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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如果我能直接和伊茜平分财产就好了。
可那个死守着遗嘱的秘密,又没有一丝通融的律师,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况且,眼前这个虽没有继承权,却在血缘上最有优势的薛稷,又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唉,还是算了,再说,我也实在难以向伊茜开这个口。这个摸不透的人。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鱼肚白,空气更清冷了。
陆管家不知从哪冒出来,听到薛薇死亡的消息时,她用力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早饭开始准备了吗?”经过一夜折腾,薛稷瘦削的脸上终于多了些憔悴的神色,有气无力地问陆管家。
“这就去准备。”说罢,便悄然退下了。
我们几个人像没有意识的幽灵一样,缓步走向餐厅。
大家不再拘泥于之前的座位,随意坐到餐桌边,互相之间都离得很远。
“律师,你也坐过来一起吃吧,就这么几个人了。”薛稷朝律师招招手。
对方先是摇摇头,忖度了片刻,最终无可奈何地在餐桌上寻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今天的早餐一如即往地丰盛,大家依次拿餐盘取了餐,回到各自的座位。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薛稷叉起一个面包,佯装无事地大快朵颐起来。
我们其余三人却没有动手——谁知道食物里有没有什么蹊跷,没人想冒险。都如蔫稗草一般,颓在靠背上百无聊赖地若有所思。
“陆管家,可以给我倒点茶吗?”说话的是伊茜。在此之前,我不记得她有在餐桌上有主动提过什么要求。
陆管家原地迟疑了一下,毕竟,早餐实行的是自助式,包括饮品,也都是自取的。但看着伊茜理所当然的表情和不容置疑的神态,她还是奉行了她的义务,端起精美的茶壶,来到伊茜身边。热气腾腾的茶水从壶嘴里缓缓流出。
“啊!”不知怎地,伊茜发出一声尖叫。
“这……”陆管家慌忙放下茶壶,从身上抽出一条手帕,在伊茜和自己身上快速擦拭起来。与此同时,伊茜也用袖口胡乱揩着身前的袍子。
一个小事故,大概是倒茶时一个不小心,滚烫的茶水溅到两人身上,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两个人擦着擦着,伊茜宽大的白色袍子和陆管家熨得平整的白色围裙搅合到了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其他的佣人赶忙上去帮忙,我则静静看戏。
“好烫……好烫……”伊茜手上的动作未停,嘴里叽叽咕咕地叨咕。
陆管家的眉头又锁作一团了,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利索:“你们起开吧,起开吧。”
就在两个佣人向两边退去的瞬间,大家都听到了“铛”——一声清脆的,某种通透的石质物品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顺着声音寻找。
眼睛,滴溜溜地,顺着声音寻找。
啊……
竟然是那个东西。
我怎么不感觉意外呢。
就在陆管家脚边,那似能吞噬万物的黑褐色大理石地面上,一个约有少女小拇指粗细,泛着润泽光辉、精巧华美的白色小圆柱静静躺在那里。
由于大家的注意力一直在她们两个身上,所以任谁都看见了,那漂亮的东西是从陆管家围裙兜里掉出来的。
那东西有雕花呢。
众人围上去——那分明是个烟嘴嘛。那是薛薇的古董雕花羊脂玉烟嘴。
最后一次见到薛薇的这个心头好,还是在那天萨沙缢亡的钟楼。自那以后,薛薇几次拿出烟来吸,都没有用到这个烟嘴,这导致她后来的烟量骤减。
现在,薛薇已然死了,而这个遗失的心爱之物竟然再次出现。
在陆管家的身上。
如果你可以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你一定会笑出来。太滑稽了。
眉毛斜挑至难以置信的角度,眼睛圆如大号玻璃球,嘴巴o成可以塞进一大个秋茄子的形状,伴随带着风鸣音的粗重喘息,那模样,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某怪奇文学作品中一寸法师,更不要说她那一会黄一会白的脸。幸好她是现实中的人物,否则,此刻头发一定像触过电一般,爆炸着倒竖起来。
周围的佣人即便戴着面具,我也能猜到他们鄙夷的表情。
毕竟,偷东西,是佣人职业的大忌,更不要说陆管家可是在这个行业中堪称标杆的人物。
不过从薛稷的表情看来,可不只偷窃那么简单。
“怎么会在你身上?”他逼近她。
“我……我不知道……”陆管家的指甲深深抠进手心。
“烟嘴不会长腿的对吧,你最好解释清楚。”
“可能……可能是谁趁我不注意……”
“不注意?恐怕陆管家你可不是那么不注意的人吧。”
没错,活着的死了的都算上,没人比这个严谨的管家更细心。
薛稷随即轻飘飘地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上次萨沙的东西,也说是不小心落在别人那里了,对吧?你们这,会不会太巧了。”
“我服务府邸这么多年,问心无愧!”陆管家强挺起后背,眼神终于坚定了点。
“不是说你偷东西……”
“什么意思?!”
“薛薇落水死亡,可没人能说明她是怎么落水的,不是吗?”
“你……你不会怀疑……”好不容易稍微重整旗鼓的陆管家再次抖如热锅盖上的甲虫。
“凌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厅,佣人们也没有单独行动,都是几个人一起的,唯有你,陆管家,你在离开大厅后,和谁在一起?”
“我……”
“而且,你有主楼里所有钥匙,包括厨房那边的后门,对吗?”
对方怔住了。其他人眼中透出惊恐。
这个在宅邸中来去自如、安排着大家的饮食起居、颇有威信、可靠稳重的中年女性,竟然会……
回忆起前几天我初来府邸,她一脸慈祥的笑,把我迎进来的场景,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完全有可能偷偷从厨房的后门溜出,绕到湖边,把她推下水。这个烟嘴,很可能就是推搡中,她最后一搏塞进你兜里,以此标记真凶。”薛稷目光如炬。
陆管家的眼球惶恐地震颤,嘴唇苍白。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可是,可是我怎么知道她在湖边!更不可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难道我提前等在那里吗?!”
“你当然不用等在那里,你把她叫出去就行了。”薛稷说着,扫视了一圈佣人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