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红袍杰克

    

    他跑了，当了逃兵，如果是在黑岩城，叛逃者会被家族主母追杀到天涯海角。但今非昔比，无论是第二家族首席法师狄宁，还是第三家族武技长凯诺斯，都管不了他扎卡·纳夏斯巴农，曾经的第四家族成员。

    背叛与阴谋诡计充斥了黑暗精灵一生，即使脱离黑岩城，没了女性的压迫。尔虞我诈依然是日常生活，和呼吸一般自然。忠诚是奢侈品，友谊又何尝不是？

    其他男性流亡者的死活关扎克屁事，黑暗精灵永远以自身为先，抛开种族成见，奥斯曼苏丹哈坎也不是个值得跟随的领袖。恶魔入侵极大恶化了法兰克的局势，高歌猛进的奥斯曼人也深受其害，苏丹率领主力部队龟缩加来港，手下最强的将军伊哈姆趁机开溜，自作主张带领部分军队回了伊比利亚。

    既然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哈坎苏丹的统治力很成问题，那扎克干吗不跑？作为亲妈都能不要的好儿子，扎克不带半点心理负担趁夜走人，顺便抛弃了黑暗精灵男性流亡者托付给他的职责。靠着魔法改变了容貌和种族，他得以混进撤退舰队到了伊比利亚，再由伊比利亚去了亚平宁。

    黑暗精灵拥有漫长的寿命，既然都来到了地表，何不到处游历一番？怀揣狄宁送的魔法面具，杰克以雇用法师的身份混起了日子，还起了个叫做杰克的诨名。

    南方诸国没太激烈的战争，时不时发生一次，在杰克看来也像极了过家家。失败一方可以投降，并且被赢家当成座上宾好吃好喝供着，只要付了赎金立马放人，寒毛都不会掉一根。本着黑暗精灵对战败家族敲骨吸髓的老传统，扎克很想不通，和平环境堵死了他当佣兵发财的路。

    谁叫火球和闪电太容易打死人，闹出人命怎么收赎金呢？

    衣食没了着落，几次晚交房租的扎克又体会到了人类跟黑暗精灵不同的思维方式。房东没强迫他当奴隶还钱，而是建议年轻法师去酒馆里表演魔术。

    要么卖艺，要么睡大街，扎克屈服于人类的规矩，在晚上酒馆人最多时挤了进去。刚开始，人们替他付酒钱和餐费，到了后来，由于慕名而来的观众太多，即使老板规定进来的人必须消费，酒馆生意依然火爆，杰克跟着分润，终于挣到了钱。

    黑暗精灵法师只用幻术为战争和阴谋服务，因此在真实性上很下功夫，不管扎克变出什么，龙也好，巨魔也罢，乃至于完全凭空想象的东西，无不栩栩如生。他的魔法吓哭了小屁孩，惹得女士连声尖叫，更哄笑了许多粗汉。

    某一天，红袍杰克的表演吸引到了不寻常的客人——在米兰做生意的矮人，其中就有至高王的全权代表，法沃·石墙先生。

    黑暗精灵住在地下，矮人也有不少地下城，两边冲突不断，称之为血海深仇亦不夸张。当老板作为中间人带石墙先生来见酒馆大明星时，说扎克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矮人对魔法具有天然抗性，万一石墙先生看穿了扎克的伪装，他恐怕不止是要搬家那么简单。

    第二家族首席法师的礼物通过了考验没露出马脚，成功瞒住身份显赫的贵宾，随着两人熟悉起来，扎克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请造访卡拉兹-卡拉克。等到了全权代表的豪宅，他才知道矮人不是请自己来变头龙哄孩子开心的。

    全权代表正在召集一支敢死队，想拿回岩石之子最珍贵的宝物——卡拉斯神锤。他本不想答应，跟人类混比跟矮人混风险低得多。身边总围着群随时可能看穿魔法幻术的花岗岩脑袋，让他每天都过得很紧张，生怕第二天起床脑门上多了柄斧头。

    全权代表把杰克的犹豫理解成了胆怯，一如矮人对人类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法沃报出了克里斯蒂娜的大名，满心以为圣骑士加女人加精灵的三重身份足以让面前这傻小子肝脑涂地。矮人极其反感魔法，全权代表捏着鼻子去看幻术，都是为了给冒险队征召人手。

    和别的同胞不一样，法沃在人类城市生活了很久，尽管仍然讨厌魔法，但也了解到了施法者的厉害。他或许不在乎精灵圣骑士，不怎么喜欢远在号角堡的铁砧氏族，对那两个人类佣兵更是无感。但侄子邓肯是石墙家族的年轻血脉，非得带着卡拉斯神锤平安归来不可，为了给侄子邓肯洗白，全权代表操碎了心。

    当法沃抛出了克里斯蒂娜名字的那一刻，他果然引起了红袍杰克的兴趣，却不是自认为的理由。黑暗精灵与高等精灵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种族大敌长得美与丑无关紧要。

    扎克跟白皮精灵小姐缘分太深了，深到他不顾风险的答应下来。黑暗精灵最讲究复仇，而这位克里斯蒂娜小姐乃是摧毁了第四家族复兴大业的原凶。

    假如扎克有着同胞女性的睚眦必报，他早动手了，在地下通道时有的是机会。可身为男性，扎克对家族的看法比较复杂，憎恨与依恋兼有之。把克里斯蒂娜当做仇人，那姐姐玛雅和母亲欧菲莉雅也该一并上榜才对。

    没等他考虑清楚，克里斯蒂娜小姐已经找到了葛尼丝作伴，一位只凭眼睛就能看穿魔法面具的强大银龙。

    有白金龙帕拉丁的造物在旁虎视眈眈，复仇成了空想，他唯有尽心尽责把冒险继续下去，帮助克里斯蒂娜取回卡拉斯神锤。否则的话，黑暗精灵法师没自信能逃过银龙的手段。

    他心知肚明银龙小姐在盯着自己，无论是骑马，还是吃饭，哪怕停下休息的时候，扎克随时随地都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这体会有股黑岩城的味道，在老家，每个黑暗精灵时刻都得小心提防别被同胞捅刀子。

    葛尼丝对他皱眉，他觉得葛尼丝想杀自己，葛尼丝偶尔对他笑一下，他也觉得即将性命不保。

    扎克不是没想过逃跑，但他已经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魔法道具都有使用期限，在面具彻底无效前。黑暗精灵至少要挣到足够的钱，让他隐姓埋名，躲在某个仇家找不到的地方过个几百年。

    跟着这个克里斯蒂娜，以后就能见到玛雅，能再次和姐姐相见，也成了扎克的动机。

    见面时是杀了玛雅，还是做别的什么，就全凭他高兴了。扎克不止有玛雅一个姐姐，在玛雅后面还有个安缇蒂亚。这位姐姐和别人不同，会发自内心的对扎克微笑，把他真正当成弟弟来对待。就这么一位好姐姐，却被欧菲莉雅主母和玛雅视为眼中钉，把安缇蒂亚对弟弟的温柔当做软弱，最后竟把她变成了蛛化精灵。

    同样身为姐姐，他无疑是极端憎恨玛雅的，而复仇，一直都是推动黑暗精灵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