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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这场战争确实惨烈……”张老将军见李清越如此想知道，便也开口。
老将军这边说出来的东西比外面传言的更叫人觉得壮烈，原来淮南军在粮草断绝之后又硬生生的坚守了十日，那时候，将能吃的东西，几乎都吃了，只除了吃人。
“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也只剩下吃人了。”张老将军缓缓说着：“不过大约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毕竟能够守城的东西，都拿出来守城了，无论是人，还是整个城的状况。都已经到了极限，好在终于坚持到了敌人撑不住退军的时候。”
“那一战结束，淮南军十不存一，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忍不住抱头痛哭。因为太艰难了，那是眼看乌央乌央的蛮夷大军爬架云梯，爬城墙，不断来战，又眼看着将士一日日减少，没有可以补充兵力的地方。”
“如此，一日两日，三日五日。原本能够轮着作战，最后变成了将士直接在城墙上直接睡觉，只留几个人守着，敌人打来了，立刻站起来打仗，敌人退了，两眼一闭休息。”张老将军说到最后眼中露出一丝水光：“你可知，许多将士不是被敌人杀死的，是在敌人退走后，终于坚持不住，一觉睡死过去，再没醒过来的，因为他们太累了，又没有足够的吃喝，拖着疲惫和饥饿同蛮夷作战。”
“我堂弟，便是这么死去的，若是他活着，说不定如今和我一样，已经成了朗将。”
李清越一点点的听着，听着张老将军说到细节时，甚至觉得头皮发麻。
战火可怕，战争惨烈。
“老将军，难道你们当时就没想过投降？”闫大力忍不住开口。
“我们想过，怎么可能没想过。但是投降了，大周怎么办，我们已经是最后的大门，若是我们投降了，蛮夷入境往前，便是一片平原，再没什么可以阻拦。”张老将军眼睛抬起：“老侯爷说，整个大周的百姓都靠我们了，我们是淮南军，我们退不得，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战。要么死，没有别的。”
李清越清冷的眼睛难得也有了点湿意。
她也不清楚，这是因为听到淮南军独守孤城时壮烈的过去叫她眼酸，还是那个前世的父亲从张老将军字字句句里透露出来，让她恍然间看到那人，似乎更形象了眼睛酸涩。
李清越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张老将军，我听说这整场战争其实时间并不那么长，也就持续了一个多月，一般驻地粮草不都是能坚持两三个月的吗，如何只支撑了二十日便没了？”
李清越抬眼，问出自己这次过来，真正想问的问题。
张老将军停顿。看了李清越一眼，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当时，确实是城里没吃的了，还靠了城里的百姓呢，不过到底终于坚守下来了，即便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就是我们自己。也觉得，大约真的要受不住，大约边关真的要破了。”
李清越微微皱眉，能够用的东西，并不多。
张老将军见李清越皱着眉，不由笑起：“若是你想听更多的东西，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我的老伙计，他们正好身子也不太好，需要人看诊，打仗久了，年纪大就全是病，他们之前都是紫玉坊的大夫看诊。还想将那些大夫介绍给我呢，到时候我给你介绍过去。”
张老将军微微一顿：“说起来，他们当时就官职比我高，说不得能说出更多的状况。还有比我能说的，肯定足够你听的。”
“老将军说的便很好了，只单单今日听到的，便都叫我希望自己当时也能在战场。然后参战，帮上几分忙了，可惜我生的太晚。”李清越开口。
张老将军不由笑起：“你就是早生一些年也上不战场，哪有女娃子上战场的，不过你这小大夫说的话我也爱听，估计我那几个关系好的老伙计以后见到你，也会喜欢，又能看诊，又讨喜。”
李清越又大致给张老将军看完，便同张老将军告辞。
只是想着张朗将说出的那等壮烈的作战，心微微沉。
若当年真的有人还在这粮草上动过什么手脚，那当真的是叫任何人都无法容忍，难怪有人会查。
即便是她这般清冷的人，。
原本她只是想看看其中有什么可以用来对付星月阁，帮自己复仇的计划更进一步的，而这会却是真的想好好查查这件事情。
这人世间。许多事情其实都能忍受，独独这般家国大事，英雄壮烈之下，若还有人在其中曾经落井下石过，绝不能忍。
只是想想，便叫人痛心。
离开张府的时候，便又遇到了张老将军的大儿子张大成，便见张大成站在门口处同一个人低声不知道说些什么。等李清越同闫大力走近了，张大成已经停止说话。
李清越要走出张府的时候，被张大成叫住：“这位大夫。”
李清越回头。
“我父亲身体状况如何？”张大成看向李清越。
李清越没有隐瞒。
张大成听到张老将军身上一直有骨骼痒的状况，明显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便仔细询问吃用上是否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直到问完，才对着李清越感谢，放李清越走。
“张老将军的儿子还是挺孝顺的，对张老将军很是仔细的，从对方问的那么仔细，便能看出来了。”闫大力见李清越回头看了张大成一眼，不由笑着开口。
李清越没说什么，只是询问：“这张老将军的儿子如今在哪里做事？”
“他啊，如今在京城左营当值，是六品振威校尉。”闫大力笑着开口：“这在张老将军他们这般将军的儿子里，可算是出息的了，毕竟好些年没什么战争了。”
毕竟京城的将官比外面的将官总是高一级的。
李清越微微挑眉：“他没在淮南军中当值吗？”
闫大力摇头：“没有，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少数作为淮南军后代，却没在淮南军继续当值之人。”
“少数？”
“是啊，我知道的其他将军的后代，都还继续在淮南军中当值呢，不过淮南军如今还是镇守边疆，若是张校尉还在淮南军的话，恐怕也在边疆，就没办法照顾退下来的张老将军了。”
李清越点点头，想到从郑氏取回来的信里有张大成的名字，想让闫大力派人跟着盯一盯张大成，不过最终又放弃了。
闫大力对张老将军太崇拜了，真让闫大力去盯着，不一定好。
如此一想，李清越倒是有些想颜煜青了。
自打那日一起去了郑府，颜煜青便没再出现，似乎就是郑氏在颜煜青的人盯着之下，去了刘御史处，颜煜青也没过来说这件事情。
难道颜煜青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