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落一站在机场，看着熟悉的一幕。她赶紧对身边的柳卿卿说：“你要是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就不回去了。”

    柳卿卿看着落一这个样子，也想到了几个月前两人在机场的一幕。她看着一脸戒备的落一，故意搂着落一说：

    “你不提我还忘了呢？你……”

    落一看着柳卿卿一脸坏笑的样子，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以防她再语出惊人。

    “你给我老实点，我说道做到。”落一对瞪着眼看她的柳卿卿说道。

    柳卿卿赶紧点点头，用眼神说她不会在乱说话了。落一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放开她。

    柳卿卿刚想开口说什么，落一就转头看着她，她把想说的话又赶紧咽进肚子里。等她登记时间到了之后，落一就推着她去登记口。她办理好手续，回头想跟落一再说些什么。可是一转头，发现身后已没有那个身影，她向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转身往前走去，她有这么恐怖吗？她只是想说要早点回来，有必要跑这么快吗？真是的。

    落一看着柳卿卿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这才从一块旅行社的展示牌后走出来。她是真担心柳卿卿再说出惊人的话。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也该走了，就往自己的登机口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沉重，对于回到那个自己生长的地方，她是又高兴又害怕。可是还是要回去，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

    落一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向西边被房屋遮挡了一大半的夕阳，还是那么的美丽。公交车等要下的人下完后，就接着开往它的目的地。此时落一看见了在路对面电动车旁等着她的妈妈，她左右看了一下过往的车辆，在没车通过的时候，快速走到她妈妈身边。

    “涵涵还没放学吗？”落一说着把行李箱放在电动车的前边放脚的地方，还好箱子不大横着正好放的下。落一很想母亲，但是一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问了家里其他人。她很想说“妈，我想你了。”可是真面对着母亲的时候她到喉咙的话就是出不来，即使是说出来了，也不是自己想说的。看着母亲眼底的笑意，她也知道母亲很高兴她回来，同样母亲也不会说‘我想你了’。

    “在家写作业呢？”落一妈妈边帮落一把行李箱放好边回答她的问题。落涵是落一哥哥的女儿，是落一的亲侄女，今年8岁正在上小学2年级。从小就是落一妈妈和落一带大的，和落一比较亲，每回打电话或者开视频的时候都问“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落一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看着眼前母亲头上的白发是那么刺眼，母亲越来越老了，还要为自己操心，她的心里一阵难受。从村口走着回家也就5分钟的路程，可是每回回来母亲都会来接，这就是不善言辞的中国母亲对孩子表达爱意的方式。

    电动车刚到家门口，自家养的小黑狗听到声音已经在汪汪叫了。落一还没从电动车上下来，就见落涵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铅笔，跑到落一身边问这问那。落一把行李箱从电动车上卸下来，拉着往屋里走，看了一眼从发现不是陌生人就不再叫的拴在墙角的小黑狗，发现它正撒欢的摇着尾巴走来走去，好似也在为落一的回来表达着它的喜悦。

    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见到自己最亲的人，吃着最熟悉的家常菜，这应该是每一位在异地打拼的人的心愿吧！

    落一妈妈从落一到家就问她想吃什么，落一说“什么都可以”。落一在客厅辅导落涵写作业，落一妈妈就在厨房忙着做饭。此时落一感到是那么幸福。等了大概半小时，落一妈妈喊她们吃饭，落涵的作业此时也做完了。

    三人在餐桌前吃着最普通的家常菜，聊着家里的近况和邻居的家发生的事。虽然家里人没到齐，但是幸福的感觉一直没变。落一的爸爸和哥嫂都在外打工，就像所有中国农村的人一样，为了自己家庭的幸福，不得不在异地拼搏。本来落一不让她爸爸再出去打工了，可是她爸妈却认为他们现在还年轻，还可以干活，趁现在挣点养老钱，以后可以给他们减轻点负担。最后落一也没办法，还好的是她爸爸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工作，回家比较方便，也经常回来。前两天落一爸爸回来了两天刚走，那时落一还在日本，还没有计划要回来。

    三人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着落涵找的动画片，落一和她母亲聊着天。她母亲说着村里谁谁家媳妇该生产了，那个亲戚家又该娶媳妇了。落一此时插一句“他才多大呀！”她们现在说的是她表哥家的儿子，现在应该才19吧！她母亲就立即回道“不要管人家才多大，人家现在就要结婚了，就下个月。”落一每到这个时候就赶紧闭嘴不再说话，她知道母亲的潜在意思，就是让她赶紧结婚。在落一的老家，只要不上学的人基本上18左右就结婚了，而20几还没结婚的人都会成为别人饭后闲聊的主题，是农村人眼中的另类。所以在她老家经常见到一个20左右的年轻女孩领着两个小孩，而还不到50岁就已经是爷爷奶奶的现象。

    而且在农村现在的生活变好了，留守在家里的妇女在送完小孩去学校后，就没事可做了，就喜欢聚在一起说着谁家闺女都多大了还没成，谁家儿子现在都多大了还单身，谁家媳妇都结婚几年了，现在还没有生儿子等等的八卦。落一家就占了两条，她前几年听自己母亲唯一一次当着她的面说过“人家都在背后说她家闺女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成呢？还有她媳妇现在才生一个闺女，闺女都6、7岁了还没再生”。当时落一听着母亲说着这话时脸上的神色，心里很难过，她不想自己的父母忍受这样的言语伤害。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随便找一个人赶紧嫁了，这样母亲就不会再受到别人的言语攻击了。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去想如果真的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后的生活。每回听到邻居话里带话的询问，落一都是笑着敷衍过去，可是母亲经常在家跟她们打交道，母亲心里该多难受呢？落一心想。

    晚上9点，落一坐在二楼阳台上，看着在城里见不到的璀璨星空。想起了去年有一次回家，正好父亲也回来了。在晚上休息时，落一刚洗好脸从浴室出来，经过还开着床头灯的父母窗前，听到了一向不善言辞的父亲说道：“等一一定好了，结婚了，咱也就算完成了。”这是落一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确实这几年父母在她身边是不会再说这样直白的话，都是通过别人的事来暗示她。在农村只有孩子全部成家了，当父母的才会心安。

    落一站在窗边听完父母的对话，抬头看着同样璀璨的星空，她的眼睛同天边的星星一样闪着光芒。她为自己的不孝感到心痛，此时她有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现在还在让父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