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里。
立正殿长孙皇后处,长孙皇后跟郑婉言等几个嫔妃在算账。郑婉言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甚至是双手左右开弓,两边一起算。
杨妃则在报帐,小杨嫔则拿笔把郑婉言算出来的数字记录下来。
长孙皇后翻看帐本核查。
李世民的内坊现在买卖做的不小,靠着锚定秦琅的买卖,所以现在抢了不少暴利产业,赚的盆满钵满。长孙皇后虽然也曾劝过皇帝说不能总打劫自己女婿,但李世民说秦琅也说良性竞争有利于发展。
然后还让长孙皇后负责内坊的账目审核。
李世民背着手走进来,嫔妃们齐齐起身行礼。
皇帝摆手,“观音婢,如何?”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内坊的账目皇帝自然是早就看过的,进账喜人啊。
皇家钱庄、内坊典当,还有贞观书肆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此外绢瓷糖酒盐茶等行业,皇帝的内坊现在也都有涉足。
钱帛源源不断流入,最关键的是这些钱都是皇家内库的。以前他用钱都是用国库的,导致老有臣子批评他,这让他很不满,现在内库有钱,赏赐宫中和臣子、将士们,也方便了。
“听说三郎回京来了?”
“嗯,在路上,马上就到京了,这小子,我让他镇守安北,结果他却打着护送叔宝的旗号自己跑回京来了。”
“三郎这是有孝心!”皇后道。
李世民心想我岂不知道这是秦琅借着孝的名头回京来,这就是不服朕的安排,真是不识抬举。他特意给秦琅转武散阶,就是要让秦琅坐定安北大都护府副大都护的位置,实际上就还是让他做安北大都护府的一把手。
如今朝中那么多武将都在争着去塞北,他秦琅还不识好歹。
“三郎在外这么辛苦,他愿回来就让他回来好了,三郎还年轻,不要役使过度了。”皇后劝说。
“年轻个屁,这小子除了年龄小,哪里年轻?奸滑似老狐狸!”李世民叹道。
在皇后这里聊了会,喝了茶杯吃了点点心,李世民便又回去继续办公去了。
午后。
招来大臣继续廷议,年关将近,事务越多。
明年的财政预算制订,甚至是明年重大国策的拟定等等。
财政会议倒是开的比较顺利,因为现在朝廷手里不缺钱了,新政推行了一年,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重要的是沙汰佛道着实让朝廷赚了一大笔,这都是正常十年的财政收入了。
今年北方秋收受了些灾,减产了几成,可南方没影响,大熟,丰收。
总的来说,百姓还算安稳,就是北方的百姓今年日子苦点,但夏天丰收,冬天也还没绝收,日子不至于要背井离乡要饭去。
唯一大麻烦是今年雪灾寒流,让不少百姓吃了苦头,甚至确实冻死不少百姓,好在朝廷今年手里有些钱,仓库里有些粮,外部又没什么战争威胁,积极救治下倒算是还好。
关于明年的预算,还是比较宽松的。
“议一下几个空缺的北方职务,灵武都督、延绥都督、云中都督、定襄都督,还有安北大都护府的一些官职,此外还有诸州刺史等等,大家议一议,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下!”
皇帝的话一落。
尉迟恭就迫不急待的自荐出任定襄都督!
先前秦琅在东受降城用兵时,李世民也让兵部做了些调动,计划增派几路兵马北上,但结果兵都还没集结起来,秦琅倒是已经把苑君璋和梁师都给解决了,这出兵计划自然也就撤回。
尉迟恭本就是要去增援云州的,没去成,错失了一个捡军功的好机会。
连侯君集这个兵部尚书,都请求出任云中都督。
李靖则提出他先前在灵武任过灵州都督,所以请求接替秦琼出镇灵武。
········
“李靖你也一把年纪了,好好当你的刑部尚书好了,有空到讲武堂给年轻人上上课,这塞北天寒地冻的,你这把老骨头可别给冻坏了。”
本来一开始还好,结果争来争去,尉迟恭倒是先急了,居然直接对着李靖出言不逊起来。
李靖虽说是军界老资格了,可将门出身的他,大器晚成,又因为之前没有参与玄武门之变,所以现在虽说是刑部尚书,可爵位也还只是永康县公,实封才三百,跟尉迟恭这个一千三百户实封的吴国公,还是差距不小的。
尤其是尉迟恭这人吧,向来有几分跋扈,连李孝恭等宗室名王都瞧不王,所以对李靖这糟老头子也没啥客气的。
吵到后面,甚至又撸起袖子来了。
“李药师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比划比划!”
李世民看到这场面,很是不满。
论指挥打仗,尉迟恭肯定不如李靖,但若冲锋陷阵,李靖也肯定不如尉迟恭,若说到忠心耿耿,则尉迟恭肯定胜过李靖。
但在皇帝眼里,两人都不可取代的。
“够了!”
“让你们推荐合适人选,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架,甚至是要斗殴的,当朕这是平康坊夜市了吗?”
尉迟恭还挺不服气,说李靖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凑什么热闹啊。
李世民白了尉迟恭一眼。
虽说都是当年天策府的猛将,但尉迟恭这方面比秦琼可差远了,如今的秦琼虽然因伤病原因,不复当年之勇,但在其它方面表现可圈可点,而尉迟恭呢,老是仗着年富力壮,仗着玄武门之功,怼天怼地的。
所以秦琼这两年仕途青云直上,早就拜相了,如今更是晋位三公,可尉迟恭呢?这两年在朝中除了吵架,也没干过什么正事。
他心里在想,或许是时候让尉迟恭出去冷静冷静了。
争吵后的第二天。
皇帝下诏,改封吴国公尉迟恭为鄂国公,调任襄州都督。
诏薛万彻为灵州都督,刑部尚书李靖改任云中都督、朔州刺史。
李大亮任定襄都督,顺州刺史。
柴绍出任延绥都督。
·······
尉迟恭在原来元吉的那座豪华府邸里接到这封诏书后,气的一张黑脸都红了。
他怎么也没料到,搞半天,结果他被调到襄阳去了。
眼看着要干颉利,正是抢军功的时候,怎么却把他调到江汉去了?
什么意思?
他可向来是天子帐下第一心腹猛将啊!
如今秦琼病了,不正当是他大发神威的时候吗?
尉迟恭不服,跑去求见皇帝,结果李世民见都没见他,只是让内侍带了段口谕给他,好一顿敲打。
然后尉迟恭就蔫了,当天就领了任命打马出京了。
尉迟恭连年都没在京过,可知皇帝确实很不高兴。
而李靖、薛万彻、柴绍也都是随后动身出京上任。
一员员大将冒雪出京。
几天后,秦琅与秦琼渡过渭桥,回到长安城。
本来计划是一天后抵京,皇帝还计划派人迎接,可秦琼非要加速赶路,提前一天就悄悄入京了。
爷俩回京没摆仪仗,也没引起军民轰动。
回到长安城,各回各家。
李世民接到折子,才知道这爷俩已经回京长城了。
惊讶了一会,李世民只能摇头而笑了,他知道这爷俩故意不想闹出动静来。
真是处处低调。
李世民继续看了会章表后,看不下去了。
他让郑婉言念,可也还是听不下去,最后干脆道,“召内侍来,朕要出宫。”
李世民叫上了承乾,又带上了郑婉言,轻车简从的来到了亲仁坊秦琼府上。
“你瘦了许多!”
“陛下也添了几缕银丝了,切莫过于操劳。”
君臣两个再次见面,都不免几分感慨。
似乎变的有些陌生了。
“身体还好吧?”
“旧疾了,多年征战,伤痕累累,气血亏输,这两年得陛下赐药,三郎也为臣寻来不少人参等补益,但终究还是不年轻了,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秦琼拍了拍膝盖,“现在这腰疼膝痛。”
“朕听说龙须能治气血亏输,所以朕今天特把这胡须剪了,叔宝你拿去煎药。”
秦琼这才发现,一年多没见皇帝,果然今天皇帝向来精心修剪的那短须居然没了。
一块锦布把皇帝的龙须装的好好的,“等这些用完了,朕的胡须也再长起来了,到时再剪来给叔宝你煎药,只要有效果,别说是胡须,就是要朕剜肉也愿意的。”
秦琼也不由的为这话感动的流泪。
“当年我们君臣一起并肩膀驰马做战,你的大铁枪,朕的弓,还有敬德的马槊,我们曾经可是所向无敌的,老伙计,好好养伤,朕还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朕身边呢,如今天下终于一统,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好,朕要你共享这天下富贵,同享天下太平!”
·······
“三郎这小子是什么打算,真不愿意留在塞北吗?”
皇帝问秦琼。
“这小子行事鲁莽,陛下让他去安抚丰州,结果他却搞出这么大事来,所幸没出事,可还是太胡来了,所以这次他回京后,请陛下就让他呆在长安好了,北境边塞,还应当派一员老成持重的大将过去接任镇守!”
“我已经让李靖去云州了,让柴绍去绥州,薛万彻去灵州,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药师打仗的本事朝中无人能出其右,臣建议让药师出任安北副大都护,全面负责塞北军事。”秦琼直言。
“叔宝你觉得明年可向颉利宣战吗?能打赢吗?”
“明年可以试一试,臣建议是做好两手准备,明年秋之前,先稳固边境,安抚归附诸胡,储备好粮草器械,待秋后便可向颉利宣旨,让他率部返回漠北。”
李世民皱了皱眉,“让他回漠北?”
“陛下,若是颉利愿意率部返回漠北,这是好事,现阶段与颉利宣战,还是有些冒险的,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他北迁,那么漠南之地便可收复稳固了。”
“若是颉利不迁呢?”
“那陛下可以册封突利为大汗,让突厥内讧。”秦琼还是比较谨慎,依然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急着跟颉利全面开战,最好是逼迫他撤回漠北。
“三郎也是这个意思吗?”
“这只是臣的建议,至于三郎的想法,陛下可以问他。”
李世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