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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师好,我是30号考生。”何希精神饱满、沉着淡定地进入面试考场。
何希的面前坐了一整排老师,阵容强大,大约有10个人,她也没有心思细数,刚一进门她就有点被震慑到了,只能是尽量镇定地去细听坐在最中间的一位主考官念面试题目。
“请听第一题:考生请起立,有感情的演读唐代元结的《欸乃曲》,并对其进行赏析。”
听完第一道题,何希微微一笑,好熟悉啊,前几天在那个小荷园里巧遇的神秘长者不是刚提点过她这两个字吗?傲霭,这位老师居然读的也是这个音。
演读!居然要边演边朗读?那一定要绘声绘色,表现出传神的意境吧,不能扭扭捏捏放不开吧。况且这还是一首诙谐幽默、富有生活情趣的民歌。
夜行?唱歌?被守吏拦截?畅游山水?
赏析?需要加入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吧。
何希也不急于作答,她的脑中飞快地把老师的题意分解过滤了一遍,待有思路后才开始答题。
“各位老师,我现在开始答题了,请做好准备。”何希提醒道。
何希看到台下的老师们微微一笑,他们仿佛在期待地说:“请开始你的表演——”于是何希也就顾不得维护自己的高冷形象了,立马开始了投入的演读。
偶存名迹在人间,顺俗与时未安闲。
来谒大官兼问政,扁舟却入九疑山。
湘江二月春水平,满月和风宜夜行。
唱桡欲过平阳戍,守吏相呼问姓名。
千里枫林烟雨深,无朝无暮有猿吟。
停桡静听曲中意,好是云山韶濩音。
零陵郡北湘水东,浯溪形胜满湘中。
溪口石颠堪自逸,谁能相伴作渔翁。
下泷船仪入深渊,上泷船似欲升天。
泷南始到九疑郡,应绝高人乘兴船。
何希一边读,一边演,先是演读出苦闷怨愤的声音和表情,后来是表现出欣赏风景的放松和惬意,然后又分饰“守吏”和“诗人”两角,最后又兴致勃勃地朗读和投入地游览起来。
等她生动用情地演读完,回过神来,一下子看到座下的老师们都在笑,有的微笑,有的笑出声来,有的勉强憋住笑容。
“我会不会有点太放飞自我了,暴露真实性格了……”何希心里有些没底。
然后她继续结合自己的理解和刚才演读方式变化所依据的理由,细细品鉴起这首诗来。
剩下的三道面试题的题型一道比一道古怪,有一道反驳老师观点并和老师辩论,还有一道根据老师提示的词语现场作文,还有一道谈谈你最喜欢的近现代文学作品。都是听到后会让人眼前一亮、两腿一软、大脑一懵的题目类型,真是妙极了呜呜。结束面试的何希,只想给老师们打个五星好评,下次再来。
“我tm居然笑场了!”这是1号铺大个儿女生第三遍说这句话了。
“老师第一道题就让我演读李清照的《点绛唇》!我一个糙女汉子怎么给他们表演“和羞走”?哎哟我去,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刚念完‘起来慵整纤纤手’,然后把我的大巴掌手扇起来,我就突然间自己笑场了!然后老师们也都笑场了,然后看着她们笑我就笑得更厉害了,然后看我笑得更厉害了就有个年轻的老师直接笑到拍起桌子来了,结果整场根本笑得停不下来!气死我了!”大个子女生气得不行,可是何希却忍不住笑个不停,想到1号铺大个子女生扇着她的大巴掌表演纤纤玉手,憋着自己的大嗓门念着小女儿情态的诗句,娇羞地挡住半张大脸,“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她就实在是憋不住笑容。
等何希好不容易止住笑容,才发现大个子女生那双厉眼都已经怒火中烧起来。然而有些人的愤怒就是会让人发笑,真是没办法的事。
“呃……不好意思啊,我其实是想问,老师怎么给你出了道这么样题?这不是难为你吗?”何希打抱不平地说。
“那不都是老师从系统题库里面随机抽的吗?题库年年更换,次次都不同。我可真是不走运!”大个子女生将拳头狠狠地锤在何希的桌子上。
“其实这是题目类型的问题啦,大家都是这样容易笑场啦。”何希安慰说。
“可我是第一个进场的!可能给打高分吗?即便每一个考生都像我一样笑场了,我也很可能是最低的那个分,因为老师们肯定会根据现场情况降低要求。”大个儿女生咬牙切齿地说。
“你别激动啊!”何希安慰道:“那你后来这么样了?题目答完了吗?”
“答倒是答完了。就是答完第一道题,我心态就已经崩了。其他题目就直接胡扯八道了一通!完了完了!玩完了!”大个子女生愤怒地说。
大概她的伤心也是表现为愤怒的吧,何希紧张地想。
“你可千万别向2号女生那样想不开啊!”何希对大个子女生说。
“怎么会!”大个子女生得意地笑着说:“不瞒你说,参加完京大的夏令营,我还得赶着再去陆大、明大、金大的夏令营呢。既然保不了本校的研究生,也保不了京大的研究生,我就降低点要求呗,其他学校人家还抢着要我呢,毕竟我也是州大出身,那身份摆在那里呢,到哪里面试都底气十足。”
“说的有道理!你心态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何希称赞道。
三年来,何希已经把大学当作高中来努力了,笔试、面试她也都尽力去发挥了,剩下的,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不管怎样的结果,她想自己是会接受的。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该放就放别让自己那么累~
无所谓永远还是瞬间~
忘了谁,也无所谓,谁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结尾~
无所谓的是非,放开双手,任由你想象……”
面试之后的一整个晚上,大个子女生几乎都要把所有带“无所谓”的歌都串烧起来,悲情地唱了一遍。
何希对于大个子女生那跑到千里之外、找不着北的调调和粗砺艰涩的歌喉实在是难以忍受,真得很想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的双脚,大声喊一声:“放过我吧!”但又实在是没有忍心去打断她。
谁又没有经过这样一个深受重创后难捱的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