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却说那谢三爷服了妙手仙子开的药后,又过了两天两夜,到那第三天的早上,他终于是从昏迷中醒来了。
这一醒,当真是恍如隔世。
谢润他昏死过去之前,还身在一永镖局的总局呢,没想到自己这眼一闭一睁,人已经在安丘的一间客栈里了,再一问日子,才知道自己竟已昏迷了将近十天。
那左二爷见三弟醒来,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话都说不清了,还是一旁的其他人跟谢润说了下这些天发生的诸多事。
谢润听时,也是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感动,听罢之后当即就要起身给二哥磕头,可惜他一使劲便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坐起来……
当然了,这也很正常。
那“盗命繦”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一般来说,人哪怕忍饥挨饿个十来天,也不可能迅速从一条壮汉瘦成皮包骨头的样子,但被这恶咒缠身者,却是一天就要瘦脱一层皮……谢三爷他这次能不准哪天你就得“还”。
扈宁儿这几日思来想去,也隐隐感到发生在谢润身上的事情并不简单,不管这里头是不是真有那“鬼神之术”,她都不想沾上,所以今早开完这最后两副药后,她当场就辞别了左二爷和谢三爷,带着徒弟馨儿马不停蹄就出了城。
她们这边前脚刚走,那孙黄二人后脚便到。
这俩货……各位是了解的,一进屋就是趟趟趟一通便宜话,一边跟谢三爷称兄道弟,一边旁敲侧击地反复提起他俩才是救他命的主力。
最后再以孙亦谐的一句“都是为了兄弟”作为收尾总结,基本上就是单方面宣布了一永镖局上下已欠了他们一个巨大的人情,日后若是不还那就是不要脸啊。
关键他俩一唱一和地站那儿整词儿还整得挺自然,左二爷和谢三爷也都是耿直的汉子,愣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倒是站在一旁的两名趟子手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位少侠脸皮可是够厚的……咱刚才去请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是赖床、拉屎、洗漱、吃早饭……一样没耽误,来的路上也没见你们多着急,就是进屋前那几步,您二位才迈得风风火火的……结果进来之后还能摆出这副情深意切的状态……这鸡贼的劲儿怎么感觉比咱们这三四十岁的老江湖还厉害呢?”
当然,他们想归想,这话还是不好说出口……
总之,一番寒暄过后,孙黄二人也没有着急去问谢润线索,当务之急呢,还是得让谢三爷先洗个澡。
可能有人会奇怪,这事儿有那么急的吗?
您想啊……那时可不比现在,咱现代的医院里,昏迷的病人可以靠输液来维持生命,排泄也可以靠导尿管解决;但在古时候,像谢三爷这种情况,只能派人每天按时按量喂点米汤水给他,然后排泄则还是得走原路线,每次有“东西”出来了都得有人来给他清理……这将近十天下来,就算是每天都有在换衣物、在擦洗,那味道也是可想而知啊。
如今谢三爷醒了,而且扈仙子临走前也交代过他是可以洗澡的,那自是要帮他把身上的味儿除了再说。
您还别嫌我这书讲得啰嗦,看惯了那种“某角色昏迷数日,不吃不喝不拉不撒,醒来后不消片刻便可行动如常”的故事,偶尔听听这啰嗦的也无妨呗。
至午时前后,几名下人伺候谢三爷洗完了澡,把他又扛上床,喂他吃了几口东西又喝完了药,这时候……孙亦谐、黄东来和左定坤方才再次来到了谢润房中,并将闲杂人等都支了出去,开始商讨正事。
因为有渺音子的话铺路,所以谢润也没有再去顾虑什么镖局的“行业规范”,很快就把当初走那趟镖的前后经过、以及渺音子对他的提醒都给说了一遍。
“我也没想到……”说完那些,谢润才感叹道,“当初渺音子前辈说,会在‘劫后’来问我话的人,正是二位贤弟你们啊。”
“害,甭说你没想到,我们也没有啊。”黄东来这会儿心里则是在排遣他师父,心说这事儿您既然早就算到了,还把我也给算进去了,那我怕是不管也不行了咯?
而孙亦谐呢,在听完谢润讲述的事情后,略微沉默了一下,便又开口问道:“谢大哥,你刚才说,你到那悟剑山庄交镖的时候,是庄主萧准亲自接见的你?”
“是啊。”谢润回道。
“嗯。”孙亦谐点了点头,“那也是他亲手把这趟镖的尾银交给你的吗?”
“嘶……”谢润闻言,略微想了想,但一年前的这种细节,他确是记不分明了,“当时……萧庄主好像正坐着和我说话,然后……哦!然后他便从后屋里唤了个人出来,是那个人把尾银交给我的。”
“哦?”孙亦谐听到这儿,一双小眼睛一下现出了光芒,“什么样的人?”
“这……”这个问题,让谢润面露难色,“……这我实在是记不清了,想来应该是个不怎么惹眼的人,所以我也只当他是悟剑山庄的一个普通下人而已,没有留意。”
“他给你银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孙亦谐接着问道。
“异常……”谢润皱眉,再三回忆,“……没有吧。”
“那你拿到手的尾银,是什么样的?”孙亦谐又换了个问法。
“诶?”被这么一点,谢润忽又想到了什么,“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当时我收到的尾银,都装在一个挺大的木匣子里,有银锭、有碎银子、还有成串的铜钱,总之是有整有零的……萧庄主还跟我解释,说是他们山庄里管账房的近来身体抱恙,有一阵子没去过钱庄了,所以一时找不到大面额的银票,只能这样付钱,让我不要见怪。”
“他妈的……”这一刻,左定坤可是坐不住了,因为他事先有听黄东来说过那“盗命繦”的原理,所以刚才他听到“铜钱”二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待谢润这整段话说完,左二爷当时就站起来破口大骂,“好你个萧准……都说那悟剑山庄与世无争,授剑师高深莫测……没想到你姓萧的竟是如此狠毒之辈,用那么阴损的法子来暗害我三弟!我……我……”
虽然此刻左二爷很想说一句“我左定坤誓要将你碎尸万段”,但那话到嘴边,他才发现有点难以出口。
为什么呢?
很简单——这事儿有难度。
左定坤的武功自是不差的,差不多就是那些高门大派的副掌门级别,但要说跟萧准这种当世公认的,?这萧准在做的怕是能撼动整个武林的大事,要不然他也不会仅仅为了以防万一,就敢对我们一永镖局的三当家下手。”
“是啊……”谢润也神色紧张地接道,“依我之见,现在已不是为谢某一人寻私仇的时候,我们得立即广发武林贴,将萧准的阴谋告知各路……”
“害~”孙亦谐还没等谢润把话说完,便扭头向天,嗤之以鼻,“发个毛……”他那口头禅之一也是脱口而出,“咱手头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靠我们四个人,空口白牙,说一个关于‘盗命繦’和‘血剑’的故事,就想让全武林帮着我们去干萧准?”他顿了顿,“这种搞法,不但成不了事,还会打草惊蛇吧……”
“那孙哥你的意思呢?”黄东来自是知道孙亦谐已经有主意了,所以也是顺水推舟这么一问。
“我不是说了嘛,从长计议啊……”孙亦谐道,“既然我们已经推测出谢大哥此番咒发是萧准的计划启动的信号,那想必姓萧的很快就会有所动作……而且他的行动一定谢大哥押送过的那件东西有关,还是公开的那种……我们应当利用好自己现有的优势,静观其变,引蛇出洞,这才能占得先机……”
“哦~”黄东来摇头晃脑地应了一声,并继续问出了谢左二人也想问的问题,“那我们具体又该怎么操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