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青埂峰下有女娲弃之未用的一块顽石。

    青埂峰外是缥缈云雾中连绵起伏的群山，此处群山万壑分隔仙凡，一座座山如同张牙舞爪的龙虎盘踞，气象恢宏。

    一僧一道说说笑笑，途径这青埂峰，坐在女娲弃之未用的顽石旁说起红尘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顽石早已通灵，听闻红尘中荣华富贵，便求二人带他去享受。

    僧道二人同意了，却又嫌顽石质蠢，虽然是女娲炼石的遗留，终究是一块粗笨的顽石。

    便将顽石幻作美玉，携刻上：莫忘莫失，仙寿恒昌。

    僧才说道：“也算是个宝物了。”

    说罢便带着这顽石远去。

    青埂峰离凡世红尘尚远，一僧一道，翻山越岭。

    恰巧了！

    恰逢了一株生在龙脉气眼之地的灵木，此木生有万载，从未沾染过红尘之气，干净纯粹如同琉璃，灵秀至极。

    僧道久历红尘，身上自然沾染了红尘之气，而灵木通灵已久，因染红尘之气而知红尘之事，因见人而幻作人形，再加上是因染红尘之气提前化形，这小儿的眼角便多了一点小小的红痕。

    以往这僧道路过此地会远远的避开灵木，这一次在顽石那里耽搁了，恐误了送众冤孽投胎的时间，所以不敢走远路。

    结果才走到灵木这里，就见灵木当着他们的面，缓缓的凝成了人形来。

    一僧一道有些慌，于他们而言，天地万物皆有定数，在他们看来，这株灵木至少要在百年之后才会化为人形，如今……

    “不如……”癞头和尚脸上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迟疑。

    跛足道士嘴角微抽，看着灵木化成的男孩儿，不住的叹道：

    “此番并非他化形登仙之时，早了百年，早了百年啊！”

    癞头和尚扶额叹息，良久才说道：

    “你我正要送这一干风流冤孽下界，不如……不如就将他一并投进去，让他在红尘中历练百年，全当盖过今日之事。”

    “嘶！怕是不妥，此次多是痴男怨女还情报恨，他……未曾关系情痴。”

    道士摇头说道，说完又皱着眉细细思索了许久，又点头说道：

    “妥当！妥当！许是他命中注定有此一遭。”

    说完又接着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总要将此事遮过去，此番送他入凡尘，全当在修行上祝他一臂之力。待到来日，他还要拜谢你我。”

    道士说着就挥袖卷了才凝成人形尚未醒来的灵木远去了。

    癞头和尚定定的朝道士的背影看了许久，嘴唇嗡动着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无耻！”

    数日之后……

    姑苏林家贾夫人诞下龙凤胎，一时间林家上上下下皆喜不自胜。

    毕竟林家庶枝不胜，人丁有限，林如海三十多岁终得子息，可谓大喜过望，只说林家后继有人。

    再加上抓周之日长子抱着一块不知是何人放置的，一枚似玉非玉的翠色玉璧不放。

    林如海见这玉璧应是翡翠，便为长子取名为林翡，又因女儿早早的取了黛玉的乳名，长子便又名：翡玉。

    过了两年，林家又添了一子，林家一脉单传已久，此刻多了一子，林如海更是欢喜，只是这次子福薄，三岁就死了，如海也只能叹一声缘浅。

    好在嫡长子林翡聪慧且身体健硕，林家夫妻二人倒也宽心，只是女儿黛玉素本怯弱，虽然日日养护，却扔不见好。

    贾夫人仙逝后，贾母几次三番遣人来接外孙女外孙子，如海思来想去，思及自己不愿续娶，儿女终究无人看护，便送黛玉兄妹二人登船离乡，嘱托贾雨村一路照看着。

    一路舟车劳顿，饶是林翡三岁便习文学武，也有些吃不消了。

    更别说本就体弱的黛玉，这几日来，本就因母亲去世而显得消瘦的小姑娘越发的苍白清瘦，弱不胜衣，再加上孝期之中，又是素衣白裳，更显弱质。

    今日船就到了，林翡和黛玉总不好一系白衣孝服就去拜见外祖母，便各自换上了素色衣衫，不佩戴金银玉饰，只头上用簪子挽了头发，待船靠岸。

    林翡和黛玉未上岸就见了接人的马车在等候着。

    仆妇小厮们见二人到了，便一个个笑嘻嘻的迎上来见礼，眼珠子止不住的在林翡和黛玉身上打转，见二人一身素，不见配饰，就头上素素的一个簪子明显的还是为了挽发才佩的，顿时笑容就浅了几分。

    林翡早慧，见状勾唇浅笑，让跟着自己的书童荟明、知明二人拿钱看赏。

    上轿进城，京城的街市繁华远盛别处，轿子走了半日，晃的林翡慢悠悠的打起了哈欠。

    林翡心想着时间要到了，便打发荟明去看，荟明才探头一望，见荣国府大门禁闭，侧门也关的严严实实，他们的轿子已经一半进了角门，顿时就气的怒喊起来：

    “我家翡大爷和大小姐远道而来，你们竟如此轻慢吗？”

    轿子顿时停了，林翡把荟明拉了回来，自己掀开轿帘看了一眼，见轿子已一半入了西角门，眉头便微微一皱。

    寻常有客来便是不足以开正门，也应是从侧门入，更别说他们兄妹二人应邀远道而来，不是不请自来，这荣国府竟只许了角门么？

    林翡想着心中斟酌片刻，说道：

    “原本就是我兄妹二人一身重孝不该来的，不吉。此番应是如此，走吧！”

    言罢，林翡老神在在的坐回原位，留下轿外几个有头有脸的仆妇额头上冒冷汗。

    走什么门全看她们几个领路的，原本是自然不会多事的，但有人吩咐，她们虽然觉得角门有些不妥当，但只是两个小孩子又知道些什么，便顺势应承了。

    谁能想到，到门口了会有这一出。

    这位翡大爷看似话说的客气，可谁敢把这话当客气话。

    什么叫不该来的？

    这兄妹二人可是老祖宗专门派人请来的，此番，她们怕是凉了。

    几个仆妇想着脸上渐渐又浮上来几分怨意，走什么门对你们两个小孩子来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说一嘴。

    小小年纪竟如此尖酸刻薄！

    但想归想，轿子已经入了一半再退出去更没脸，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等放下轿子换成换成七八个小厮来抬时。

    黛玉继续朝里走，而林翡的轿子则由小厮们抬着，朝贾政所在的荣禧堂走去。

    待黛玉到了贾母那里，林翡才出了荣禧堂，又由贾琏领着，去拜见贾赫、贾珍等人，待一干人一一拜见了，天都渐渐混黑了下来。

    又听说贾母传饭，再加上与小丫鬟一道来的漂亮丫头给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便笑道：

    “你还小，还不碍事。你还未见过老祖宗吧！我也不知老祖宗要安置你在何处，你便跟着这小丫头去吧。”

    林翡笑着答应了，待贾琏和漂亮丫头走远了，林翡才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荣宁二府的公子怎的看上去皆是贪酒好色之徒？

    好好的钟鼎之家、簪缨之族，竟不知管教儿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