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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君宠要去处理事务,润玉也有事要处理。
邝露将天界送来的公务文函又送了一些放到桌案上。
润玉正在处理手边的事,也没太注意。
邝露见他如此,从袖中拿出一幅卷轴,放到了文函之前,然后退后三步,等润玉自己发现卷轴。
果然没多久润玉就发现了这突兀之物,侧眸看看邝露。
邝露避开了他的注视。
润玉放下手中的笔,打开了卷轴:只见画中的年轻男子清隽秀美、贵雅高华,身上自有上神仙灵与天族的威仪,还有饱学之士的儒雅,让人很自然的便会生出几分敬仰,不因他年纪尚轻就生出轻视之心;这画画的栩栩如生,仿若此人就在眼前;旁边没有作画人的落款或者印章,只是写了两个字——瑢霁。
但因这两个字,润玉握紧了画轴:这是龙儿的笔迹,她的字很好认,俊秀大气还有一丝不羁,放下画轴。
“这画,哪儿来的?”问的自然是邝露。
邝露拱手“是,是妖君闭关前亲手所绘。”
“我问的是,画从哪儿得的?”润玉问的严肃“邝露,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邝露跪了下来。
“是启族后代?”润玉挑了一下眉“我知道天界自然有人不愿我与龙儿琴瑟和鸣,没想到,你也是其中之一。”没想到三娘传来的消息这么快就应验了。
“邝露不敢。”邝露俯下身“邝露只是怕,怕陛下再受到伤害。”
“这画若真是龙儿所绘,非是她亲近之人难以得到。”润玉冷冷看着跪伏在面前的邝露“我如今才明白她为何非要在剿灭姬少卿那夜拽着我睡在她身侧。”姬少卿在这五万年里恐在她身侧也埋下不少人“邝露,你也是知书识礼,聪慧澄净,怎会被这小伎俩骗了?”
邝露有些不解“骗了?”
“若是她真记得,一个把自己恩师都害死的人她恨都来不及,怎会画这样的画?”润玉知晓的事邝露并不知道,对龙儿来说她与瑢霁根本不在可能,杀母之仇她放不下,吞噬忘情丹的她每每说到此也是心绪难复“再者虽然笔记相似也不能证明这画就是她亲手所绘,你我都没有见过她绘画,单凭‘瑢霁’两个字,你怎知不是熟悉她笔记之人临摹?”
“可也不能证明不是她所绘,陛下,邝露只是怕陛下再受情伤,且这次与上次不同,妖君她,会伤的您更深。”邝露真的很担心“虽然上次她没有向天界宣战,但并不代表她就此放下仇恨了,若她只是在等待时机……攸宁公主之事,您怎能肯定她真的不知情?”
“本座已知。”润玉将画卷扔回了邝露面前“退下。”
“陛下!”邝露没想到润玉会是如此冷淡的反应“此事请您一定要彻查。”
“本座说了,已知,退下。”也是对邝露,他才说了第二遍。
邝露额头敲在地上“陛下——请您明察。”
七杀星君疾步来报“陛下,夙长老的人和我们的人起了冲突,已经动了刀剑。”
润玉蹙眉。
半炷香后,琳琅宫主殿。
妖君宠拉看着润玉给她的画轴“这个,真好看。”看看画,又看看润玉“什么六七分像,根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老爷子和师兄咬定你是瑢霁转世,嗯,不过呢,你比他更有帝王威严。”
夙三娘瞪妖君宠: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主上,血妖的血食若无人相助断不可能逃走,如今已经查实就在天界人的居所,这血食我断不能放过。”
“你们已经折磨她二十万年!”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仙怒驳“还不够吗?”
“不够!”妖君宠目光落在画卷上“生生世世我都不打算放过她,本座规劝你这个小仙侍,就算灭了长洲,妖界都是要带回那只血食。”
女仙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妖君宠,你根本没有忘记瑢霁族长,为何就不能放过他母亲?”又转对润玉跪下,“陛下,子衿公主毕竟是天家之人,求陛下开恩,救她于水火,她已经疯了,二十万年无日无夜的折磨啊,什么样的仇怨要让天家公主如此偿还?”说到动情处啜泣呜咽。
妖君宠还在欣赏手中的画卷,淡然“弑母之仇。”
四字出来,众人皆惊,包括夙三娘,都惊看于她。
妖君宠还是那般慢条斯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对我而言就是弑母之仇,养恩大过天,你家神仙怎么想是你家的事,于我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我当初愿意鸣金收兵就是因为她被儿子送来了,我不管你是想复启族被分裂之仇,还是可怜你家主子被妖界折磨了二十万年,而今交出血食倒还罢了,不交出……我能鸣金收兵,便也能再度调兵谴将。”抬起眼眸,看向那女仙“毕竟这也是你们的目的之一,离间我与润玉的感情,那就看看我这条妖龙能不能踏碎九重天,把你家天帝俘成本座禁脔,我告儿你,要么你们天界的人高高兴兴的唤我一声天后娘娘,从此天妖两界太太平平,同享六界繁华,要么就血雨腥风之后哭哭啼啼的跪在我面前看我如何在被我打下天界中作威作福,听听你家陛下被妖界上下尊一声‘君后殿下’。”用这种离间计?你们当我傻啊。
老君无奈。
破军震惊:果然是女妖君,什么都敢说。
妖君宠瞅瞅润玉“你自己说吧,要做陛下还是做殿下?”让你选。
夙三娘顺势看向润玉。
妩迩来禀告“夙长老,已经抓住助血食逃走的逆犯……”
“送诛灵台,一个都不留。”夙三娘还不等妩迩说完就明琅“灭身毁灵,七魂七魄全部给我诛灭!”用这句话向天界诸人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陛下!”女仙跪着爬到他脚下“陛下,求您救救子衿公主,求您了,她毕竟是天家长辈,是我启族族长夫人,陛下,求您了,求您救救她。”
妖君宠慢条斯理的将画轴收好“邝露,看看你给你家陛下惹得什么麻烦,启族早已消亡,对天界没有任何帮助了,但是启族之人看来还做着天界大族的美梦,血食在我妖界已有二十万年,启族后嗣要救她,怎么不找太微啊?早不出来晚不出现,非要在润玉为天帝时闹出这番事?不就是看他心软可欺;若他救了,定要与我反目,不救,启族之人就会在天界大方厥词,话说天帝如何不顾天界之人,前有花神锦觅,后有子衿公主?”放回邝露手中“我早跟你说过,别给我惹事,本座不惹事,也不怕事!”弯起嘴角“邝露,润玉是我的,你过去胆小怕事不敢明言,现在更沾不到!”
“我没有!”邝露脱口辩驳“我只是怕你伤害陛下……”
“如今是谁伤害他的威望,将他陷入两难!?”妖君宠美眸凝厉,声音不响,但字字叱责“启族之人对你许诺了什么?是答应你相助救回血食,让她以天家长辈的身份,逼天帝纳你为妃?还是重聚启族之后,收你做她的干女儿,以启族公主的身份婚配天帝?!”
“我没有,我不是你说的那般,我和启族人没有什么联系,只是她拿来了画,我以为你会对陛下不利,我不是妖君口中如此心机深重之人,我没想过什么天妃什么公主身份。”邝露有些百口莫辩,更着急自己被妖君宠说的如此处心积虑“陛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说你没有,可你怎么知道启族之人没有这份心?”妖君宠疾言厉色“如果说你没有想到,只能说你愚蠢,启族若是因血食的回归而重聚,启族后嗣的境遇可能会大有改观,可是天界现在的格局就会被打破,你怎知天界其他族群不会因此受到损害,从而影响润玉对天界的掌控?”
邝露一怔:她真的没有想过妖君宠所言之事,不由看向了那个女仙。
女仙将头压低。
妖君宠看见了这一幕“不说天界,就单说回去的人,她在妖界受刑二十万年,心志疯魔,对我与妖界更是恨之入骨,她若回天界,我与润玉婚约被毁不说,你能保证她不会造成一场腥风血雨吗?你的天帝若是因此战败,会是什么结果?你可考虑过?”
邝露被她质问的更是一脸震惊。
妖君宠回眸“润玉,她说她没有,你说我会相信吗?”
“将子衿交回。”润玉在此事上不站立场“她已经不是天界人,妖君有句问的好,若要救,早就该救;邝露,你质疑妖君当初息事宁人的目的,如今你自问启族人在此事借你又是何目的?难道不是妖君所虑?是为了毁本座声誉,动摇本座根基?”
邝露猛抬头,连连摇头“不,不,陛下,邝露没有,邝露发誓,若存半点这般的心思,天诛地灭。”
“她还是舍不得把你交给我,毕竟我不是上神,而是妖君,她自认为忍得下花神,因为觉得控制得住她,或许也是因为知道她不爱你,而对我,她是又妒又羡,又在心底恐惧控制不住我了;明明她先比我遇到你,一直忠心耿耿,甚至能爱屋及乌的伺候花神,在你最孤独寂寞的时候她也自信能一直陪伴,却不料突然杀出我不速之客,短短年月就要与天帝谈婚论嫁。”妖君宠站到了润玉身侧“又因为其父被我讨厌而莫名被你疏远,故而失了分寸,明知启族人心存不良,还助纣为虐。”
邝露泪眼婆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陛下,我没有。”
“若没有,就让启族人交出那人。”润玉公事公办“此事没有发生过,启族已消亡,其族后裔虽有此族血统,但更该顺应时事,不该心存侥幸,乱我天界;破军,上元仙子君前失仪,罚降仙位一等,送回玄州府邸思过三月。”
邝露百口莫辩“陛下。”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是。”破军接旨。
有仙侍走到邝露身边“仙子,请吧。”
邝露见润玉偏头不看自己的模样,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鲁莽了。
老君也知道,这次的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让启族之人祸及天界,妖君是在叱责邝露识人不清,被人利用,有几句话便点在点上,启族曾经在天界举足轻重,如果重聚必定让天界现有格局被动摇,更何况子衿公主身为天家长辈,她对妖界恨之入骨,若回天界必定煽风点火、兴风作浪,她曾经让六界都血雨腥风,而今再也不能让她如此。
破军这时带着军士而来,他们架着一个柔弱妇人“陛下,已经找到她了。”
夙三娘看到了那柔弱妇人“逃?这里是妖界,你逃到哪里去?”
“陛(下)……”启族女仙见状刚想再度求情,却突然没了声音,再也发不出半个音来。
老君拱手“两位陛下,既然丢失之物已经查到,不如就此了结。”抬手间,将那心思叵测的女仙身影化去。
润玉点点头,默许了老君所为。
天兵便将架着妇人交还妖界军士。
没想到此刻那妇人突然发力,挣脱没有防备的军士就朝润玉扑来。
“儿啊,你怎么这般狠心?为了这个妖女要将娘亲送回,那是求生不得、求死无路之境,瑢霁,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已经转世为天帝了,你是天帝了呀!”子衿虽然发力,但还只是抓住了润玉衣袍的下摆,她死死抓着“瑢霁,你就这般恨我吗?你救救娘亲啊,娘亲求你了,瑢霁。”
“他不是瑢霁……”妖君宠居高临下,斜眸她“我娘骗你的,他不是。”
“他是瑢霁,他是瑢霁!”子衿躺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他的下摆。
苏三娘蹲身到妇人身侧“你若觉得他是瑢霁,就更该跟我回去,乖乖做血食,只有你在这里受苦,他才能坐稳天帝之位啊,你不是做娘的吗?做娘的为了子女什么都能付出,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不、不、不,瑢霁,救救我,救救娘啊。”子衿的十指死死抓着衣袍下摆“瑢霁,娘是天家公主,娘不是血食,娘是公主……”
锦袍下摆被撕裂,她被人套入了麻袋,拖了下去。
润玉低头看看下摆破损的常服,心中憋闷“我们去幽冥,越快越好。”怕夜长梦多,就怎么多事没停呢?
“那启族那些人呢?”妖君宠第一反应是这个“此事肯定不止那个女仙。”还有与他们有所勾结的妖界之人,应该还是姬少卿布下的暗桩。
润玉脸色铁青“我这就去收拾他们!”大步走离:自己成个亲怎么这么难?
老君便也告辞。
妖君宠叹口气,转看夙三娘“娘,这件事,你没参与吧。”这些年夙三娘一直盯着启族的人,她不信此事三娘不知。
夙三娘眼神不定“所有的事不都是在掌控之中,就是刚才让血食扑了他一下。”刚才所谓血食发力她暗中操控,不过也是顺势而为“我已经对女婿很优待了,让启族的人只能利用邝露,也让女婿知道天界没他想的那般太平,然后让血食听了最后几句话而已。”
妖君宠一脸生无可恋“娘啊,您真是我亲娘。”她不在乎三娘利用润玉再度诛心得到希望又绝望的子衿,而是有些在意三娘用此法让润玉身边连邝露都没了。
夙三娘冷嗤一声“那她若一直待你的心思纯良便也不会被我利用,我也只是利用启族人看看你未来夫君身边此人是什么心思,你是不在意这些小侍女,可做娘的不放心,特别是这个邝露,难保未来不会有事一个溱宓,如今让女婿看透她的心思不存,以后就算再用也心里有个底。”
妖君宠又叹口气:自家娘,能怎办,只能顺着。
夙三娘上前“龙儿,娘要的不过就是你幸福,为此娘做什么都不在意,在此刻曝出此事也是要提醒女婿,前有花神自刎博同情,后有邝露诬陷拆你俩,你们的事有很多不安定因素,他得心志坚定才行,你别怪娘逼他太甚,你以后是要为他生儿育女的,这吃的苦还要多,如今逼他多点,也为了我儿今后日子舒心。”抬手摸摸妖君宠的发,一脸慈爱。
妖君宠看着这慈爱的娘:也是,有些事还是早点暴露出才是,既然启族这么上赶着找她麻烦,不如就让润玉尽早处置了,也免得成亲后他们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