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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中生插曲, 但大相国寺这场浴佛斋会还算是办得颇为圆满。
众人观礼悟法,祈愿参拜,寺众分发结缘豆、香药糖水, 甚得孩童欢心。及至暮鼓时分,闭寺送客,众人才姗姗而散。
也是打道回府之际, 明檀在寺外望见长公主府的马车, 才想起被她罚去佛堂的奉昭永乐两人。
今儿因着要陪静婉, 只让她俩跪了会儿佛堂, 倒是便宜了她俩。
回到府中, 明檀遣人备礼, 让素心送去宜王府和长公主府, 并细细嘱托,务必要先表一番她代行责罚的歉意,再将大相国寺所生之事,一五一十地禀给宜王妃和温惠长公主。
素心办事向来稳妥, 自然不会有半分错漏。
回府交差之时, 带了更多的回礼不说,宜王妃与温惠长公主也都不忘托她转达约束不当之歉,还承诺日后定会多加管教。
日后管不管教的, 明檀也不甚在意。宜王妃与温惠长公主若是有心, 本也不会让两人长成如今这般德性。派素心前往, 不过是尽尽礼数,也让自个儿能得几日清净。
“殿下还没回?”亥时三刻, 明檀梳洗毕, 见外头无甚动静, 随口问了句。
绿萼:“殿下许是有要事, 小姐不如先睡?”
“有些睡不着,”明檀倚在贵妃榻边,随手翻起本杂书,又打发道,“你先下去吧,我看会儿书。”
“是。”
绿萼换了盏明亮烛灯,往香炉里添了小半勺清淡香料,悄声退离了内室。
……
江绪漏夜归府时,启安堂内仍烛火通明,屋中萦绕着浅淡梨香,而倚在贵妃榻边的明檀,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入睡。
她手边的书页恰巧停在去岁制辟邪香漏掉的补注之上,江绪扫了眼,发现这页她还按出了一道极深的折痕。
睡意昏沉间,明檀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略显清冷的怀抱,她无意识地瑟缩了下,嘟囔了声“夫君”,然后又极安心地往人怀里蹭了蹭。
她的眼睫长而密,呼吸安静均匀,乖巧得有些不像话,江绪不过是抱她上床,都不自觉放缓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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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上京,与定北王府一样烛火通明、极晚才歇的,还有坐落于通北街南的宜王府。
宜王妃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是泼热茶又是摔碗盏的,为着奉昭这不省心的头疼得紧。
“王妃消消气,此事也并非是郡主之错,那永乐县主出言不逊,羞辱郡主,便是闹到皇上跟前咱们也不是没理。”丫头从旁劝慰道。
宜王妃:“你以为咱们宜王府有多大的脸面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早先便听说,这永乐县主长得与太后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虽不在京中长大,但在太后跟前极为得脸。
眼下皇上虽与太后不睦,但太后若铁了心要为她外孙女出手教训,皇上定然不会为了区区宜王府与太后撕破脸的。
想到这,宜王妃头更疼了。她怎么就生出奉昭这么个惹事精!一天天的不安生,这样下去,她儿的前程不说,宜王府都得被她搅和个干净!
“备礼,明日一早便送去长公主府,就说郡主言行无状,出手伤人,我替郡主向永乐县主赔个罪。”宜王妃吩咐,“另外再多派几个人守着院子,这段时日不许郡主出门。”
“是。”婢女应声,不过片刻又迟疑道,“可是江阳侯那边……”
差点忘了,江阳侯那边还等着见上奉昭一面呢。
这一面,也不得不见。
宜王妃想了想:“先守着,等到相看那日再放她出门也不迟。”
……
“母妃真这么说?”
婢女为难,战战兢兢小声回道:“郡主,娘娘也是为您好。”
奉昭直直落座,面色惨白,又满是不甘。她抓着桌角,指甲青白,都掐进去了也无所觉。
为她好?这话说出去又有谁信?
不就是因为江阳侯家产极丰,又因祖荫得了几分圣上眷顾,能为她哥铺路出些气力罢了。
明檀这个贱人!若不是这个贱人,她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既然她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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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明檀是被噩梦惊醒的。
醒后没多久,她就不记得梦见什么了,只心里头稍稍有些不安。
她昨夜睡前,仿佛是在看书?这会儿竟莫名到了床上,素心和绿萼也不在跟前。
她唤来个屋外的小丫头问了问,原来昨夜她夫君回了府,只不过今儿一早又出门了,至于素心绿萼,见她没醒,一个去了膳房盯早膳,一个去了库房拿香料。
明檀兴致不高,随意应了声。
小丫头又道:“对了娘娘,殿下说,今年宫中培育的姚黄开得极美,很衬娘娘娇嫩颜色,已经搬了几盆过来供娘娘欣赏呢。”
“……?”
“殿下真这么说?”
明檀悄然欢喜,可也有些怀疑,她家夫君对她都说不出两句甜言蜜语,当真会和旁人说姚黄很衬她娇嫩颜色?
小丫头笑眯眯的:“王妃若是不信,等素心姐姐与绿萼姐姐回了一问便知,大家伙儿可是都听见了。”
不多时,素心与绿萼回了启安堂。
明檀迫不及待问了问:“殿下可真这么说了?”
见自家小姐这般期待,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点头。
明檀的唇角止不住上扬起来,她忙让绿萼梳妆,说是要去赏花。
绿萼应是,素心则是安静退下。
待退到屋外,素心立马便拘来小丫头责问:“那话明明是今早皇后娘娘差人送花之时说的,你为何说是王爷说的?”
小丫头一头雾水:“可王爷不是在旁边‘嗯’了一声吗?那王爷‘嗯’了一声,自然也是这般想的呀。”
“……”
素心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按这小丫头的歪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想起自家小姐方才那般欢欣,素心冷静下来,倒也不想去扫小姐的兴了。不过她还是训斥了小丫头几句,让她以后谨言慎行不要胡乱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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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是百花之王,姚黄又是牡丹中的极品,花叶饱满齐整,鹅黄一色娇嫩鲜妍,置于奇花异草遍处的花圃,仍是极为夺目显眼。
绿萼打着扇,正陪明檀赏着花,素心忽然过来:“小姐,平国公府的邀帖。”
明檀接了,并不意外。
浴佛一过,四五月中再无盛日,但这时节,京中各府争办诗会花宴,也从来不缺热闹。
去岁暮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平国公府那场诗会了,虽只办到半程便匆匆散场,但才子佳人云集,排场又极为盛大,再加上圣上那一旨赐婚,着实是令人印象深刻。
似乎是为了弥补去岁只办半场的遗憾,今年平国公府二房三小姐章含妙又操持起了暮春雅集。
此回不叫诗会,叫雅集,是因着此宴规模又扩大了几番。
章含妙年纪小,办事倒妥帖伶俐,昨儿在大相国寺才口头相邀,这会儿正式的邀帖便到了。
明檀打开扫了眼,稍稍有些意外,因为上头不止邀了她,还邀了定北王殿下与王妃一同前往。
她这才想起,章含妙昨儿似乎说过,这回雅集还开了靶场与马球场,如此,相邀夫妇也甚为合理了。
只不过她家夫君,应该不愿去这种场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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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浴毕,明檀换了身柔软寝衣,坐在启安堂的天井边吹着春夜习习晚风,绿萼则是站在后头帮她绞着头发。
江绪正好回院。
他一只脚刚跨入院门,明檀便听到动静,扭头望了望。
见是他回了,明檀立马就起了身,唇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了起来:“夫君!”
明檀不过是步子轻快些,江绪却误以为她是要投怀送抱,下意识便将背在身后的手松开了。
明檀本没那个意思,但她不傻,见状便欢欢喜喜地抱了上去,小脑袋还在他胸膛间蹭了蹭。
绿萼垂首偷笑,行了个福礼,院内的小丫头们也懂事地跟着一福,悄然退开。
明檀环抱住江绪的腰,又踮了踮脚,往上环住他的脖颈,撒娇道:“阿檀等你好久了,昨晚也等了好久。”
虽已大婚一月,但面对明檀撒娇,江绪仍有些不自在,只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明檀也没觉着他不够热情,抱着他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闲话。
“……昨日去大相国寺明明是有些累的,可晚上总有些睡不着,便想着等等夫君,可一等竟是等睡着了,今儿又起得晚,醒来你又出门了……不过花圃里那些姚黄,真是极好看的,谢谢夫君!”
姚黄是皇后送的,谢他做什么。
江绪还没想明白,明檀碎碎念着,话头又已经换了两茬:“……对了夫君,平国公府三小姐又要办暮春雅集,请帖上写着邀夫妇一同前往,夫君能陪阿檀一起去吗?”
“什么时候?”
明檀回想了下:“十日后。”
“本王要去趟青州,还要在青州待上几天。”
“何时去?”
“后日。”
“这样啊,那应是赶不回来了,无事,我自个儿去便好。”
她本就是随便问问,倒也没有特别失望,只是觉着她夫君如此丰神俊朗,不带出去炫耀炫耀,委实是有些可惜了。
在外头说了这么些话,江绪凝上片刻,总算从脑海中搜罗出句关怀之言,主动问了句:“冷么。”
“夫君抱抱就不冷了。”
明檀偏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江绪也没多话,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入屋内,又将她扔到了床榻之上。
……?
倒也不是这种抱!
为何总想着做这种事!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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