染了风寒?不可拖延,我现在就给王妃诊一诊脉。我再去拿个脉枕过来。”墨不流说着就要往外走。
墨梨伸手拦了下,说道:“不急,明日再说罢,我只是有些乏力,不碍事。”
墨不流还要再说什么,看了看墨梨幽幽的眼神,却又咽了回去,让开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