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虞山镇

    

    万历四十五年常熟县夏税征收仪式顺利结束，虽然在赵和眼中这次仪式不太完美，因为老家伙赵举人的关系，税吏代表与百姓代表都没有讲话，但看到满场百姓、官员、士绅的神态，赵和知道自己成功了。

    中国人其实是一个内敛保守的民族，如果不是碰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大部分百姓都是一脸茫然、事不关己的样子。但经过这次启动仪式，赵和发现这些百姓都是满脸兴奋，看来这个简陋的仪式已经将百姓的热情调动起来。

    赵和来自后世，虽然没经历过官场，但经过多年的新闻联播教育下，深知宣传的力量有多大。现在赵和推行的这个新税制，虽然没有触及统治阶级的核心利益，但必定还是有些阻力的。

    现在赵和煽动这些百姓，手法和后世苏州事件差不多，赵和虽然的目的就是想借助社会舆论压力，让那些收受贿赂贪污税款的税吏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县城，所有人都知道新税制是县令杨涟力主推行的，如果在打税款的主意，那就是与杨涟过不去了。

    赵和的这种做法很对，县令杨涟出席仪式，确实很大程度上震慑了税吏的贪污行为，但赵和却为了这件事得罪了所有人。

    明代的基层胥吏身份地位不高，收入还不多，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难道都像赵和一样想实现人生价值吗？当然不是这样！

    这些基层胥吏虽然身份地位不高，但要看和谁相比，当然与士大夫读书人相比肯定不如，可是与农村普通老百姓相比，那就要大大超过了。

    有了官家的身份，在加上手中权力不小，可以贪污些税款、收些红包，这才是胥吏这个职业有很多人抢着干的主要原因。如果进不去正式编制的衙役，连事业编帮役、临时工白身也行，为的就是能混进体制内好鱼肉百姓。

    而赵和现在弄得这一出，不仅要断了这些胥吏赖以生存的进项，还要让他们抛弃官老爷的身份，实打实的为人民服务，这就让全县上下所有胥吏都不满起来。不过现在赵和是杨涟面前的红人，这帮胥吏惧怕杨涟，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仪式完毕后，夏税征收算是正式开始。按照明代惯例，夏税征收应该从五月开始，但赵和害怕时间不够，所以特意提前举行。四月份南直隶的庄稼还没有成熟，不过赵和并不担心，他命令所有手下到了地方，要先从人头税开始，一步一步来，不求最快但求最稳，在保质保量完成工作的同时，还要注意不要激起民变。

    常熟县治所虞山镇，是常熟县第一大镇子，同时也是太平乡乡公所的所在地。虞山镇加上太平乡，一共有在册居民十二万余人，所以赵和在虞山镇留下了最大的一支征税队伍，由赵富贵亲自带队。

    赵富贵带着二十多人的税吏与封柜，来到北城虞山脚下的乡公所。乡里的乡老与城内外四十二坊、十二里的坊长里长都来了。

    赵富贵现在是征税特使，他代表的就是县令杨涟，所以赵富贵心中感觉自己就是身怀圣旨的钦差。

    赵富贵抬头挺胸看着这帮里长坊长，开始学着赵和的语气训话。不过赵富贵肚里墨水十分有限，讲了半天也就是那些车轱辘话颠三倒四，什么收不上税打你屁股、贪污全家流放等等恐吓语言。

    赵富贵说完后开始让自己的手下跟着这些里长坊长入户调查，这是赵和准备的第一步，为了就是摸清县内的具体数据。虽然户房里面有记载人口的黄册，但那还是万历六年时编成的，这都快四十年了，人口结构早已经发生变化，自然要随时调整。

    赵和敢动黄册，但却不敢动鱼鳞册，因为鱼鳞册记载的是土地亩数，并且擅自修改鱼鳞册政治意义太大，赵和现在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可不敢乱动这个定时炸弹。

    第一步入户调查准备用时十天，虞山镇这里人口很多，估计能多用几天。下一步就比较简单了，那就是发放串票。

    有了以前收取门摊税的经验，赵和将串票进行了改良，纸张不再使用宜碎的黄裱纸，而是换上了坚韧的牛皮纸，这样可以极大的保护串票不会破损，避免最后算账时出现差错。

    四月二十五日，虞山镇算是将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做完，这天就要正式开始征税了。

    赵和很早就来到乡公所这里实地查看，经过赵和的宣传，虞山镇的百姓对交税的热情很高，毕竟可以为自己省下将近一成的税银，如果家里人口多，省下的会更多。

    所以在天刚亮，乡公所这里就排出了长队，赵和到了乡公所看到这么多人在排队十分高兴，他问道：“富贵，距离开门还有多长时间？”

    赵富贵看了看刻漏，说道：“叔叔，还有一刻钟！”

    “不错，虞山镇可是县里第一大镇子，人口众多，你们预计几天能收取完毕？”

    这可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赵富贵虽然有收取门摊税的经验，但现在可是夏税，什么时候收完可真不知道。

    赵富贵心中合计一下，然后说道：“叔叔，现在是城内的百姓交税，预估有半月的时间就能完成，太平乡的其他里吗，可能需要一个月！”

    夏税中大部分都是人头税与商业税，这个简单，只要按照黄册收取就行，但是夏税中还有一部分是夏粮的收入。虽然夏粮的收成没有秋粮多，但毕竟也要收取不是，所以去乡下收税，这个时间就很难把握了。

    一个半月？赵和预估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四月底，这么说六月底就能全部收完。明代收取夏税的期限是八月底，这么说常熟县最晚在七月份就可以结束夏税的征收工作。

    赵和点头表示十分满意，他笑道：“富贵，叔叔跟你交个实底儿，县尊已经答应叔叔，等这次夏税征收完毕，就带着叔叔去北都当官！富贵你自己考虑一下，是准备留在常熟，还是跟着叔叔去北都！去北都叔叔不敢保证，但留在常熟，叔叔这个经承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