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无面者
活死人的出现激怒了气元素,之前无论对艾米莉还是鲁比,它都没下杀手。操纵尸体,亵渎亡者,这触犯了生灵的底线
它化为一股风飘向穿黑袍的男人,唯有杀了他,这些可怜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
挡路的活尸一个接一个被打倒,然而气元素也有极限。它既不能像在元素界的老家,彻底化为一团空气,脱离死人的纠缠。又不能过于实体化,那会有受伤的危险。
黑袍法师显然是个内行,大多数活死人始终围绕着他。
会动的尸体也不被法师当成同伴看待。一个死人举起沥青桶,劈头盖脸浇到身上,船上到处都是未熄灭的火苗,让他可以点燃自己。气元素对上了燃烧的尸体,不痛不痒的抓挠变得致命而有效。气元素原本膨胀的体型,经过一番缠斗,缩短到普通成年人的高度。
战斗失利,气元素慌了神,它不是恶魔,元素界的生物一旦在凡间被杀,就是真死。
火是少数几样能伤到气元素的物质,桑切斯给这位异界来客安排好了欢送仪式,现在他将亲手打开打门。
“迪,埃克佛,德施提,捷斯,佛钛德。”他右手一指,点出了法术的作用对象。
奥斯曼召唤师的宠物被驱除出凡间,而他还剩下十多个死人可供驱使。鲁比是个可怕的对手,包围她的披甲兵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守住盾墙。桑切斯挥挥手,死人带着对生者的憎恨扑向了曾经的战友。紧密的配合被打破了,死人抱住活人,徒手和牙齿对盔甲虽没什么效果,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的。盾墙解散了,突厥人在为各自的性命搏斗。
鲁比如同出笼的老虎,每次攻击都为甲板增添了鲜红的色彩。
“lanetolas?dinsiz!”到手的胜利竟然没了,奥斯曼召唤师气急败坏。她转向桑切斯,手中捏着某种施法材料。
桑切斯冷静的给死人分配了新目标,三个活尸立刻转向。突厥女人平举双手,掌心朝外,多半是一次火焰喷发。
“小美人儿,不要动,也别说一个字。”丹德里安突然冒出来,从后面勒住女法师的脖子,剑尖顶上了她的腰。
桑切斯打心眼里佩服诗人的油嘴滑舌,脸跟身材都看不到的女人,张口就认定对方是美女。法师的被俘让突厥人失去斗志,齐刷刷下跪投降。
丹德里安扯掉了突厥女人的头巾,棕色头发配上黑亮的大眼睛,倒也不算难看。男人们被解除武装赶进了船舱,法师要难管一点,艾米莉搜了她的身,包括袍子里面都没放过。手上戴的戒指,脖子挂的项链统统被摘掉,一个纯银的鼻环也没放过。
艾米莉叫来一个水手负责看管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召唤师。
“她只要敢轻举妄动,立刻杀了她。”艾米莉故意当着突厥女人的面说,瞧她愤怒的表情,应该是听懂了。
艾米莉冷哼一声,丢下了异国同行。
加来港外依旧围着上百艘突厥人的战船,这场胜利微不足道。只要对面反应过来,胜负瞬间便能易手。
“现在不撤就没机会了。”丹德里安建议,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奥斯曼的战船更大,也更快,靠着那面弯月旗,能让敌人暂时不会有疑心。
走?克里斯蒂娜没再固执己见,甲板上盖着帆布的尸体,从船头铺到了船尾。船长和其他伤员躺在另一侧,处于人事不省的昏迷中。一条船十几个人,怎么对抗异教徒的大军?
“走吧。”她声音低沉到像是从靴底发出来的。
加来港无法登陆,继续顺着洋流而下,就会离开宽广的大洋,进入相对平稳的内海,即是著名的“血海”。
让他对里昂,不,对女巫的狩猎成为一场空。
大失所望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梦想抓住青春尾巴的艾米莉,急于洗白身份的桑切斯。但法师都是实干派,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
砍断了连接商船的绳索,一艘奥斯曼战舰重新升帆,它没有回归队列,而是驶往了相反的方向,等指挥官意识到不对劲,这艘战船已经走远了。海上只留下一大一小两艘躺满了尸体的破船。
蕾雅的动机不是杀人,她没想过要做这种事。但与其面对拷问和火刑架,不如逃吧,刚恢复青春,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我给所有人都下了药!包括这个圣骑士,你用不着杀了他们。”赛杜抓着毛巾按住伊莎贝尔的伤口,做着于事无补的努力。
“你走不走,我倒无所谓。”魅魔津津有味的舔着指甲上的血。
隔壁有人跳下了床,金属的撞击声应该是在拿武器。她会眼睛都不眨的杀了剩下的人,赛杜不喜欢这位使魔,要不是她声称有秘方能找回失去的青春,我才不会召唤她。
“快带我走。”魅魔杀了太多教会的人,木已成舟,世上没后悔药吃。
恶魔嬉皮笑脸的抱紧了赛杜,跳出窗子,在夜空中越飞越远。一支箭擦过她的翅膀,魅魔怒火中烧,要不是已经飞出很远,她非得回去报复不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黑袍女巫的苦笑中掺杂了泪水。
我怎么沦落到了这步田地,杀人犯事后都会这么想,赛杜也不例外。
年轻时她凭借与生俱来的魔法天分,干着跟诗人差不多的营生。酒馆,城堡,乃至乡下集市都有她的身影。那时候她没穿黑袍,人们叫她“红袍赛杜”,或者“幻术师小姐”。有同行怒斥她活得像个小丑,把法师的脸都丢尽了,赛杜无所谓的耸耸肩。
一个女孩总要吃饭啊,这就是她的道理。
你也可以嫁人嘛,看你的脸蛋,找个有钱的商人不也挺好?朋友都劝她。
赛杜凭着股倔劲继续她的事业,直到那位改变她命运的人出现。两人在一场舞会上相遇,他是贵宾,她则是雇来做表演的。
身份显贵,又长着一张俏脸,还是个骑士。几句甜言蜜语配合着红酒,当晚就哄得幻术师小姐宽衣解带。这不过是个老套的贵族玩弄平民女子的故事,虚假的婚誓,床单上的血与眼泪,本该终结这一切。
可她怀孕了……
赛杜几次跑去想要打听那位绅士的下落,哪怕一个姓氏都好,她被无情的轰走。城堡的守卫威胁警告,她要不是孕妇,早就挨鞭子了。
未婚先孕的红袍法师退掉城里租的房子,搬到了乡下,农夫们不怎么在意独来独往的大肚子女人。她可以在大伙劳作休息的间隙,玩点把金币从人耳后掏出来的小把戏,换些面包与少得可怜的肉。
孩子在那年十月出生了,她给他起名叫做奈特,又一个可笑的谎言。对方连名字都是临时编造的,更别提他的异国口音了,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法兰克语。
我真傻,赛杜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哭成了泪人。
奈特陪了她整整十年,直到被一场高烧夺走了生命。村里的牧师束手无策,安魂的祷告无用且刺耳,伤心欲绝的母亲要求牧师离开,在他身后摔上了门。
等布莫牧师再次见到赛杜,已是半年之后,标志性的大红法袍不见了,换成比夜晚还深沉的黑。
“蕾雅,你到底怎么了?”布莫瞪圆了眼睛,他听说过法师被迫披上黑袍,但从未见人主动选择。
赛杜只是笑,甚至拉起新做的法袍转了一圈,让好牧师看个够。
夜幕下的村子安详宁静,完全看不出曾经遭受过瘟疫。她的房子位于那片枯死的森林正中央。魅魔放下她,赛杜快步走到后院,找到了熟悉的坟包。她花了大价钱,请石匠刻墓碑,上面写着“奈特”。儿子没有姓氏,因为母亲对他发誓,一定要为他找到生父。
假使冠以母姓,他岂不是个私生子?以后如何在社会上立足?你会有父亲的,儿子。法兰克人言出必行,无论男女。
“挖吧。”黑袍女巫最后一次抚摸了墓碑,退到一边。
“嗯?”这要求太丧心病狂,恶魔也吃了一惊。
“挖!”女巫用上了契约中的强制力。
沾满泥土的褐色棺木被魅魔抬到地面,盖板被推开了。
儿子的相貌永远停留在十岁那年,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手里抱着个木雕的小骑士。妈妈无数次告诉过他,父亲是个了不起的骑士。他出去打仗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家。
赛杜俯下身,亲吻孩子的脸颊,书上的魔法很有效果,即便又过了十年,她儿子也好好的,一直等着妈妈,等着重见天日。
“开始吧。”嘴唇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你所愿,主人。”魅魔闭上眼,呼唤她的同类,那些挤满了深渊魔域的肮脏东西。
听说一个叫做“无面者”的家伙精通复活法术,最满意的作品就是勇者里昂。眼见为实,赛杜已经看到证据了。
你找我吗?女人,为什么不自己下来见我?像有一只手捏住她的心脏,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鼻子。黑袍女巫跪倒在地,拼了命的着想要吸进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如愿。
哼,一个可怜虫。魅魔无动于衷的看着主人痛苦挣扎,心里在计划以后的去向。
她站起来了,不仅如此,魅魔还听到她信心十足的向大恶魔提问。赛杜练习了十年,可不是白费功夫。
“我是蕾雅·赛杜,你是?”了解恶魔,就从它的名字开始。
地狱住民绝不会透露它的名字,人类与恶魔的联盟,只可能始于一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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