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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 他进去了。”
不远处,有人匆匆回禀道。
闻言,奉昭唇角不由得往上勾了勾。
很好, 今日真是连天都助她。
原本明檀一直未有反应,她还以为是药有问题,待听人回禀翟念慈有了反应, 她很不解, 那杯酒明明是明檀喝了, 为何会是翟念慈有反应?
她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但慌乱过后又想, 对付翟念慈, 也不错。翟念慈那脑子, 比明檀时刻不离人群滑不溜秋的,好对付多了。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她打算暂且放过明檀之际,明檀竟是与白敏敏一行分开, 独自带着两个婢女游起了湖。
她心思又起。
只不过三个人对付起来还是有些棘手, 若不能一击即中,由着人喊出了声,就坏事了。
她正犹豫, 没成想变故突生, 明檀身边那个眼生的婢女竟去救人了, 她都不知道那婢女会武,幸好先前犹豫了番没轻举妄动。
不过会武的婢女被支开, 桥上众人又都在关心落水之事, 此等送上门的好机会, 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她想都没想便让人将其敲晕,一并送去与翟念慈作伴了。
现下那饥色之徒已经入屋,她便是要看看,今日过后,翟念慈与明檀二人还如何招摇,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点火。”
奉昭双眸极亮,骄矜中又带着些许疯狂。
她早便说过,让她们等着瞧。
她既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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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初时分,晌午骄阳正烈。平国公府的门房迎人半日,好不容易闲下来想小憩一会儿,外头又传来渐缓的马蹄声。
江绪松开缰绳,翻身下马。
“公子,请问您是?”门房被他的气场压了一瞬,待回过神,忙躬身问,“今日府中在办雅集,需得有邀贴才可入内,您……可否出示一下邀贴?”
江绪扫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块玉牌。
门房忙不迭接过玉牌,瞧见上头的“定北”二字,怔了怔,双腿忽然有些发软:“定…定北王殿下?”他忙开门,往一旁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恕罪,您这边请,这边请!”
江绪径直迈入府中。
门房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忙让人领贵客去马球场,同时也另着人往里通传——定北王殿下来了!
江绪被带至马球场时,场上人马追赶,胶着不让,看客神情激动,大声呼喊,比赛气氛正是热烈。
章怀玉神采飞扬亲上前迎,还不忘拍了拍他肩,揶揄:“定北王殿下大驾光临,可真是难得啊。”他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去青州了么?回得如此之快,事情办完了?”
江绪“嗯”了声,在场中扫了一圈。
章怀玉挑眉问:“如何,来一场?”
江绪没答,只反问:“舒景然在何处?”
“你找他做什么?好像是那位苏大才子邀他泛舟作诗,去了也有好一会儿了,等着,我找人唤他过来。”
“不必,”江绪略顿,又问,“王妃呢?”
“王妃?”章怀玉稍顿,面上戏谑之意更甚,“看不出你还挺关心自个儿夫人啊,啧,这成了婚,果然不一样。”
章怀玉倒是很懂忖度江绪的耐心,在江绪不耐烦前,他又轻咳了声,正经应道:“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小王妃在哪儿,别急,找我妹子问问。”
可不待章怀玉去找章含妙,章含妙便慌里慌张找了过来。
她没见过江绪,不知这便是定北王殿下,只急红了眼,小声和章怀玉求助道:“二哥哥,你快帮帮我,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都不见了!”
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了这么大事,没立时晕过去已是十分难得。
她一应作了安排,可还是慌得不行,不敢去找大伯母,便只敢来找素日疼爱于她的堂哥帮忙了。
“你说什么?”
章含妙怔了怔,没想到在她堂哥惊诧之前,是另一个男人先发问,她说得这么小声,他是怎么听到的?
“再说一遍。”
他声音极冷淡,还有种令人心慌的捉摸不定。
章含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章怀玉一眼,才紧张地抖着应声:“定…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不见了。”
先前永乐县主的婢女找来说自家县主不见了的时候,章含妙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那永乐县主同奉昭郡主一样,都是极不讨人喜欢的主儿,说话夹枪带棒,句句不留余地,指不定就是自个儿乱跑到哪儿去了。
谁想没过多久,湖边便出了落水的意外,比落水更令人意外的是,定北王妃身边的婢女去救了人,可回过头定北王妃却不见了!另外一名随侍王妃的婢女也被人打晕,藏在了草丛里头!
章含妙这才慌了神,忙压下此事不让声张,同时吩咐下人在附近寻找。
听说定北王妃那位婢女功夫极好,救人前后至多半刻。可就离了半刻,竟横生如此变故,不说是有备而来都无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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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平国公府三太太与一众夫人小姐说笑着,正要去往戏台,今儿府里头邀了福春班来唱新戏。
行至半途,忽然有人“哎呀”了声,指着东南角的一处道:“那头冒着烟,是不是走水了?”
众人忙往那处走近了些。
“走,走水了!”
“走水了!走水了!”
有下人已经发现,正慌慌忙忙奔走相告。
三太太立马上前拘了人来问:“哪走水了?”
“翠苑,回三太太,翠苑里头走水了!还…还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
闻言,三太太大惊失色。
翠苑离湖不远,但属内院,外客应是不会入内的。然三太太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翠苑从前是他们三房某位姨娘的住处,那位姨娘与府中管事通奸,竟悄悄儿在苑中偏僻处开了扇小门,方便与外头来往。
后来事发,那姨娘和管事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翠苑也没再住人,只作为远方娇客来府时的暂居之所。
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不好,她忙吩咐人去找平国公夫人,又另着人去提水扑火。
其实发现之时火势并不算大,只不过这火来的十分蹊跷,不烧正屋,却包围着正屋四面环绕,瞧起来很是吓人。
一众夫人小姐走至近前时,火势已被遏住大半,下人们有序扑着火,只浓烟滚滚,有些呛人。
“救命啊!”
“快来人救本侯!”
“救命!救命!”
……
众人面色忽变,这正屋里头竟有一男一女在呼救?这!
想必是人在里头只见浓烟,不知火势并未烧到正屋,所以才这般着急。
三太太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怕人误会他们平国公府内宅秽乱,忙解释道:“这翠苑虽属内院,但平日是无人居住的,且因着些缘由,这里头有扇小门通往外院。”她指了指偏僻处那扇从前被封的小门,“便是这扇了,这儿一直是封着的,瞧着像是被人从外头弄开了。”
众人明了。
这是偷欢偷到别人内院了?那男人自称本侯,怕真是江阳侯,那女的是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方才在湖边,好像有人在找定北王妃与永乐县主。”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两位。
不大可能吧?
正当下人们提着水扑着余火、平国公夫人急匆匆赶来、众人也在窃窃私语之时,忽有一道黑色身影移身易影,以众人不及反应的速度,径直跨进了苑中。
江绪神情寡淡,周遭浓烟滚滚,他却不受影响,踏上台阶,一脚踹开了翠苑正屋大门。
屋内还有迷情香未尽的余味。
江阳侯衣裳半解,似是因着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得不轻,抱头躲在桌子底下。
见门突然洞开,他自桌下爬了出来,可刚颤颤巍巍站起来,江绪便瞥见角落一抹蜷缩的女子身影,他都未给眼神,便直接伸手,控住江阳侯,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开……放开……”
江阳侯面色逐渐惨白,眼睛也瞪得有些突出,神色极尽痛苦,连声音都不完整,且气息渐弱。
江绪直直望着角落那抹身影,她衣裳凌乱,整个人侧躺在地上,蜷成一团。他不由得手上一折,折出了极轻微的骨头断裂声,随后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似的,将手中没了生气的人丢开。
他本欲朝角落那团走去,可还未迈步,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未迈出的步子成了问话,且不带半分温度:“本王王妃在哪?”
站在屋外台阶下,明檀晃了晃神,很想说一声“我在这”,可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她半晌没能出声。
倒是江绪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
日昳时分的阳光偏西,落在她玉白锦裙上,也落在她稍显狼狈沾了灰尘的脸上,给她镀了一层极温柔的弧光,远远望去,楚楚可怜。
他静静凝视了会儿,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明檀面前,垂眸望着她。
火势已然扑灭,众人也都进了院子,平国公夫人遣了婢女进正屋,翟念慈的婢女一直没找着自家主子,也心急如焚地跟着进了屋。
“县主!县主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心下诧异。
竟还真是那位永乐县主。
与翟念慈婢女不同,平国公夫人遣的婢女进了屋,先是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江阳侯,他面色发紫,脖颈间有还未变色的极明显的掐痕,探了探鼻息,婢女不由得惊叫出声:“啊——!死、死人了!”
众人闻言,如坠冰窖,离着三丈远,不由自主地瞥向院中那尊阎罗。
明檀也怔了下,嗓子有些发干,抬眼望向江绪。
江阳侯颇受圣恩,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要如何向圣上交代?
江绪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粗粝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不以为意:“死了就死了,奈本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