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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穹才走出去五六步,火刃有强撑着身子身子站了起来。朝玄穹喊道:“你应该杀了我的。”
玄穹没有理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火刃扔了长刀,抓住自己的左臂一咬牙扯了下来,扔过去军阵之中,大吼道:“众军听令,血战到底。”
他这一声嘶吼,丽水立刻就展开了厮杀。
喊杀身,兵器碰撞声,哭喊声,血液喷涌声,千万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场厮杀中的一人,喷涌的鲜血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
两军都已杀红了眼,踩着同伴的尸体,把敌人的尸体踩在脚下。
血,很快淹没了南天子的视线。
南天子闭上了眼,刘珏闭上了眼,玄穹在转身的时候就已闭上了眼;绝大多数的巫师都闭上了眼。他们不忍见到这厮杀的血腥场面。
可是,即便眼睛不看,耳朵还是听得见,即便耳朵不听,心也还是紧紧的揪着。
他们中有少数人懂得这个道理,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没有闭上眼,他们加入了厮杀之中,因为他们懂得,只有结束厮杀,才是将血腥从眼中耳中心中驱逐的最好办法。
刘钰就是其中最显眼的代表,他抢来一把长柄大刀,挥舞着冲在最前面。嘶吼着,手起刀落如同切瓜;将心底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释放到厮杀之中。
跟他有着一样嘶吼的,还有火刃。
火刃不甘落败又无力回天,只能将所有的屈辱都释放到厮杀之中。这就是为什么他对玄穹说:“你应该杀了我的。”因为玄穹不杀了他,他就还会杀很多人。
火刃和刘钰这两个战场上的刽子手终于相遇了,他们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对方,像两只野兽,都恨不得咬断对方的脖子。
火刃斜眼瞟了一眼刘珏等人的方向,冷笑着道:“这一次绝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刘钰紧握长柄大刀,怒道:“真是狂妄。如果连一个断了一只手的野妖精都杀不死,我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火刃再次挥刀,使出了他的绝招幽冥业火。
只是这次挥刀明显比跟玄穹对决的时候力量要大很多,但幽冥业火的数量和进攻速度都远不及那时。
刘钰握紧长柄大刀,怒吼一声直直的冲了上去。
刘钰善于用力,不善用蛊,他的进攻简单直接,就是用自己的修为抗下幽冥业火,并将之湮灭。
幽冥业火的附着性极强,一旦沾上觉不容易甩掉;它的温度足够烧毁自然存在的一切,哪怕是大巫师刘钰,也绝对撑不住半刻钟的时间。
但刘钰能修成大巫师,也绝不是个只知道挥刀的白痴。早在幽冥业火沾在他身上之前,他就已经用冰蛊包裹了全身。
冰蛊虽然不足以抵挡幽冥业火,但争取的时间却足够他冲出火圈的了。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等他从幽冥业火的包围中冲出来的时候,跟火刃就只有咫尺的距离了,这个距离上,火刃无法再用幽冥业火对付他,不得不跟他短兵相接,硬对硬的分出胜负。
如果火刃没有受伤,当然不怕跟刘钰拼力气,可是他被玄穹断了一臂,实力剩余不足一成。近战拼力气又是刘钰的强项,他绝没有胜出的可能。
刘钰的长柄大刀劈下来的力量,足可开山裂地;可是火刃避无可避,只得硬接。
一声巨响,火花四迸;火刃接住了刘钰开山裂地的一刀。
是该说他接下了还是没接下呢,总之他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
刘钰拼尽全力的一刀,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却见他半个身子都砸到了地里,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好像很痛,又好像不痛,他已经完全分不出来了,他身上每一个地方好像都很痛,可是到底哪儿痛,他似乎也不觉得有哪儿痛。
鲜血不停的从口里吐出来,断字不清的说:“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没有想象中的坏。”他每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血来;一半流到地上,一半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刘钰没有立刻杀了他,长柄大刀‘镪’一声立在地上,开口道:“如果你说出你的主人是谁,我可以立刻救你。”
火刃大笑,然后剧烈咳嗽,道:“如果我愿说,就轮不到你来跟我搭话了。”他使劲的咳嗽,喷出的血给刘钰雪白的长袍披风上染了一片梅林。
刘钰低头看了一眼,叹气道:“一代传说落得如此下场,也真叫人惋惜;一路好走。”
说话间,长柄大刀已举了起来。
长柄大刀举到最高的时候,深呼一口气,攒足了力气,怒嚎一声劈了下去。
但是,他没有砍下火刃的脑袋。一刀劈了个空,有人就走了火刃。
此人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刘钰手上救人,实力之强可见一斑;刘钰凭本能退出十五六步之外,长柄大刀横在身前防守;确保自己安全无虞之后才正式去看来人。
“夜之三郎。”刘钰见到来人,立刻喊出了声。
不过,夜之三郎只是跟他一起出现了而已,真正救人的,是那个看起来像是个猴子的东西。
之所以说它像猴子,是因为刘钰实在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全身只露出半张脸,尖嘴猴腮的,长满了青绿色的像是毛又像是鳞片的东西。
夜之三郎给火刃喂了一颗什么药丸,火刃抬头说了一句什么,立刻就晕过去了。
虽然没有听清楚火刃到底说的什么,但刘钰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东西就是火刃口中的主人;火刃及夜之三郎的态度以及他的能力绝对算得上是绝对的佐证。
几乎在他出现的同一时间,玄穹、刘珏、南天子等几个最强的巫师也赶了过来。
有他们在一旁,刘钰有了不少底气,壮起胆子问:“何许人也?”
“幽幽玄和黄,我在天地亡;我是一万年前遭人砍下脑袋,幽禁于不见天日处的孤魂,徘徊在世间,只为将怨恨撒在他的子孙身上。”
虽然听见了声音,但是真的是那个东西在说话吗?刘钰不敢相信,因为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他也没有看见他的嘴动了。
玄穹皱眉,上前两步见礼道:“敢问阁下,是谁砍下你的脑袋?你又要向谁复仇?”
对方先是冷笑两声,接着哈哈大笑,道:“百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仇人;百越的每一个人,都该不得好死。”
玄穹目露凶光,沉声道:“阁下有这个本事吗,藏头露尾,是杀不死我们这些人的。”
对方笑得更加猖狂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产来,震得人耳膜发麻,头昏脑涨;道:“好一个玄穹,好一个巫门第一世家的大巫师,你休要激我,也休要着急,我们会见面的。”
玄穹正要动手,却听见他说:“人我带走了。”
话出,夜之三郎和火刃都没了影子,其余的刺客也随之消失无踪。他们正惊慌的时候,又有声音传来:“走是走了,但不会走远的;他们还会回来找你们的,我会跟着一起来。”
这个声音是渐渐远去的声音,当这个声音停止的时候,丽水已经见不到一个刺客。
千城勤王,胜了,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胜了,每个人都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手中的刀始终不敢放下。
良久,玄穹叹气叫道:“让士兵们打扫战场,接下来的路还要烦请各位不辞辛劳,一路送南天子及小儿去往朱堤城。”
刘珏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到底又该说些什么。
良久,玄穹叹气叫道:“让士兵们打扫战场,接下来的路还要烦请各位不辞辛劳,一路送南天子及小儿去往朱堤城。”
刘珏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到底又该说些什么。
战争已经结束,双首鲛领着手底下数百鲛人过来,跪拜请罪道:“琼台岛叛将双首鲛携部下亲兵一百一十七人勤王,战死二十三人,剩余九十四人,请南天子刺死。”
南天子俯身拿起双首鲛的鱼叉,顶在他的脖子上,怒问道:“当日在琼台岛本王对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双首鲛叩首答话道:“殿下对臣说:就算是死,也死在琼台岛上。”
南天子质问道:“如今呢?”
双首鲛道:“臣愿领死。”
南天子道:“本王定你两条死罪,其一、擅离职守,当判处斩立决;其二、助纣为虐犯上作乱,夷三族之罪;念事出有因,判你剥皮抽筋剔骨,你可有话说?”
双首鲛好像松了口气,俯拜道:“臣无话说。”
南天子将鱼叉插在他面前,背过身道:“你我总算君臣一场,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恩德,自行了断吧。”
双首鲛应了声‘是’,叩首谢恩道:“臣还有一事,臣之长子虽不才,却是琼台岛镇边将军的不二人选,望南天子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