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死魂灵
禁卫军一天前就到了,浩浩荡荡三百多人的队伍,惹得沿途居民携家带口出来围观皇室威仪。公主要去精灵家园访问的事闹得妇孺皆知,如今却被迫在威尔·史密斯男爵的小城堡里将就。住着侍女认为是“乡下人”的房间,吃着缺乏佐料的饭菜。史密斯家族的城堡规模很小,不具备接待公主车驾的能力。贫穷与人丁不旺,是史密斯这种小贵族的普遍特点。
恶龙军团残部在阿登森林边上被消灭,终结了那场战争,也险些给史密斯家族划上句号。男爵的父亲,男爵的叔叔,男爵家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大多死在最后的战役里。为了表彰史密斯家族的功绩,皇帝把当时不满八岁的史密斯封为男爵,阿登森林边上这座小城堡以及周边农庄成了史密斯家族的封地。
即便提前有准备,维多利亚仍被史密斯家的女人们吓了一跳。管家是女人,书记官是女人,男爵母亲事实上干着男爵的活。当马车驶入城堡时,她甚至在城墙看见了疑似女性的身影。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男爵家族的女人都表现的像个男人,而刚满二十岁的威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细长的身体不仅没肌肉还白的几近透明。
威尔单膝跪地亲吻了公主的手背,举手投足透出一种软弱无力的气质,太没男子气概了!维多利亚提醒自己不要品头论足,史密斯实际上比维多利亚还大了几岁,早已成年当上一家之主。只要不为非作歹,平日按时履行义务,皇室成员便不该对一个贵族绅士指指点点。
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明明是去永恒森林访问,跟星辰咏者重订盟约,却到其门而不得入。精灵给出的理由是爆发了瘟疫,等疾病平息前无法接待贵客,身为一国皇位继承人她不能以身涉险。
既然不远千里而来,空手而归也不可能,公主便暂时住下,耐着性子参加威尔的茶会。威尔生的俊俏,肤白身长,叫来陪伴的都是年轻女士。小贵族拼了命的讨好公主,却不知在都城人士看来,史密斯家乃是十足的乡巴佬。
阿登森林那是什么地方?全帝国数一数二的穷乡僻壤。能有幸得到邀请陪伴公主的已是静心挑选过,除了若干骑士之女,为了凑人数,无可避免的加进了某某面包师的小女儿,某某铁匠家的姑娘。在这些人眼中皇室公主是如同天神般的存在,别说聊天。简简单单的屈膝礼,都有人紧张的踩到自己裙子险些摔倒。
侍女瑞吉娜拉着公主咬耳朵,讽刺说只差没再叫个鱼贩子家的千金。维多利亚笑着拍打侍女的手,要她有点耐性。
女孩们众星捧月围着公主和男爵转圈,无论两人讲什么都会笑,特别是公主一说话,那反应热烈的简直收不了场。这实在太刻意了,公主抬起杯子喝茶,用冒出的水蒸气遮住了脸上的不屑。
边境也有边境的好处,靠着不归之森的名声,男爵领穷是穷了点,治安好的出奇。公主殿下呆在城堡里安全无虞,无事可做的大卫·兰斯洛特爵士则充当公主的信使,去传说中的永恒森林一探究竟。
兰斯洛特爵士新婚不久,这么短的时间妻子不可能怀孕,深入疫病之地的任务本该交给别人做。可既然海伦娜·维克托女士都带头了,他也不甘人后。其实还有金月小姐,但怎么说呢?兰斯洛特总觉得这位精灵大使心不在焉,眼神空洞。骑士出于礼貌跟精灵法师聊天,得到的回应统统都是傻笑,要么干脆不理。听到自己的家乡疫病横行,焦虑也是正常。爵士不由自主的为漂亮女人开脱,这算是男人的固有弱点。
权力使人疯狂,此处的“人”是没性别,没阶层的。西悠瓦拉·金月小门小户出身,这辈子本该注定碌碌无为,即便有魔法血液对她也没太大帮助。偏偏西悠瓦拉就幸运的抓住往上爬的梯子,所以她死都不愿意松手。
教会禁止死灵巫术和恶魔学,直到前些年才松口,允许作为学术研究。不止教会,法师塔亦严厉禁止成员涉足黑魔法,这并非出自傲慢无知。正是因为太了解,吃过太多的亏,人类才对某些东西敬而远之。
可惜金月小姐不明白,她从没试过去理解。每当遇到阻碍,她与生俱来的自卑感就会转化为愤怒,把理智屏蔽在外。
男人追求她,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猎奇。
精灵大法师勒高夫·李派她通过传送门进入旭日城,是因为她可有可无。
咏者点头同意她作为代表去帝国,暂时压下大使的头衔没给,那是因为看不起她。
人类法师海伦娜·维克托不听她那一套关于性别压迫的理论,是因为海伦娜打算告发她,让她身败名裂!
西悠瓦拉以最恶毒的念头去揣摩这个世界,所得到的反馈亦是非常惨烈。那天和海伦娜沟通失败,她一头钻进小树林,想寻求别的帮助。西悠瓦拉的确有过激之处,但关于海伦娜会干什么她并没想错,西悠瓦拉亲耳听到公爵命令女儿去告发她。
自己使用死灵术的事一旦败露,绝不是不当大使那么简单。精灵是不习惯对同胞实行死刑,在以前喜欢用流放来处理重刑犯。但永恒森林的情况特殊,魔法结界令此地与世隔绝,流放不再可能。
我会被砍头……想象了头颅被砍下拎起来示众的恐怖场面,西悠瓦拉抛掉了最后一分顾虑。
脚下动弹不得的雄鹿正值壮年,分叉的鹿角和强健的腿部肌肉都是证明。精灵靠催眠术制服了猎物,当做召唤仪式必须的祭品。她用匕首划开雄鹿的喉咙,蘸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涂满了脸颊,又在额头上画了个十字。做完这些事,西悠瓦拉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一个的名字。
匕首深深插进祭品的心脏用力一搅,“卡西莫多”精灵女巫念出了那受诅咒的字眼。
死透的雄鹿忽然开始挣扎,经过几次失败,成功的站了起来。雄鹿扭动脖子,对伤口滴落的鲜血并不在意。那双眼睛由深褐色转为冰蓝。西悠瓦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置身于最冷的寒冬。
“我们又见面了,亲爱的。”动物跟人不同,没那么多表情器官,鹿的嘴唇往后拉,露出了白森森的磨牙。
卡西莫多是在笑,或者是嘲讽,多半是后者,毕竟负面情绪才与阴暗角落钻出来的东西相配。
精灵咽了口吐沫,她跟这叫做卡西莫多的生物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往所提的都是些小事,卡西莫多都满足了她。但西悠瓦拉即将说出口的请求,没有哪一件不是犯了大忌的。
三人由尖耳朵的游骑兵带着在森林里绕来绕去,弄得兰斯洛特一度紧张兮兮以为落入了圈套。海伦娜向躁动不安的骑士使眼色,等兰斯洛特靠得很近了,法师才悄悄的说:“魔法。”
这是种高深莫测的幻术,能赶走不受欢迎的闯入者。带路的游骑兵就在前面,海伦娜不好说太多。兰斯洛特明显不太明白,仍然东张西望,像在寻找埋伏起来的敌人。
一块碧绿的青草地突然闯入眼帘,宣告这场持续了快半个钟头的绕弯子到此结束。爵士松了口气,海伦娜脸带得色,很想给兰斯洛特一个“我早告诉过你”的表情,然而爵士并没有看她。
永恒森林有魔法保护边界,用不着普通的城墙。铺满枯草地的金黄落叶随风打着旋,如同波浪一般冲击着挺直的梧桐树。无遮无掩的平地藏不住东西,来访者很快注意到了远处那堆杂色帐篷。等骑士和法师再看得仔细点,就辨认出营地前那一个个小土包是新挖的坟堆。
跟普通的墓园不同,这里少了来吊唁的亲人,坟前也没表明身份的墓碑。
难道所有人都死光了?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令骑士不寒而栗。带路的游骑兵转过身,警告他们别靠近,离得越远越好。
“这里的人呢?”兰斯洛特还是问了,他无法坐视不理。
“健康的人被我们转移了。”游骑兵语气虽然冷淡,倒不像说谎。
爵士不用问剩下的人下场如何,那堆坟包足以说明问题。
“能快点带我们去见咏者吗?”一直不说话的西悠瓦拉突然插嘴,惹得海伦娜都扭头看她。
“当然了,金月小姐。”对待自己人游骑兵热情的多。
“谢谢。”她甜甜一笑,惹得游骑兵跟着傻笑,为了不冷场骑士也笑了。
西悠瓦拉是有着一头闪亮银发的大美人,单靠魅力便能令男人跟着她的心思起舞。海伦娜倒是没笑,女法师眉头紧锁。从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之后,西悠瓦拉表现的越来越不对劲。海伦娜不记得金月小姐之前主动对哪个男人笑过,父亲说得对,这女人是不正常。
法师朝着坟堆送上最后一瞥,跟来时的好心情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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