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擦着床边掉落在地板上,在这寂静空荡的房间里,不啻于平地一声雷。
孟渐晚仿若没听见,动作没停,趁着宋遇失神的空当,翻身将他推倒在床上,顺势压上去。
宋遇能感觉到,她吻得没什么技巧,凌乱的、大胆的、炽热得像一团火,他正准备夺回主动权时,察觉到胸口一凉,是孟渐晚解开了他衬衫剩下的扣子。
她吻技不怎么样,解扣子的手法倒是熟练,单手顺着滑下去,几乎没有停顿,一排扣子就都开了。
宋遇脑子里一团毛线,甚至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就……
孟渐晚的指尖碰到了他的皮肤,宋遇一惊,瞬间回过神来,捉住她两只手固定在身前,直视着她的双眼,嗓音有点哑:“孟渐晚,你在做什么?”
孟渐晚很清醒地挑了下眉,目光在他敞开衣襟的胸膛上流连:“不想要?那算了,毕竟我也干不出强迫别人的事。”
宋遇:“……”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宋遇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理智转瞬燃烧殆尽,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得仿佛深夜里的梦话:“你喝醉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要。”
他只是说出合理的猜想,私心里觉得孟渐晚只有喝醉了才会这样放肆,他可不想趁人之危。更何况,她也没答应做他女朋友。
虽然他在国外生活过很多年,思想却还没到这种开放程度。
可是,这话落在孟渐晚的耳中,就成了宋遇嘲笑她的酒量,她挣脱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那几杯酒还不至于让姐姐喝醉好吗?你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我。”
宋遇忽然乐不可支。
死丫头,年纪比他小了五六岁,在他面前不是自称“老子”就是自称“姐姐”,真不是一般的狂妄。
“那你说,我是谁?”宋遇不依不饶。
孟渐晚俯身,趴下来凑近他,仿佛真要仔细辨认。
宋遇被她灼灼目光盯得有点紧张,直到现在也不敢确认她到底醉没醉,一般情况下,喝醉酒的人都不认为自己醉了,他有理由怀疑孟渐晚也是这样。
孟渐晚挺秀的鼻尖写着他高挺的鼻子,呵出的气息带着酒味,半晌,呵笑了一声:“你不是宋小玉,难道还能是隔壁老王?”
宋遇:“……”
非常好,回答问题的同时还不忘噎他一下,非常符合孟渐晚的说话方式。
孟渐晚说完了,手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一点,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一副有被诱惑到的样子:“我完美无误地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能了吗?”
宋遇:“能什么?”
孟渐晚舔了舔唇,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装傻了?”她顿了一下,还是那句话,“不能就算了。”
她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宋遇扣住她的腰,不让他乱动,表情还有点儿不相信:“你说真的?”
孟渐晚揪住他的衣服:“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宋遇大概是想通了,两手摊开呈大字型,一副任其为所欲为的样子:“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弱的小玉就怜惜我。”
孟渐晚:“……”
娇弱?倒也不必这么贬低自己。
孟渐晚得了首肯,伸手拽掉了他身上的衬衫,扔在地上,还有裤子……
恰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孟渐晚侧耳一听,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她找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许瞻。
宋遇明显也看到了,不等孟渐晚接通电话,他就夺走她的手机扔在一旁:“开车的时候不要接电话,专心一点。”
孟渐晚:“???”
孟渐晚骂了句“有病”,伸手要去够手机,许瞻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她的手指刚摸到手机的一角,宋遇就再次拿走了,手往上一抛,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不知道手机被砸到哪里,发出“砰”一声。
孟渐晚愣了一秒,低头瞪着他,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干预她的事。
宋遇就是见不得她紧张别的男人电话的样子,凭什么她接他的电话不积极,接许瞻的电话就这么着急。
电话长时间没人接,手机铃声自动停止了,房间恢复了安静。
宋遇一本正经道:“我已经把车门焊死了,今天咱俩谁也别想下车。”
孟渐晚:“???”
在孟渐晚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宋遇一把抱住她,吻住她的唇,算是找回一点身为男人的主动权。
许瞻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落地窗的床帘拉得严实,纹丝未动,上面映出的人影在晃动,一室安静中只余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两人折腾到大半夜,宋遇搂着孟渐晚的腰,手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嘴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疼吗?”
孟渐晚抬手推开他的脑袋,别过脸去,不喜欢他的脑袋靠近自己的脖子,被头发扎到的感觉不舒服。
“还好吧。”孟渐晚没什么感情地说。
宋遇愣住了,仔细品味这句话。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所以然,孟渐晚就拿开他的手,掀开被子坐起来,随手捞起自己的衬衫套上,下床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想要洗个澡再睡。
宋遇偏着头,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还好吧”就等于一点感觉都没有,等于变相在说他不行。
他捋了捋头发,露出迷惑的表情,沉默半晌,还是气不过,扬声朝卫生间喊道:“孟渐晚你什么意思?你出来把话说清楚一点!”
卫生间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水幕,孟渐晚在里面听不清宋遇说了什么,只觉得他大半夜鬼吼鬼叫实在没素质。
宋遇越想越生气,别的方面他可以让着孟渐晚,随她怎么说,这方面就是不可以胡乱造谣。
他随便套了件睡袍就冲到卫生间跟孟渐晚理论:“你把话……”
孟渐晚进来时随手把门一关,也没有反锁,谁知就让宋遇有了这种可乘之机。她闭了闭眼,刚才还骂宋遇大半夜乱叫没素质,此刻她的声音比宋遇还大:“出去!”
宋遇怔忡三秒,退出了卫生间,帮她把门关上。
他愣愣地站在洗手间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缓慢地抬起手,捂住了发红的耳朵。
刚才在床上,由于灯光太暗,他其实没看到什么……不过,摸都摸过了,她的反应是不是也太大了?
可能是因为孟渐晚害羞?不对,“害羞”这种情绪在孟渐晚那里就不存在,她都能睡了他,怎么会害羞。
——
孟渐晚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的起床气特别大,蹙着眉毛,察觉到身边有人,又是跟上次两人同床共枕一样,条件反射一脚踹过去。
毫不意外,宋遇被踹到了床下。他扶着腰坐起来,疼得龇牙,实不相瞒,他这一晚上被孟渐晚踹了好几回,睡着睡着就会猝不及防挨一脚。
宋遇睁开眼睛,看着床上蒙着被子睡觉的人,想到昨晚,抿着嘴不经意笑出声来,忽然觉得被踹也值了。
可他还是得说一下:“孟渐晚,你能不踹我吗?”
孟渐晚也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声音黏黏糊糊,没了平时的威慑力:“我不习惯床上有人。”
“行吧。”宋遇认命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坐在床边低声说,“你迟早得习惯。”
男人的嗓音又低又哑,孟渐晚又蒙在被子里,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遇挑了挑眉,不肯再重复。
话音刚落没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孟渐晚烦躁得不行,抬腿踢他:“你能不能不闹出动静?我要睡觉,困死了!”
宋遇起身去找手机,谢咏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孟渐晚,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顺带把房门关上了。谢咏在电话那边说:“宋总,上午的会议时间更改了吗?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会议半个小时后开始。”
言下之意,会议快开始了,你人还没到公司。
宋遇揉了揉眉心,差点忘了今天上午有个重要会议,消息一个星期前就通知下去了,各大股东都会过来,他不能缺席。
他下了楼,绕过中岛台,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把手机放在一旁,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一边听谢咏汇报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
谢咏小心问道:“会议可能不好取消,你什么时候到?”
“通知下去,会议照常举行,延后二十分钟,我马上过来。”宋遇冷静吩咐。
谢咏长松口气:“好的,我马上去通知。”
等宋遇再次回到房间,孟渐晚已经睡着了,一个人霸占一张大床,她终于能够睡得舒服安稳,眉头都舒展开来,睡颜恬静。
宋遇轻手轻脚走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要不是这通电话突然打断他,他本来是想趁着她睡醒时认真地问一句,他们这样算不算已经确定了关系。
宋遇轻叹口气,决定等她彻底休息好再谈这个问题。
他手撑在枕头边,一点点凑近孟渐晚,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而后,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床头,起身进了衣帽间。
宋遇收拾得差不多了,司机的电话恰好打过来,说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宋遇坐在车上,司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就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宋遇,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提醒宋遇,要是谢特助在这里就好了。
宋遇低头理了理袖口,察觉等的时间有点长,而后面已经有司机开始按喇叭了,车子还没动静,便抬眸看向前方,低低地咳了一声,提醒道:“绿灯了。”
司机“啊”了一声,恍然回神,慌慌张张地把车子开走。
“宋总,你……你……”司机支支吾吾半晌,一鼓作气,用一股豁出去的气势喊道,“你下巴有个东西。”
宋遇摸了摸下颌处,有点疼,不用他提醒,他自己刷牙的时候就从镜子里看到了,孟渐晚咬的。
她下嘴没轻没重,咬了个齿痕出来,正好在下颌与脖颈的衔接处,一半在上面,一半在下面,家里没有大号创可贴,一个小号的创可贴根本贴不住,贴两个又太奇怪,让他束手无策。
宋遇淡声吩咐:“到前面药店停一下,帮我买盒创可贴。”顿了顿,怕他买错了,特别交代,“要大号的。”
司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