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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瘦高的身躯,皮肤苍白。脸型峻峭,眼神疲惫,但仔细观察便发现目光炯炯,略有吊稍的眼尾让他的眉宇间显得更加忧郁。他的鼻梁窄而挺,嘴唇薄薄的,看不太清形状。
与他的倦容不相称的是,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浅灰色棉麻衬衫干净清爽,线条简约的褐色长裤清晰板正。
他已迈入青年时代的后半段,却有着仿若少年般不羁的气场。
萨沙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薛薇则歪着头,轻轻摁灭了烟蒂,可是,那坚硬的岫玉烟嘴磕在大理石烟灰缸沿,发出突兀的撞击声。
戈登的脸上失去了之前那种从容、谦卑,又带着点想置身事外的眼神,此刻他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微微颔首,紧盯着薛稷的脸。
伊茜和我同坐一边,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得一声微微的轻叹。
“好久不见啊你。”薛薇抬起几根手指,动了动,算是打了招呼。
薛稷没有看她,他的眼神向之前钱夫人坐的主人位轻轻一扫,扯了扯嘴角。
律师看了看薛稷,又看了看大家:“从今天开始,薛稷先生就暂时作为府邸主人,安排府邸里的日常运行。如果大家有任何生活上的需求,都可以询问薛稷先生。”
“一定要这样么?”薛稷说话了。天呐,他的声音简直和萨沙一模一样,那么冷峻而有吸引力。
“这么好的差事,你不乐意?”薛薇打趣。
“看看当家的下场就知道了。”薛稷向主人位努了努下巴。这个薛稷,不仅声音和萨沙像,连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习惯也是如出一辙。他们明明外形颇具吸引力,却在性格上大打折扣。
我合理猜测,府邸主人——萨沙的父亲,薛稷的兄长,也差不多是一个路数。
钱夫人之前的府邸生活一定辛苦的够呛。作为她的外甥女,我内心深表同情。
这下好了,怪人又增加了一个。
一晃而过,我感到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我,不,死死盯着。就在这张桌上,某一个人。可就在我猛地反应过来,试图寻找眼神的方向时,线索却突然溜走了。
是谁?看我干什么?!第一次,我在这宅邸中被关注,竟然是以这种诡异、隐秘而不舒服的方式。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注意力回到薛稷脸上。
他依旧不紧不慢:“如果非要这样的话,那我便勉为其难,临危受命。”
“呵,”萨沙当然看不惯“另一个自己”,开始对他冷嘲热讽:“您也不过是父亲的‘囚徒’而已,也许父亲任命你为后补主人,只不过是找个理由把你放了而已,你有什么好得意。”
“萨沙,别说了。”戈登低着头,眉头紧皱。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萨沙恶狠狠瞪过去,“你和他半斤八两,名不正言不顺地赖在府邸里,蒙蔽父亲,心里打的鬼算盘啪啪响,都当我是傻子么。”离他明明有一段距离,我也能听见他的牙咬得咯咯响。
“我有点饿了……”伊茜的声音很温柔,暂时划破了僵局。
“律师,不如我们先开饭吧。”陆管家建议道,顺便给了薛稷一个眼神,示意他赶快坐下。
薛稷神态自若地坐到钱夫人之前坐的主人位上。
陆管家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转而给了佣人一个手势,他们便开始上菜了。
我早已被隐隐传来的饭菜香气迷得神魂颠倒,一道道珍馐佳肴端上桌时,我已经快抑制不住手里的刀叉了。
一餐饭下来,我从头到尾狼吞虎咽,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说实话,我是真没兴趣。
一桌人酒足饭饱后,薛薇已经有些醉了,嘴里开始胡乱讲起故事来。律师离场后,她更加肆无忌惮。其他人都是一脸厌恶之情,一个个退场了。
到最后,陆管家也不再坚持,打着哈欠上楼去了。
我留到现在,就是因为我还在吃。
薛薇见周围没人听她再继续絮叨,只得把注意力转向我。听她的意思,是要跟我抖落抖落这貌不合神离的家族,前前后后的过往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