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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被吓得浑身发抖,举起刀横劈竖砍。但无济于事,这些蛇比铁还硬。
连连的惊吓已经让她消耗太多力气,没有力气在继续抗拒。收了佩刀,笔直的站着。这是父亲告诉她的,高贵的人,不论面对怎样的惨境都要笔直的站着。
柳易暗自得意,他有九百年修为,乃一方妖王之身。余亦生就算是巫师余家出身,也不过就二十来岁,要想凭一己之力对抗九百年妖王,绝无可能。
然而,他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快破灭,余亦生手上的双头蝎活了过来,张口吞了困住云儿的一堆蛇,尾针喷出紫雾驱散蛇群。
柳易大惊,他不认得双头蝎是何方神圣,却认得它尾针喷出的紫雾:“扶桑生气!你绝不是巫师余家来的,你绝不只有看上去的弱冠年岁。”
余亦生抬起手臂,双头蝎回来他手上。
不屑冷哼一声:“好个见识浅薄的妖精,休要用你那井底之蛙的眼睛看待这大千世界;大地之上无奇不有,岂是你这未脱麟角的妖精能透穿的。”
被骂的怒火中烧,手上一柄修罗的劈了过来。
余亦生左手张开,一道惊雷劈了过去。他连忙用修罗刀挡。在他挡住惊雷的瞬间,余亦生的竹杖已刺入肩膀;密密麻麻的虫子顺着爬进去。
虽只一瞬间就被拔出来,但虫子却已经入肉生根,代代生存繁殖。
半跪在地,双目血红,冷声惨笑嘲讽道:“噬魂蛊,这般歹毒也配称作正义?”
余亦生邪笑:“歹毒,那就歹毒吧。让你也尝尝第一邪蛊九幽冥火昙的滋味,我自练成,还没用过呢。”
九幽冥火昙,凡有点见识的听见这个名字就够吓得尿裤子的,被他所伤者永不能羽化飞升,求死不能,魂魄生根于肉体,在冥火中灼烧千年,待一心求死之时,心口长出一株洁白的昙花,昙花落尽,肉体化作尘土,灵魂亦为鬼差拘拿至幽冥地府,经刀山火海油炸后戴上手铐脚镣,永世为奴。
柳易不相信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家伙能练出九幽冥火昙,可也不想拿万一做赌注。
眼下时运不济,走为上策。
朝着云儿喷出毒气,想要趁余亦生分心救人之际逃走,可他还是小看了余亦生,救了云儿之后还是赶过来,一手抱住云儿,一手抓住他的脚,一用力,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余亦生的实力远超过他,战则必败。顾不得疼痛,再次朝云儿喷出毒雾。
距离太近,余亦生不得不使出浑身系数护云儿周全。
等腾出手来,柳易早已逃之夭夭。
云儿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身子不住的颤抖;一连串的惊吓,她已到了承受的极限,不能再丢下她;跟柳易的帐,以后慢慢算。
在云儿耳边耳语一句,吩咐众武士:“打扫庭院,小心防备着。”
抱着云儿回去她的闺房,放她下来,掀开红布看了三颗人头,问她:“你可认识?”
云儿不敢去看,躲在他身后:“该是伴姐姐出嫁的侍女,她们头上的珠花是母亲亲自给带上的。”
端过烛台,凑近仔细看了没什么异常,才对门外的侍女喊道:“取祭盤白绫来。”布袋里拿出丹砂、毫笔、银纸、角刀、黄烛、阴阳镜、桃木钉等物摆在桌子上,割破中指滴血和丹砂,细细的研磨。
片刻之后,两个侍女分别端着祭盤白绫颤颤巍巍的进来;只敢低着头远远地站在一边。
拿过白绫在桌子上铺开,在上面写写画画。云儿偷偷看了一眼,见:正中画了个手持巨斧,头顶双角的怪物;这画像她在书房见过,可究竟何方神圣却不知晓。其左绘牛怪、右写鸟精,上下则书天地二字。沿着白绫的边缘画奇花异草,紧挨着的则是符咒经文。
写画好了,拿上阴阳镜出门,借月光罩住白绫。经月光一照,那些东西都闪烁着红光,似是活了过来。两个侍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祭盤摔落在地上。
余亦生皱了下眉,喊道:“武士,换了她两。这里没你们的事,门外候着。”把祭盤白绫交给两个武士,慌忙逃出房间。
云儿也要跟着出去,但被余亦生叫住:“云儿,不要离我太远。”
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缩在两个武士身后,跟他们背后相对。
余亦生将三颗人头放在祭盤上,盖上白绫,四角用桃木钉钉住:“送去祠堂看守,没有巫师跟随,任何人不准靠近。”
两武士应承了,一人前面引路,另一人端着祭盤健步跟随。
不及出门,女人的哭诉声又传来,呜呜咽咽的听不清楚,余亦生问道:“雅兰,你可听得出她说的什么?”
“小姐,有妖精,快逃。”雅兰未曾现身,只声音传来。
“告诉她,小姐已无恙,可以瞑目往生去了。”静了片刻,听见雅兰的声音:“她只剩半魂又遭咒术,不能往生了。”
余亦生心头一惊,一把掀翻了床板。
床板的背面,一身着红衣的女子被十六根骨钉死死钉住,死状跟之前的三颗头颅一样,都是在极度惊恐中死去;舌头被一根骨钉穿了拉出来,难怪会话语不清。
余亦生看了钉住尸体的骨钉,皱眉闭眼,鼻音发出‘嗯’的声音,愠怒问道:“她也是陪小姐出嫁的丫头?”
云儿哽咽道:“嗯,陪姐姐出嫁的四个丫头都在了。”
“取祭案白绫来。”
照之前的法子殓了尸体,吩咐道:“将她姐妹四人送去祠堂看守供奉,待寻回另外三具尸体一同安葬。”
尸体被抬走,但她的魂魄被下了咒,丝毫动弹不得。
施法破除咒术,惋惜道:“你遭了咒术,便是养好了,上天界神仙不怜,入地府鬼魂不待,轮回道也不为你开,三界中只有一个地方能保你魂魄不散。”
三扣九首谢了恩典,问道:“是何处,请巫仙点盏指路灯。”
扶她起来:“界外洞,……,”叹口气:“虽在三界中,不伏三界管。凡仙妖魔怪人鬼精灵诸生灵之类皆可入其中。然,入其中者,先投入幽灵灯中,杂念为芯怨做油;灯灭,得一躯壳,有众生相,无众生缘,永世孤苦伶仃,漂泊流离。”
“真虽生犹死也!”悲凉叹一句,哽咽道:“小女子不识路,请巫师指引。”即便孤苦伶仃漂泊流离也希望能活着,人如此,鬼也如此。
轻轻点头,捋起袖子,提笔在手臂上画了她的画像:“你就藏身于此,待这处了结我送你过去。”
女鬼附身在画像上,疲劳感瞬间消失,余亦生本体很强大,养她这只小鬼可比早上起床容易的多。
云儿见了这般法术十分好奇,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可传我这法术吗?”
抽回手臂,毫笔顺手在她眉心点了三下:“等救回你阿爸阿姐,我就带你去五莲峰修道,可好?”
伸出小指,天真烂漫的声音:“拉钩,不准反悔。”拉钩立誓之后,刚刚的惊吓一扫而光,掩不住的兴奋流于言表,向往、祈祷早日去到五莲峰,见识被世人称颂的巫门世家。“那一定是很雄伟的。”云儿自语道。
小手被余亦生攥在手里,跟着他往外面去。
才踏出门,床架轰然崩塌,木架子散成密密麻麻的蛇虫在地上悉悉索索的爬着。余亦生手上的双头蝎活过来,将它们一股脑都吞进肚子。
脏东西清理干净了,雅兰才现身为他收拾法器。这一切,都像是经过排训的,接驳的非常恰当,这一切,云儿全不知晓。
云儿跟着余亦生去了后院,在池塘边的凉亭坐下来;不一会就要捋起他的袖子,看手臂上的女鬼还在不在。
余亦生笑说:“不要看了,我不让她走她是走不了的。”
凑得更近,轻轻摸了摸。小脸羞红:“哥哥学此法用了几时?”
放下袖子,把她放了坐正:“蛊咒百术,画形藏影居末行,云儿要学,当学上乘。”
漠然点头,又问道:“上乘之术有何妙处?”
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余亦生。
余亦生是极少与人交集的,因长在弃尸洞,众人都躲着他。云儿天真烂漫,让她甚是喜欢,耐心解释道:“上乘了道,则羽化飞升。享大道正果之福,免生死轮回之苦。凳天界,鸾凤相迎,仙神为友;在人间,立庙竖碑,十方朝拜;临地府,百鬼请安,十殿对饮。”
云儿‘哦’一声,满面疑惑,这些东西离她太远,听得云里雾里。
昂首望了一眼那一轮皎月,伸个懒腰,靠在余亦生腿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大概,她会在梦里见到月宫里那位冰清玉洁的仙子。
东方动,白鸟鸣;雾埋城,战马嘶。
云儿被鸟叫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她还在凉亭,身上盖了条白羽羊绒毯,枕在侍女腿上。
“怎不见哥哥?”不见余亦生的影子,她有些慌乱;掀开毯子跳到地上四处张望。
“小姐睡着不久巫师就去了常开花树下,已在树下站了一夜了;是他吩咐拿来毯子给你盖上,就让你睡在凉亭。”侍女收拾了毯子抱在怀里,跟在云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