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事与愿违

    

    （草稿，二十分钟后来看，谢谢）

    原来衰老是这种滋味，每走一步都想对脚说声抱歉，可又因为忙着喘气，什么都顾不上。法杖变得是如此重要，俨然成了他另一条腿。身体快速衰老正是因为巫妖放弃了他，到了现在这个份上，生死他已经看得很淡，只要能在死前把巫妖消灭，他就能瞑目了。

    凯兰迪尔还保有一些法术，但现在这具垂垂老矣的躯体负载不了太多。他甚至有可能死在去太阳王庭的路上，精灵法师被迫停下来，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他太老了已经没法在遍布砖石藤蔓的废墟中穿行。

    希望那个人类快一点……正想着他就垂下了头，老人经常会打盹，凯兰迪尔也不例外。

    丹德里安读过的每本恐怖小说，无论内容是主攻惊悚吓人，还是美女爱英雄的俗套，但凡涉及到恶魔附身的内容，情节都简单明了。必须迅速除掉后患，被附身者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实在是……大诗人或许是个自私鬼，能看着运奴船从眼皮子底下过去而无动于衷。但等认识了姑娘们，特别是奈奥米这样温柔的女孩，他如何下得了手。趁着奈奥米不注意，丹德里安偷偷看她，破烂沾灰的衣裙，卷曲打结的头发，因为饱受虐待而瘦削的脸颊。

    我动作很快，应该不会有事，他捏着口袋里的王冠，恨自己不是个徒手撇弯餐叉的大力士。

    “圣水。”莎拉靠近大诗人，说话的声音比耳语大不了多少。

    “嗯？”丹德里安没跟上莎拉的思路。

    “在我们家，牧师都这么对付，”女孩看着同伴们的背影，奈奥米走在中间的位置，莎拉说了个法兰克语词汇，“démon.”

    他都忘了凯兰迪尔是对着大家说的，姑娘们都听到了关于巫妖灵魂的情报，丹德里安小看了莎拉，这姑娘显然受过点教育，没把凯兰迪尔的话当鬼故事听。

    圣水有用，那精灵还找我干吗。丹德里安没表现在脸上，但他笑的也很假。莎拉横了他一眼，跑上前挽住奈奥米的手。患难与共不是男人才会有的情绪，丹德里安又一次小瞧了她。

    小说里提供了很多办法，比如用削尖的木桩刺穿心脏，经过牧师祝福过的双手剑执行斩首，或者干脆点一把火将受害者烧成灰。作者写的煞有介事，仿佛亲身经历过。不过这些书呆子也不停的提到骑士老爷如何拯救无辜的牧羊女，并拒绝对方一再献身。

    都是瞎扯！这世上从没无缘无故做好事的骑士老爷，不睡牧羊女的部分他倒是相信，成天跟羊打交道，大概除了她满脸痤疮的表弟，没人想碰这种女人。

    满脑子胡思乱想，半夜视线也不好，他都走过了，也没看见路边靠着堵半塌的墙打鼾的老人。好在人多眼杂，有个女孩看见老头，就叫住丹德里安。他是队伍里唯一的男人，必须去侦查。要是这老头不幸是个僵尸什么的抓着他啃，女孩们也好趁机逃跑啊。

    这才不是什么老头子，虽然金发变得苍白稀疏盖不住头皮，眼袋大的像两个鸡蛋，脸上堆积的皱纹确确实实夹死了一只蚊子，但这是丹德里安没错。精灵男性不长胡子，比人类容易辨认。

    “先生，法师先生。”诗人用力摇晃着法师，奈奥米命悬一线，他没时间关心个一夜之间突然变老的精灵。

    “啊？谁叫我？”凯兰迪尔醒了，那双眼睛依旧是金色的，但浑浊不堪，布满了粗细不等的血丝。他看了丹德里安好一会，又瞪着凑过来赔笑脸的莎拉。

    “找到了吗？”他总算想起来了。

    诗人如释重负，从口袋里拿出了王冠，精灵马上夺过去，生怕丹德里安反悔。

    我会稀罕这破玩意，诗人微微举起手，表示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破东西。他不要，自然有人会要。丹德里安正要放下手，两只胳膊像是跟在他作对，怎么都下不来。丹德里安被迫保持了一个相当傻的姿势，诗人习惯性的眨眨眼，这是表演忘了词的时候，用来救场的。

    他感觉不到眼皮的存在，只能看着凯兰迪尔，用眼睛示意他帮忙。老年法师双手抱住王冠，正在检查上面的宝石，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丹德里安也听不到背后的动静，他没法扭过头去看，只能判断姑娘们大概也先入了相同的窘境。

    倒也未必，奈奥米从凯兰迪尔手里拿过王冠，女孩打量着正中间那颗宝石，笑的很甜。丹德里安的视线是固定的，他不能随时掌握奈奥米的动向，只知道女孩抢走了王冠，他猜的没错，只要戴上这鬼东西就会被附身，摘下来也没用。被附身的奈奥米似乎并不急着走，她有很多话要说。

    “哦，我的好凯兰迪尔，我早知道你会背叛我。”

    这声音里哪还有奈奥米的味道，空洞，苍老，怨气冲天。

    “既然你打破约定，那也就别怪我了。”奈奥米把王冠扣到头上，双手掐住凯兰迪尔的脖子。

    丹德里安和凯兰迪尔靠得很近，奈奥米则在两人之间。诗人眼看着那双小手渐渐白色，女孩曾经温柔伤感的脸因为杀意变得无比狰狞。丹德里安无能为力，他连眼皮都不能控制。所以丹德里安才没错过凯兰迪尔突然冒出来的微笑，一个垂死的老头竟然在笑，没比这还古怪的事了。

    巫妖缩回手，嫌弃女孩力气不够，便改为施展法术。没等奈奥米的嘴说出一个字，凯兰迪尔一把抓住她，巫师又一次笑了。诗人看得很清楚，是那种计谋得逞的微笑。

    淡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凯兰迪尔和奈奥米都不见了。

    恶心的场面艾米莉见多了，泥水坑里的尸体，被投石器砸中，没了下半身仍在爬的士兵，以及被奸杀后，私处插着长毛的可怜女人。她见得太多，也就麻木了，但人类造成的悲剧始终停留在凡间，虽然无法理解，但好歹符合自然法则。哪像凯兰迪尔的发明创造，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那个属于亡者的世界。

    表面上看克里斯蒂娜浸泡在绿色的池水里，可等关心她的朋友们走近想要把克里斯蒂娜救出来，那潭死水就活了。无数小小的人头浮出失眠，饥渴的张着嘴。艾米莉硬着头皮蹲在水池边，朝克里斯蒂娜伸出手。法师家的水池不大，也就是贵族家浴室泡池两倍的规模，艾米莉有信心把精灵捞出来。

    水中的小人合为一体，一只正常人大小的手从冲破水面，拽住了艾米莉。

    “啊！”即使被长矛刺穿，法师也不可能叫得比这更尖厉。

    骑士单手搂住艾米莉的腰，把她往外拽，纹丝不动！绿光借助那种半透明的手，覆盖了法师，又传到骑士身上，克劳斯是个硬汉，他一声不吭，可从下巴上往下滴的汗水犹如小河般流淌。狗头人朝水池里丢了块随身带来的骨头，白骨竟然冒出了白烟，嘶嘶作响。

    玛雅握住圣像，被欧菲莉雅阻止。

    “让我来吧，你和你那软弱的神帮不上忙！”主母走到水池边，直接跳了进去，绿水瞬间没过头顶，主母沉进了水池里。

    玛雅吓得捂住嘴，一天内两次失去母亲，即使对黑暗精灵刺激也太大了点。

    水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拽住艾米莉不放的鬼手折断了，法师和骑士倒在地上，两人都没碰到水，但比刚捞出来的鱼还湿。

    “那，那些，鬼，幽灵，想要……”艾米莉没办法把话说完整，她只好指着水池，尝试用抖个不停的手表达某种意思。

    修女跪到法师旁边，把她搂在怀里，克劳斯几次站起来，又几次倒下，骑士最终放弃了，他死盯着水面，刚才显然见到了某种可怕的存在。

    等欧菲莉雅再次浮出水面，她已经能站起来了，水埋住了她肩膀以下的部分。主母推着克里斯蒂娜，把她带到池边。精灵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靠近她身边的水不是绿色，而是血红。

    “把她带走！”欧菲莉雅看着女儿。玛雅把法师交给骑士照顾，她走到水边，尽管仍担心那绿莹莹的池中会冒出怪东西，她还是伸手拉住克里斯蒂娜的肩膀。

    没有怪手，也没有那些恶心的小小人头，看起来欧菲莉雅让池水回归了本源，重新成了水。既然没事了，修女干脆双手抓住精灵一边的胳膊，把她往外拽。

    淡紫色的闪光就在不远处炸开，把玛雅吓得松开了手，克里斯蒂娜重新滑落回水中。闪光中走出了两个人影，奈奥米和一个老年精灵。

    “你离我的水池远一点！”奈奥米用一种玛雅从未听到过的口气威胁主母。

    “哦？不然怎样？”欧菲莉雅冷笑着回应。

    奈奥米双手平举，又在半空中握住，然后一扭，像是把洗干净的衣服拧干。

    主母在水中哈哈大笑，好像奈奥米是哑剧演员，而非刚刚对着她施展了隔空取物，想要让她粉身碎骨。女孩也好，母亲也罢，两个人玛雅谁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