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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白晨含微笑着打发走了前来询问点餐情况的服务生。她的笑容甜美、自信,她苦恼的向服务生解释了一下他们还没有想好点什么,请待会再来。从外人来看,他们就像是一对来约会的情侣——只不过没有人想得到桌子下面她的手里握着一支上了膛的54手枪。
待服务员离开后,白晨含再次换回了之前的眼神,她打开了盛阳的手机。
“呵,这可真像是个老年机。”她冷笑一声,然后打开了手机里的倒计时,从30:00:00分钟,时间开始一毫秒一毫秒慢慢消失。
“你放心,给我30分钟,我一定告诉你我的条件。但是,30分钟内,你要认真、诚实的回答我问的所有问题,如果在这期间,你让我发现你说谎了,我会毫无顾忌的开枪随便射杀个什么人——反正这里随便一个人的命都比我值钱。同时,你们也不要想撤离这里的人,不然到时候你们可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的搭档可是会制造个更大的惊喜给你们!——比如……随便把某一桌客人给炸飞!”
白晨含说着,她夸张的抖动了一下深棕色的眉。
而盛阳瞬间就发现了白晨含所故意炫耀出的信息。“搭档?你们在这里安装了炸弹!”盛阳惊讶的压低了声音。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晨含却打断了盛阳。“如果你们按照我的规则做了,那么想好退路后,我就会说出我的要求,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做出任何威胁到我和我的搭档的举动,护送我们离开,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平安无事。我从不食言,我的搭档也是。”白晨含说着,而后她看了看表。“我已经白白送你了半分钟,现在,我就要你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除了直接的钓鱼执法之外,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有办法直接找到我?”
白晨含自信的看着盛阳,而盛阳还沉浸在炸弹的信息中没有缓过来神。直到白晨含再次敲桌子提醒,盛阳才抬起了头。
没有办法,现在的他根本无暇分心再去想炸弹的事。更况且如果照着白晨含所说,是“某一桌”客人,那用电话或短信来引爆的ied简易炸弹的可能性更大,而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傅队,他们也不可能派人来一个个检查餐桌。一想到这,盛阳只能暂且将注意力回归到刚才白晨含的提问。
而再次看向白晨含时,盛阳的眼神不再退让。他直接就否定了白晨含的推测。
“胡说。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我,为什么还要亲自冒险来玩'角色扮演'?”
“那是因为我们时间不够。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从侧写到的31人中挨个排查,将你找出来。”
“31个人?”白晨含产生一丝好奇。
而后,盛阳将如何侧写得出这31个人的结论向白晨含讲述了一边。虽然他们并没有办法从直接找到她。但是他们已经根据三名死者的死因而生前的行为反推出她的动机,从而侧写出符合条件的多名嫌疑人,再加上她取的颇有意味的网名——“玲的眼睛”,以及有电脑技术的背景,他们最终确定了31个最有嫌疑的女人。
“侧写?有点意思。那么你侧写出来的31个人里面有我?”白晨含随意的问。
“有。因为你的母亲叫白淑玲……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你的样貌和档案里白晨含的照片……相差那么多。不然我早就能认出你。”
“那是因为我出过车祸。我整容过。”白晨含说着,她不禁笑了笑,而后她再次坐近了看向盛阳,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好奇:“不过我倒是很想听听,根据档案,你当时侧写出来的白晨含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阳有些迟疑,他抿起嘴唇,露出一个略显抱歉的微笑,但是他的语气却非常坚定。
“白晨含是一个仇父情节极其严重的可怜女性……”
“得了吧!”
白晨含再次打断盛阳,她的眼光露出凶相。“果不其然,就像你之前猜测的《旧》那幅画的含义一样,全部都是在用心理学那套在胡诌。仇父?可怜?我可不是那种内心脆弱不堪的小女生!”
“是的,你可能确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柔弱、可怜,那是因为多年来'仇父'的情绪促使你练就了一手杀人的手段,但是,你的本心依然是'仇父',而你杀人的一系列行为,不过就是一种可怜的自我保护与情绪发泄。”
“胡,扯!”
似乎是被盛阳的话刺激到了,白晨含的脸色涨红,进而发青,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从牙齿里挤出愤怒的字眼。
“胡扯吗?”盛阳说着,他却主动靠前,更加坚定的看向白晨含。
“根据档案记录,从你母亲怀孕起,你和你的母亲就开始被你的父亲毒打,然后你母亲意外死亡,你被遗弃,你难道不仇父?而后你被先后安排进了两个寄养家庭,但是每个家庭都对幼小的你进行了虐待,第二个家庭对你的虐待越来越严重,甚至,你的继父对你进行了侵,犯,你难道你还不会仇父?不要不相信,如果你知道统计数字上有多少人犯罪就是因为他们的父母,你一定会吃惊不已。你可以强硬不承认,那是因为你的仇恨也已经融进了你的血脉,你已经完全继承了这份血脉而不自知!”
盛阳越说越坚定,但随着他将白晨含身世的挖开,盛阳的眼神中又多出了一份怜惜和不忍。
白晨含恼怒的看向盛阳,她的眼神中颤抖着一点即燃的怒火,但随后,白晨含立刻冷静了下来,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然后自嘲般轻松的笑了笑。
“你不要把我说的那么无能。我第二个继父根本没有侵,犯我,是我主动的,不然我怎么能怀孕,进手术室惰*胎,曝光他们的罪行从而离开寄养家庭?我又怎么能报复他们对我的身体上的虐待?所以,别在把我说的那么羁绊,我根本不在乎。”?白晨含轻描淡写的说。
盛阳吃惊的看着白晨含。但是,很快,他就又沉静下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凉的质问。
“好吧,那你怎么解释今天你特意让你的同伴来的事实?如果你真的怀疑这是个陷阱,那你大可不必过来,而你来了,并以防万一的带来了同伴——那正是因为你没有办法放过任何一个能让你联想到你生身父亲和继父那样的可恶的男人,所以就算是陷阱,你也要来亲自确认!”
短暂的安静。
梁好看着屏幕,和傅强、章程一样,即使紧张,他们也只能等待着下一幕情节的发生,梁好甚至觉得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而屏幕内,白晨含终于暗自的咬了咬牙,她大笑了一声,继而轻松的卸下了伪装的“盔甲”。
“好吧,我承认,我这些年都在寻找我的生父亲,并杀掉那些像极了我的父亲的可恶的男人来发泄,而每次杀掉一个这样的人,我就会连着好几天睡个好觉,不再做那些令我胆颤的噩梦。你说了这么多,不是就是为了逼迫我说出我的心理弱点吗?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极度仇父的女人。”
白晨含终于大方的承认。
盛阳松了一口气。
但是盛阳却没有想到,白晨含虽然承认了动机,但她却立刻就换上了另外一幅轻松的表情。她目光再次逼近,嘴角上扬,不再受到弱点威胁的她的脸上荡漾着自信的危险。
“那么盛阳博士,你逼出了我的答案,那你的呢?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故事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你的心里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你知道我看你说话的表情的时候,我发现了什么吗?”
盛阳心下一惊。他没有想到她会把问题引向他自己。盛阳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盛阳博士,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分析人的心理,这么多年来,我已经看透了男人,有时候只要掌握了男人的心理,那些男人他们甚至会自己了结自己。而你……我同样看得出来。我在你描述我的境况的时候,我从你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心理现象——同理心。”白晨含突然露出狡黠的笑。“那不是可怜我身世的表情,而是一种……感同身受的表情。不幸的童年?糟糕的父母?亦或是依旧挥之不去的梦魇?呵,总之你也在隐瞒着些什么,不然早就找到倾诉的出口的你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白晨含的话一出口,不止是现场的白晨含,就连屏幕外的梁好、章程和傅强都看得出来,盛阳突然握紧了双手,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
而白晨含还在继续。得到了突破口的她再一次慢慢靠近盛阳,她拖着腮,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和微表情,似乎她已经从这场对峙中找到了新的乐趣。
“盛阳,现在我的提问继续,告诉我,你又在隐瞒什么秘密?”
而盛阳也毫不回避的看着白晨含,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眼中充满了坚定的敌意和愤怒。“你问吧,我不会告诉你。”
“你别忘了我的手上有什么东西。”
“如果你想开枪那就开吧!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拿着枪就能威胁的了我。你不是第一次拿枪指着我的人,你甚至不是第一个拿枪指着我的女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气氛再一次紧张到极点。盛阳会出现如此对立的,具有攻击性的反应,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但是,正如接下来白晨含所说的——情绪激动便证明接近了目标。这反而使追求刺激与报复快感的白晨含更加好奇。
“男人都是自私的,你扒开了我的秘密,让我不得不面对我的噩梦,但是你却不允许让我知道你的!你别忘记,你不怕威胁,但是这个餐厅里的几十个客人们可也都是我的人质!比如,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头发已经有着花白的老头。比如,那边坐着的那个两个大学生,再比如那对年轻的小情侣……”
“好吧!我不否认,我有一个抛弃了我们多年的父亲,还有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母亲,而我曾经一度害怕自己也会遗传上我母亲这种疾病。这就是我看起来不那么好的原因!”盛阳暗自语速极快,他攥紧了拳头。
“过去的已经丧失了威胁性的问题不会让你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我说过,你必须诚实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白晨含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还是,你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你害怕窃听设备背后的谁听见?”
白晨含看着盛阳,看着他不肯退避的眼神中交织着愤怒与无助——就像刚才的自己。
***
时间继续僵持着……
白晨含与盛阳互不妥协。而半分钟后,等够了的白晨含似乎再也没有了耐心,她脸上露出阴冷的严肃:“你不说也没关系。那我就先拿向我走过来的那个条子来练手好了。而一旦你敢乱动,我的搭档就会立刻把这里的某一桌客人炸飞。”
白晨含的目光转向盛阳的身后。而盛阳向后一看,“若无其事”走过来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关海滨!很明显的,应该是傅强安排他来接应自己的。
“你的时间不多。”白晨含小声提醒。
“好吧!我说!”盛阳愤怒的看向白晨含。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话里明显带有情绪的波动。
当关海滨靠近的时候,盛阳迅速的向关海滨摆了一下手,示意他离开。
盛阳缓了缓情绪。
当盛阳再次看向白晨含的时候,他的眼神意外的充满了勇敢和清澈。他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缓缓的喝了一口水,镇定了一下。
“前一段时间,我离开了队里几天,因为我的我妈妈的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妈的情况不太稳定,因此我回去陪了我的妈妈几天,带她去外省看了看病。”盛阳说着,他的语速越来越慢。“但是,其实就在之前……我和我的女朋友去看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时候,她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认出我是谁。可我却假装这只是个意外,是我在骗我自己。”
“你预感到了什么?”
“预感到她患上了一种病,一种……我最害怕的遗传疾病。”盛阳说着,他微微而苦涩的笑了笑。
“让我来猜一猜,双博士且高智商的人最害怕的会遗传上的病……”白晨含说着,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惊喜,一丝遗憾。“噢……不会吧……”
白晨含轻叹了一声。
“阿尔兹海默症?”
盛阳努力让自己直视白晨含的眼睛,面色从容。
“没错。”
盛阳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轻松”的坦言。因为他知道,在这场“游戏”里,只有自己不再具有任何可供人要挟的把柄,他才会在这场心理较量中获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