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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其耗费心力的一个半小时庭审之后, 双方迎来了一次休庭。
在从法庭到休息室的短短路程里, 采访的记者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办法通过。最后还是法庭工作人员到来, 十几个人一起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并把所有的记者先带到了媒体采访室,不要打扰双方的短暂休息。
等陆璧晨他们到达作为休息室的会议室门口时,陆璧晨父亲的机要秘书正守在那里。
陆璧晨带着倦色的眉头皱得更紧,乌黑的眼眸中郁色更浓, 上前一步,“有什么事吗?”
在这个案子审判的最后关头, 他的父亲派出他的机要秘书前来,绝不会是来鼓励他的。
亚洲, 欧洲, 美洲,乃至非洲, 都有非常多个国家废除了死刑。
根据目前的数据,全球已经有多达96个国家废除了死刑,其余的国家则或是已经10年以上未执行过死刑,或是仅允许在战时使用死刑。至今为止, 仍然存在,并且继续使用死刑的国家,已经不超过60个。
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 废除死刑, 已经成为了一个世界性潮流和趋势。
所有欧盟成员国依据欧盟基本权利宪章第2条, 禁止使用死刑,在超过一半国家和地区废除死刑的大环境下,世界人民真得都赞成废除死刑吗?
几乎从法律诞生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它是统治阶级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工具。它的制定者是统治阶级,它的执行者是统治阶级,它的司法也是统治阶级。
死刑所要施加的罪犯,超过99%,都是来自于中下层人民,都是被统治阶级的一员。
而强烈要求废除死刑的人,几乎都是社会的菁英阶层。
比如在非洲,在人们生存尚且都是问题,每天都挣扎在饥饿和疾病,战火和贫困的生死线时,哪里来的空闲去关注死刑这个他们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法律,根本不识字。
即将饿死的人,谁管得了别人死不死?
但是正是这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才是那些罪大恶极,应该判处死刑的罪犯伤害最深的人。
见过变态杀人魔去虐杀贵族学校的孩子吗?
见过校园枪击犯随意冲进去守卫森严的精英学校吗?
见过政要富豪在公共交通的恐怖袭击惨案中受伤乃至残疾,甚至死亡吗?
见过非洲那些进行种族屠杀的军事独-裁者,哪天忽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应该为那些被屠杀的无辜者偿命,或者被政府判处死刑吗?
政府和法律,这些在民众看来,本应该天经地义地保护民众的东西,其实本质上,并不是在发挥这些作用。
同样的,尽管华国此时并没有废除死刑的动议,国会和高层,却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底层民众的利益,在很多时候,于政客来说,只是争取选票时候的口号。
过眼即散。
欧洲在上世纪早期就有很多国家纷纷废除死刑,可是直至现在,仍然有众多底层民众一直反对这一举动。
尽管这一反对看上去毫无用处。
华国的国情,至少是现阶段,绝不适合废除死刑。
何况陈傅良这个案子中,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高层并不愿意这个案子继续成为国民的关注点,希望能够以较为平和的方式,而不是死刑这么血腥的结果,来结束。
并且,在当今的华国,判处死刑需要大法官及司法部长亲自签字。
在某种意义上,就等于是这两位亲自杀了这个人。
对于政客来说,这实在称不上光彩的一面。
这二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再三向陆璧晨等人施压。
机要秘书拨通电话,把手机递给陆璧晨,陆璧晨父亲的声音传来,“璧晨,我知道你们手上还有证据,可以判定死刑。放弃吧。该说的,我们已经说过了。父亲最后跟你保证,如果你现在放弃申诉死刑,你仍然可以做回陆家继承人的位子。甚至,陆家可以接纳白暮亭作为你的妻子,即便她嫁过人,现在还是一个寡妇。”
陆父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家并不只有一个继承人。
陆璧晨这一辈,虽然有计划生育的政策,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有无数个理由可以例外,也就仍然有很多个孩子。
他的堂兄弟,隔房的兄弟,数目十分可观。
甚至于,现在政界,女性地位的崛起,许多这一辈的女子,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陆璧晨一意孤行,一心要争取这个案子的死刑,要跟苏碧曦在一起,都一再触犯了陆家上层的意思,争夺继承人的形势对他十分不利。
如今他父亲既然开了这个口,就表明已经给他铺好了路。
甚至,他们还接纳了苏碧曦。
无论这个社会如何强调男女平等,结过婚的女人,始终在各种角度,都比不上离异过的男性。
更何况是寡妇。
尽管离婚或者守寡,并不是这些女性的责任。整个社会,包括这些女性的亲人,乃至她们自己,都认为她们低人一等。
她们几乎背负着罪名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尤其是等她们想要重新结婚,所有人本能地就会看低她们。
陆璧晨虽然跟苏碧曦并没有住在一起,或者在公共场合特别亲密的行为,但是并没有遮掩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再加上陆璧晨对苏碧曦超乎寻常的照顾,太过周到的关心,陆家人早就得知他对苏碧曦的心思。
没有人赞同他娶苏碧曦。
无论从身份,地位,财富,前途,还是家世,他们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匹配的。
陆璧晨的父亲还劝说他,如果真得喜欢这个女人,不烦养在外面,买套房子,也就是了,没必要一定娶回家。陆家的孩子,娶一个寡妇,像什么样子。
尽管陆璧晨本人并不如此想,但是要陆家光明正大地接纳苏碧曦,几乎就只有如今这一个机会。
陆璧晨的心里泛过无数个念头,把手机还给机要秘书,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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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几天又在看高桥哲哉《战后责任论》:
长期以来,中国以及亚洲其他受害国家作为受害者,时常要求日本对其战争责任进行认错和赔偿。而日本一些民众认为,作为加害者,对这些一次又一次的被迫认错要求觉得越来越不耐,为什么他们要一再认错呢?
责任在哲学意义上,就是回应别人要求的义务。《哈姆雷特》里面有一句话,“时间的关节错位了”。加害者应该认错和赔偿的时间从未开始过或者开始得太晚,更何况很多错误是无法简单补偿的。如果哈姆雷特的叔叔跟他道歉,并许以王位,哈姆雷特就能原谅他叔叔?中国数以千万的亡魂和活着的受害者,就凭日本的道歉和赔偿,就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试问谁能拔掉木板上的钉子,而使得木板丝毫未损?
更何况,日本真得认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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