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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前的她的世界里,她就没碰见过几个像小满这样软萌可人的小孩儿,她碰见的小孩儿,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孑然一身学习武艺。
那些小孩儿大多年纪小小,便被训练得完全没了正常孩童的那种稚嫩活力,连笑都是经过训练和指令才会出现在脸上的,顾悠悠偶尔碰见了几个这样的小孩,心里总是会有点不舒服。
同时,伴随着这点不舒服浮上心头的,就是对自己的师父的感激了。
虽说跟着自己的师父,她该做的该学的同别的圈内人也没区别,但至少……至少她的过去,还是有人气儿的,甚至在某些时刻,她还能体会到别人口中的温暖。
例如小满这句“摸头会长不高”,顾悠悠闻言,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一停,短暂地陷入了一段回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如若没有小满这句话,顾悠悠压根就不会想起来,可当这句话一出来,她才发现,那段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的记忆,竟也被牢牢存在记忆深处,甫一将它从记忆深处提取出来,便触及满心柔软。
那时的她比小满还小……也就七八岁,还是普通小女孩会扎着小辫子,拉着家里人的手撒娇的年纪。
只不过她没撒娇的资本,也没这个对象,却并不代表,看见那些同龄小女孩儿脸上幸福的笑容时,她不会心生向往。
但她觉得这种向往还可以克制,便也从来不会提出来,只是在又一次完美完成师父交代的训练时,师父心情一好,问她要什么奖励。
她当时抬头看着微微弯着腰看她的师父,认真想了想:“师父带我去游乐园吧。”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往常跟师父要求什么事,都会加上一句“可以吗”“好不好”的她,这次直接说了“带我去吧”这样陈述的语气,好似笃定了师父会答应她,而她提的这个要求也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有她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已经默默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在师父给她一个暴击的时候逃开。
然而这回她竟然还真歪打正着地猜准了师父的心思,师父那双平日里总是严肃冷厉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答应了她。
于是她就跟着师父去了游乐园。
那还是她第一次去游乐园,自小受的训练让她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狂喜,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只有她以为她很好地掩饰了,以她师父的洞察力,肯定早把她的那点儿伪装看得透透的了。
师父待她去的是城里最热闹的一座游乐园,到那份时候,外边儿都排了好长的队伍在买票,像他们这样突发奇想来游乐园的,若是按正常程序来,指不定得排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她有师父,那就不一样了。师父答应了带她去游乐园,还没上路就打电话交代人买了票。
游乐园果然跟她从电视上看来的一样,热闹又充满活力,她一路牢牢跟在师父身边,还得分神去将她看到的东西都一一记在脑海里,就连路上看到的一个小猪气球,她都近乎贪婪地要将它深深印入脑海里,毕竟那是当时她枯燥的训练生活中,难得一见的不一样的,有色彩的东西了。
她就这么一心多用地跟在师父身边,一时间竟比她做超负荷的训练时还要累,只不过她训练时是身心俱疲,而在游乐园的她则是乐此不疲。
然后她看到一个专注着舔棉花糖的小女孩,她也是从电视上才知道那像云朵一样的玩意儿是叫棉花糖,她想吃这东西很久了,今日提出要来游乐园,除了玩游乐园里的那些个摩天轮、飞车、过山车、碰碰车等等之外,吃棉花糖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但她第一次来游乐园,实在太兴奋太激动了,以至于一路上也没记得给自己讨个棉花糖来,直到忽然扫见这小女孩儿手里的棉花糖,她才猛然记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扭头,想要叫住自己前方的师父,然后她鼻子一痛,直接撞师父西装笔挺的身上了,她撞的鼻子一痛,然后毫无防备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同一时间,她的眼角余光也注意到,那边低着头吃棉花糖的小女孩,竟然也有了跟自己一样的遭遇,直接前边儿人腿上去了,不好处理的棉花糖粘了一些在别人的裤腿上。
只不过那小女孩儿撞到的人是她爸爸,她身旁还跟着她的妈妈,因而人家也只是稍稍趔趄了一下便被大人眼疾手快地扶稳了。
但即便小女孩儿没跟她一样摔上一跤,也还是在站稳后,看清手上那不成形状的棉花糖,便瘪嘴哭了起来。
她听见小女孩儿的父母温柔的声音,一声声耐心地哄着她,而她这边……
“腿摔断了爬不起来是吗?”她的师父完全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里有些淡淡的不悦,这种眼神她经常见,有的时候她想偷懒,或是没能完成师父交代做的训练,他就会这样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一个激灵,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往常一样垂着头等着挨训,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已经飞到小女孩儿那边去了。
那边的小女孩在父母的安慰下已经渐渐止住了哭泣,只鼻头还红着,时不时抽一下,像兔子一样,可怜又可爱,然后被她撞了父亲弯腰温柔地摸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拍打着他粘了棉花糖的裤腿。
“眼睛往哪看?”头顶又响起了师父淡淡的声音。
也不知是鼻子被撞疼了还是,她忽然就有些想闹别扭,看别人家的爸爸,声音那么温柔,瞧她这边,可他本就不是她爸爸,又为什么需要对她温柔呢。
她想到这,难得想闹一次的别扭又熄了火。
她垂着脑袋没看师父,只是闷闷地说:“师父我错了。”
“看别人被摸脑袋很羡慕?”师父又问。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她似乎的确是有点羡慕的,可她直觉不能回答师父实话,师父不乐意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