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撵人,自然瞒不过林翡和黛玉。
林翊虽说在林家也有极大的权柄,但这林家终究是林翡做主的地方。
林家的正经主子是林翡和黛玉,林翊虽然姓林,但林翊终究是被收养的同族,虽然尊贵,但在下人眼中,仍旧低了林翡一等。
万事自是林翡和黛玉为先。
就如同今日林翊撵了这些人原因是这些人名字晦气。
这理由有些任性。
但谁也不能从这里面挑错,毕竟这几个名字听起来却不大顺耳。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名字好不好,也都不是本人做主。
但林翊身为主子偏要揪这些,便是他们也无奈。
林翡对此倒是无所谓。
这几个人林翊用的顺手,就用,不好用,撵了就是。
再者,既然是给林翊的人,自然由林翊随意处理。
而霍城等人出了林家,众人便厌恶的将霍儿来轰走了,觉得霍儿来太不是东西。
若非霍因,他们几人或许在亲人病死后就绝望的随之而去了。
是霍因的劝说,让他们有了生的希望。
是霍因带着他们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京都。
而今,虽然是霍因出主意去林家碰运气,但这都是他们答应的。
霍儿来的举动无疑让众人很生气。
霍城更是气恼的对霍儿来吼道:
"你这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你滚吧,从此可别让我们瞧见了你,再见面我们就是仇敌!”
霍儿来知道霍城脾气大,更知道霍城最是说一不二,若自己勉强留下,难免受他们的气。
偏霍儿来也不喜众人的正直做派,觉得这些个人稍稍走些歪道,也不至于贫到今日。
霍儿来于众人心不同,一直跟着也只是因为他身无长处,自己过活不下去,才一直跟着混饭吃。
如今听霍城如此说,霍儿来也不想受气,就赌气走了。
偏没走多久,霍儿来觉得饿了,就想着快要到饭点,不如回去赔些不是,还能吃饱肚子。
偏偏这时候,霍儿来听见几个人在吃酒,霍儿来见几个人穿着也一般,却吃的是酒馆中的好酒。
霍儿来便心中暗道:
这酒也要花好些钱,这些人杂役装扮,怎有闲钱来喝这些。
霍儿来想着,好奇的凑过去吹捧他们,听他们说。
原来这几人是荣国府负责采买的一些个杂役。
他们几人管的是府内小姐丫鬟们院内的胭脂水粉。
原本他们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时间长了,他们与里面外面早就勾搭好了,送过去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只是时候长了,便是表面看上去一般无二,但用起来就难用了。
但这些旧东西的价格也就低了,中间的折扣就是他们上上下下的人分了去。
而后东西用不得,小姐丫鬟们有钱就得自己买,他们就帮着买,从中间还能再抽出一份利。
故而他们肥了。
众人说着,霍儿来渐渐也动了心。
霍儿来见这几个人在他吹捧之下喝的醉醺醺,就故意伏低做小,央求道:
"几位哥哥,你们到给我说说,像你们这样光鲜的差事,我能做不能?”
那几个杂役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大笑道:
"好兄弟,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又不比我们,我们是荣国府的奴才,你又不是,你当然做不得。”
霍儿来便说道:"那我怎么才能做得?”
"你得求一求我们福大爷儿,他是荣国府管家周瑞家的干儿子,你求了他,他就能叫你进去。”
霍儿来顿时来了兴致。
想到自己被霍城撵走,如今衣食无着,虽说是自由身,却到底不如这些奴才过的舒坦自在,便走到刘福身边,又是作揖又是哀求,让刘福过足了大爷的瘾,哄得刘福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
霍儿来就跟着刘福几个人从荣府的后门混进去,跟着刘福签了身契。
因霍儿来说话好听,刘福又喝醉了酒,被捧的高兴,就让霍儿来做起了看门的活儿。
这也是个好差。
只是看的是祠堂的门儿,每日需小心翼翼的给荣国府的祖宗排位上香清扫,平日倒是闲暇,只是不能擅自离去。
偏霍儿来是见了几个杂役畅快吃喝的好处,才自卖自身,进了荣国府,如今虽然清闲,但日日守着这阴森森的祠堂。
霍儿来也忍不住骂娘。
偏刘福他惹不得,只能捧着。
卖身契已经签下,更走不得。
荣国府又对下人们宽厚,霍儿来也就住下了,只是他日日守在祠堂门前,偏荣国府这里的祠堂在阴郁之处,少有人来。
日子久了,霍儿来也跟个幽鬼似的,只日日在祠堂附近。
渐渐倒也算是荣国府的老人儿了。
只是时光最是不等人。
探春在荣国府管家,兴利除弊,将多项旧例免了。
初时众人只是埋怨,但时间长了,到手的钱财越发少了,原本的埋怨也渐渐成了一股子怨气,在下人中渐渐发酵。
原本凭着姑娘们脂粉钱发财的刘福等人也因此得不到半分钱来,心中戾气一日大过一日。
加上园子中的花花草草也都分了人,什么东西都成了别家的。
有人得了好处,就有人干看着。
不患寡而患不均,何况不少旧例被消了,许多人原本的进项也都没了,心中的愤愤不平也就越发的多。
如今的荣国府中的人连个花儿草儿都乱摘不得,摘了就会有人来生气。
正应了那句话,这大家子,得从里面才能杀的起。
探春想以除小弊兴家业,偏荣国府许多不合时宜的旧例已经成了一颗颗毒瘤。
这些毒瘤不是随便修正一些小地方就能改变的。
重病需用猛药医,乱麻需要快刀斩。
荣国府早该大动干戈一场,但各方各处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
可越是不动,越是厉害。
脾气大的主子奴才明面不惹背地里埋怨。
脾气软的主子各种欺诈。
荣国府乱象已显。
别家也不见得好在何处。
京中已经正是多事之际。
原本因宫中老太妃欠安,眼见时日无多,各家之人也没少入宫。
偏宣皇孝心起,欲办宴席冲喜,却被告知国库内库皆空。
可从年下到现在,除了年初花了一笔银子,宫中没花半点,若说亏空,银子都去了何处?
宣皇因此大怒,要盘查国库。
京中大族难免因此伤神不已,毕竟国库和内库等地,小门小户自然没有本事去动,敢动且能动国库的,京中并无几家。
毕竟各家总有一时难以周转之时,因此向户部打欠条的不在少数。
国库便是亏空,以往也从未有人敢直接捅出来,偏这次全被揭开了,顿时让整个京都为此风云变色。
谁叫他们打欠条时痛快,却总不还,积少成多,早成一笔子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