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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过去,果真如喜郎中所说,可以下地行走,虽说不能健步如飞,倒也是没有了太大影响。
这腿伤好了,这邻居闲话却又来了:
“这武五腿伤好了,怎么也不去返工?”
“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被王家赶出来了?”
“我看是的,别看这小子平日老实,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面对邻里的留言,武老二想解释却真的张不开嘴,终于有一天他找上了武五:“小五,腿还疼不疼?”
“不疼了!”
武老二点点头:“这喜郎中的手段真是了不起,你这腿脚好的差不多了,还是去喜郎中那边拜访一下比较好。”
“爹爹说的是,明日就去。”
武老二又点点头,掏出一角银子放到武五手中:“你去了,就在城中找个营生,这二两银子拿着做开销。”
武五略一思考,也明白过来,这二日他也略微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知道自己在家呆着会有闲话,接过了银子,点点头答应下来。
赢州城内三条大河越境而过,武家庄处于城郊,紧依着东清河,这大员朝实的是包税制,所以杂税不多,除了天灾的年份,普通百姓的生活还是比较宽裕的。
武五沿着河一路进了赢州城内,这城内路上多是些挑担子来的小商贩,行人也不算多,临河的一棵树下两位老头在那里摆盘厮杀,旁边围着的老头更多,而且比对弈的老头更加激愤,一刻不停地给二人支着招,偶尔还会因意见不合吵上几句。
向路人打听好了位置,沿着这河岸走过去,武五发现这路是越走越偏僻,行人也越来越少。
腿伤刚好,体力还未恢复,走了这很远的路,武五确实累了,随便找了棵大柳树靠着坐下,取下腰间存水的葫芦,“咣咣咣”直灌了几大口。
葫芦中装得是早上才打出的井水,甘甜冷冽,才入嘴激的武五一个机灵,顿时满身的疲惫去了三四分,舒服的伸了伸腿脚,想着再掏出馍馍吃几口,却不知哪里来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传到了武五的耳中。
四下打量,在前方远处另一颗柳树下隐约有个男子站在树下,被柳树挡着,实在看不清楚这人所哭为了何事。
起身走到近前,武五才看清此人身形,看上去约莫三旬左右,身材枯瘦,手上皮包着骨头见不得丁点多余血肉,身量极薄,脸上的泪珠滴下,从前胸直透到了后背,上身着白色学服,学服甚破,一层一层补丁压着补丁。
此刻他现在河边,不时回看远处又不时望着河水,似乎正欲寻死,但又有所留恋。
武五心中疑惑,虽然说大员朝取官多由吏出,不重科举,但是作为汉人文士,考取个文书吏还是不难的,却不知这人为何看上去如此寒酸。
心中好奇,便上前询问:“仁兄,不知何故在此啜泪?”
那哭泣秀才此刻正在低泣,不想有人出声,慌忙用袖子擦干了脸,才缓缓抬起头。
一抬头,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不免有些失望,整了整衣襟回答道:“和你说了也没用,莫管闲事!”
这人言语间毫不客气,言语中带着几分轻蔑。武五也是个不容人的性子,哪里由得了他:“你这人好歹不分,活该着受穷,我还不想管你!”
那秀才更是不客气,昂起脖子,一甩袖子,话都出一声,武五心中暗骂一声:“狗咬吕洞宾!”转头就走。
没走几步,听到“噗通”一声巨响,回头看,那秀才已经跳入河中,武五想也没想跟着跳了进去。
时至初冬,河水虽未结冰,但也是冰冷刺骨,刚一入水,武五便觉小腿有些酸麻,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随即一手顶住膝关节,另一手用力拉住脚面,抻直了小腿。这一下温良弓是当年教的落水抽筋自救的办法,此刻用来,十分管用,酸麻感觉立即消退。
这么一耽误,那书生已经开始下沉,双手还在挣扎晃动,一颗头在水面时上时下,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武五也未多想,一个蹬水划到这秀才身边,一手夹住他的胸口,另一手划水回游。可不想在这时,秀才惊慌失措,手脚并用紧紧缠住了武五。
这一下坏了事情,武五双腿被缠住,失去了动力,眼见着开始下沉,在这危机关头,武五灵光一闪,张开嘴咬住了那人的胳膊,这一口势大力沉毫无保留,秀才吃力总算恢复了一些清醒,武五大喊:“别乱动,我拉你上去。”
那秀才听清了话,一边咳嗽、一边吐水、一边答应:“咳......咳......好...咳...咳...!”
武五费了好一番力气总算是拉着这人回到岸上,不想躺在地上还在喘气,却听那秀才的抱怨之声:“咳...咳...小...兄弟,何必多管闲事?”
顿时武五觉得一股怒气自双肋窜出,直达天灵,两侧太阳穴处的血管一条一条好似将要炸开一般:“你这秀才,实不知好歹,我好心救你,却遭你闲话,真是人肚子装了一颗狗心。”
骂人的话一出,武五心中爽快甚多,握了握拳头,心里想着若着秀才还口,自己便教训他一顿。可没成想,那秀才吃了武五的骂却大哭起来:“我是猪狗不如,你何必救我....我没用...我是个废物....。”
这秀才哭的很凶,开始还能说些话,可一会居然失了声,哭泣变成了长嚎,像一匹濒死的狼,在深夜旷中嗥叫,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武五被这秀才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知道一个人哭的这么惨肯定是有原因,张开嘴询问:“兄台,你最惨只是一死,你死都不怕还怕和我说说你的难处?”
秀才兴许是被武五言谈说道更兴许是顾着方才武五的救命之恩,便抽泣着将自己的难处讲了出来:
“我姓柏,就住前边不远河边....是个渔户人家,幼年时父母见我聪慧,便送进了书堂,读书时也算用功,学的了四书五经,出来之后这科举却....哎...”
柏秀才叹了口气“朝廷科举,蒙汉并取,可汉人又分南北,想我这等南方士子,万不取一。考不上科举,本想着考个文书吏,哪成想县中师爷竟然要二十两银子,我是不肯,不奈老父却变卖了家财,瞒着我送了师爷,哎...”
柏秀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文书吏还没取上,没想上月家父染病,治疗月余,家财耗尽,再无银钱治疗,想我读书至今,今遇难事,竟毫无所用,一年至此,便有了轻生之念。”
武五听他所言,算了算身上的钱,差不多刚刚够,想给了这柏秀才,却又怕他说了假话,便说道:“柏兄,小弟略懂医术,带我去看望一下令尊,说不定我能治了!”
柏秀才听武五这么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对武五深躬一礼,然后带着沿着河岸去了自家。
果如柏秀才之言,他家就在不远,武五到时,见院中杂草丛生,杂物凌乱,一副无人打扫之样,进得屋中,一股潮霉掺杂草药的怪味扑面而来,熏的武五眉头一皱,再打量四周,这家真是家徒四壁,除了火炕竟再无坐人的地方。
而炕上躺着一位白发老头,哼哼唧唧,眼也睁不开一丝,旁边一老妪在照顾,此刻见儿子带着客人进来,却不露一丝笑意,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颗木头。
柏秀才尬笑着在火炕是清出一块地方,请武五落座,武五摆摆手说:“柏兄,出来说话。”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柏秀才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出去,一出门就问:“恩人,可是嫌弃我家落破?”
武五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柏秀才,然后说道:“柏兄,实不相瞒,我并不通医术,之前话语只是怕为你所骗!现在一看,你所言非虚,我身上只带了这些银子,你且收下为令尊治病。”
这银子送到柏秀才手中,他不接反推:“恩人,予惟不食嗟来之食。钱银的事柏某自由主意。”
见这柏秀才死要面子,简直气笑了武五,他一手将银子推入柏秀才怀中大声斥责:“嗟来之食?柏兄视我为黔敖?你真是个清高的读书人。”
读书人这三个字武五说的极重,柏秀才也听出了武五话中之意,被说的脸色涨红,弯着腰,嘴中碎碎念着:“不敢,不敢,不敢,恩人情义,柏某定然永世铭记。”
武五不想再与这酸秀才多言:“不敢你就收着,总比你这寻思等你做了文书吏赚了钱银,还我不迟。”
柏秀才这接过银子,一入手直觉这银子好像有千斤重一般,一下压弯了膝盖。
武五急忙扶住柏秀才宽慰道:“柏兄不必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
柏秀才流着泪改跪为躬,深施一礼:“敢问恩公是何姓名,家住哪里?”
武五哈哈一笑:“如有缘再遇!到时定告知柏兄!”
说完,也不再理会柏秀才适合反应,跨步出了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