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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留人!”
身体比脑子更先动了起来,刘若灿一个踏步扬起左手,袖里飞出一点寒星,直直地打向了白常年的面门。
眼看着飞镖已经到了近前,才有一道白光飞起,如同白色的匹练,将那镖击飞了出去。
刘若灿这时才看清,师父的刀已经没有架在李守田的脖子上了,而是高高指向天花板,接着,刀锋下沉,指向了自己的弟子。
“你这是何意?”白常年这一次的声音了多了几分冷意。
“弟子斗胆,这李守田事关揭露「九」的身份,应该带回去好好审问才是,怎么可以在这里草草处刑?”刘若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白常年面前毫不结巴地说出来这一大段话的。
“这是狄大人亲口下的指令,有什么疑问吗?”还是听不出白常年的话语中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可这和我得到的命令不全相同,师父,这人虽说当街袭击,但罪不至死,里面还有可能另有隐情,只要收押审问……”刘若灿的声音越来越高,却被白常年猛地喝断:“住口!”
“师父……”
“你要质疑「绣春」的判断吗?”白常年的足下似乎更用力了些,踩在那李守田的胸口上,让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你知道吗?小崽子。”李守田露出了一个嘴角带血的微笑,看着刘若灿,“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知——噗哈!”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想知道。”白常年冷笑着,又是狠狠一脚踩下,脚下之人的鲜血再次吐出。
“因为你!就是左……”说完这话,李守田一歪头软了下去,生死不知。
“师父。”刘若灿走上前两步,“他是揭露「九」身份的关键线索,何况这人也没有犯什么重罪,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白常年沉默了,收起了自己的刀,跨过了李守田的身体,离刘若灿不过三步的距离。
“我明白了……”
白常年盯着刘若灿闪光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
“太好了,师——”
一股巨力把刘若灿肺里的空气全然挤出,同时把他踢上了半空,撞在了天花板上。
双眼发黑,双耳轰鸣,一瞬间好像灵魂被踢出了肉体,但随后,他的灵魂和肉体一同狠狠的摔回了地面。
模糊昏暗中,他能看见自己师傅收腿的动作,就好像回到了幼时的悬崖,白常年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明白了……你已经变回那个小店主的儿子了。”
不等刘若灿开口,白常年已经拎着他的头发、把他拽了起来,剧痛让刘若灿喘息着瞪大了眼睛,和自己的师父四目相对。
白常年的眼里,少见的闪过了一丝惋惜。
“杀了他。”白常年从刘若灿腰际的刀鞘里拔出了刘若灿的刀,狠狠的刺进了刘若灿面前的地板里,然后松开了拎着刘若灿头发的手。
刘若灿几乎是跪倒了下去,但最终止住了自己的膝盖,双手都握在了刀柄上,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形。
“拔出刀,就像你当年跳下悬崖一样。”
而白常年,从自己的弟子身旁踱步走过,到了房间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刘若灿的选择。
刘若灿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握着手里那把刀,他的心里几乎被这一句话塞满了:服从命令。
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句话,刚直不阿、尊师重道、诛杀邪祟、果敢坚决……
这都是师父教给自己的,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为了一个半死不活,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和「九」有关系的犯人?
但,他的内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师父这一次犯错了,他有知道和「九」有关的线索的可能……’
刘若灿拔出了刀。
一步、两步、三步,走到了李守田的近前,将刀高高举起。
刀刃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华光,冷风伴着月色,吹在了刘若灿的脸上,他一瞬间,好像清醒了过来。
‘刚刚这个男人,好像说师父和左……左……有关系?’
这灵光一闪,如同拨云见日,刘若灿立刻转身,面向了自己曾经的师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刀。
“师父!您教导过我,城卫军要不惧权贵!刚正不阿!”
“但是,您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为「九」、为左相……灭口吧!”
他的师父叹了口气:“我真是,教导无方……”
白常年抽出了刀:“你走吧,自己去城卫军里请辞。”
愤怒……刘若灿的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
白常年一直以来对他的苛责、对他心中直觉的鄙夷和否认、对他的不屑……所有这一切都化成了不可遏制的愤怒。
“恕!难!从!命!”刘若灿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如同四根钉子,扎进地面,也把自己的身子,钉在了李守田和白常年之间。
“哼。”白常年没在多说什么,只是连踏三步,直接到了刘若灿的近前,刀刃在房间的阴影中闪着微芒。
刘若灿收刀回架,刀面一横,挡住了白常年的直刺,但白常年迅速变招,一记上挑破开了自己前任弟子的的格挡,接着压低刀刃,挥斩过来。
无奈,刘若灿轻身而起一脚踏在身后的窗框上端,从白常年的头顶翻身而过,躲过了攻击。
而那一刀的威势,直接隔空斩断了窗框两侧,看的刘若灿心里一沉:自己师父的那一刀,已经动了杀心。
刘若灿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伤,他说对了,但他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师父居然真的成了权贵的一把快刀。
尽管已经把李守田的位置让了出来,但白常年好像在这时对灭口失去了兴趣,他看准了刘若灿分神的一瞬,手里那把染了不知多少血的凶器深深地斩进了刘若灿的左肩——和伤口是同一个位置。
于是刘若灿向后连退几步,白常年紧追不舍,又是一刀直刺。
刘若灿不得不旋转身体,让那一刀擦着自己腰间的布料滑了出去,接着旋转的力度,翻身一个横扫,但早就被白常年识破,轻松避了过去。
刘若灿在这时借着横扫的惯性划出了一记扫堂腿,却也在白常年的意料之中,直接捉住脚踝甩了出去——穿着官服的身躯砸穿了木墙,掀起一阵烟尘木屑。
不等刘若灿站起,白常年又已经紧随其后,当头一刀斩落,慌乱中的刘若灿只能举刀硬抗——
“铛!”
这一声震颤着余韵,响彻了雪夜。
烟尘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