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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清走在雨中。
「九」也在雨中。
“你出不了手了。”「九」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若你的心中只有哀伤,那你注定无法出手,因为你对别人抱有的只会是同情。
但墨清还是出剑了。
准确来说,他只是把手中的水滴甩了出去。
「九」的刀也动了,按照他的刀速,足以轻轻松松把那水滴一分为二。
但他并没有。
他的刀快之又快,却在即将斩落水滴前不由自主的停住了,看着那水滴打在他的脸上,异常的冰冷。
「九」的神色骤然大变,好像那水滴里有什么剧毒一样,袖子掩面疯了一样擦拭着自己刚刚被水击中的眉心。
如果一个人,从小见证了同族被自己的哥哥屠戮大半,又在复仇与天命帝王的歪理下成长,最后还意识到自己的救主和自己所谓的使命也不过是想利用自己,让自己去做当年杀父杀母的仇人一样的事情,这个人的心理会是怎样的呢?
「九」向着界桥的方向逃了出去。
“追。”墨清说完后就跟了上去,杨若启这才反应过来,也立刻跟了上去,而刚刚被救出来的裴世鑫和任海波自然是紧随其后。
越过三条街,顺着那些逃亡的民众,逆着那些救火的皇维军,一路紧追不舍,仍然几度差点被甩开。
但最终,四人还是跟上了「九」。
不是他们追上「九」,而是「九」自己停了下来。
雨越发的大了,行人早就不见,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和「九」站在一处。
飞鱼们和狄思到了。
雨水滑过飞鱼服的宽大帽沿滚落,大雨瓢泼,每个飞鱼握着兵刃的手都被寒雨泡的更白了几分。
帽沿之下的面容,隐没于阴影之中。
雷光乍现,地面积水的反光照亮了对峙双方的神色。
“杀。”
狄思的眼底有一抹无法遮掩的悲伤,但他仍然说出了自己的命令。
飞鱼们应声而出,飞身踏过积水溅起惊鸿,一声声刀鸣响起,其中一人高高跃起,一道凌厉刀光飞起,盘旋在半空中,忽然闪电般凌空下击。
这正是城刑司所传刀法中名震天下的最后一式:“龙垂首”,云从龙,人如云,这一刀之下,不知毙命了多少江洋大盗、鼠首匪类。
可惜他出刀的对象是裴世鑫。
裴世鑫手里只有一个剑柄,但随着他内力一动,那些「千星」的碎片霎时间从废墟中飞出,后发而先至,在空中贯穿了那飞鱼的心脉。
风虽然轻,在雨中却冷得彻骨。
那飞鱼全身的血液都已被冻结,他的人从半空中重重地跌在地上,已然是气绝身亡。
狄思眼看着那碎刃飞出,却已经来不及阻拦,无奈之中只能一声长啸,踏步飞出,手中的铁剑已出。
裴世鑫眼看那道剑气飞来,立刻引动碎刃归体相抗。
三道碎刃先出,直接破碎了狄思激发的剑气,而后剩余的碎刃把残存的剑气一扫而空。
就在这一瞬,狄思的剑已经到了裴世鑫面前。
无数碎刃顷刻间结成连环,一道接着一道,硬生生抗住了狄思的一剑,两件兵刃相交的火花再度擦亮了夜空。
雷鸣轰隆,三名飞鱼缠上了任海波,大开大合的刀法中,任海波辗转腾挪,时不时发丝暗器连发还能某个飞鱼逼得现象环生,显然是打的不相伯仲。
至于杨若启,早就是名扬帝都的王土铁卫,直接有六个飞鱼上前缠斗,还因为天上的雨水偶尔被杨若启占了上风,几度险些杀个飞鱼。
「九」站在后面,神色复杂,他的帝王道,刚刚有了不能统御的东西!一时间的自我怀疑瞬间爆发,好像无数耳语在脑中重重叠叠:“你不过是个傀儡,怎么能成真王?”、“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废物,怎么敢觊觎大位……”、“你什么都不是……”
思量间,他的目光看向了墨清。
而负责墨清的两个飞鱼,迟迟没有动手,墨清也同样没有动手,只是看着那两个飞鱼。
忽然,那二人扔下了手中的钢刀。
……
“为什么现在要去皇城?”全身黑凯的士兵突然开口询问。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谋反,制造坠龙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转移视线,现在,我们直接去皇城看台准备截拦敌手。”刘若灿解释了之后,又加了几句,“如果我没猜错,左相现在一定劝服了皇帝出动皇城卫戍,说辞就是快速镇压混乱,恢复节日秩序。”
“皇帝有这么蠢?”「二」开口提问,“当年可还是——”
话音未落,远处身着红凯的部队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这么一看,当年的谋反恐怕全是当今左相谋划的,这个皇帝,不过只是被推上去的傀儡。”「三」开口之后,立刻做出了隐蔽的手势。
但「二」并不准备隐蔽反而是站起来迎着对方走过去:“我们既然是来帮助的,那为什么不和皇城卫戍交涉?”
还没等刘若灿反对,二突然开口:“我要见你们带队的人!有要事相见!”
那几个士兵看着「二」高大的身材,也并没有分毫恐惧,只是站定在原地,拔出了兵刃。
“我没有恶意!”
不多时,一个骑着马的男人在士兵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你,就是说有要事相见的人?”那将领已经面有白须,但仍然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眼里满是杀意。
“今晚,有人谋反。”
“你说……谋反?”老人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就在今晚吗?”
“就在今——!咳哈!”老人手中的长枪猛然捅穿了「二」的身躯!
“这种时候,最可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二」还没来得及出拳,就已经被一枪甩了出去。
“快接住他!”刘若灿说话之前就已经飞了出去,而「归」的箭矢已经三连星射出,但被那根粘着血的长枪一卷,尽数到了地上。
刘若灿从空中接住「二」的身躯之后,白衣女子,也就是「五」立刻靠了上来,看着「二」胸前碗口大的血洞,摇了摇头,一行清泪已然落下。
“果然有同伙!立刻包围!”
那老人翻身下马,长枪在地上狠狠一顿,钟鸣一样的声音响彻全场。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少女的质问全然不顾那长枪震音,又是连射三箭出手,“他只是想告诉你们有人谋反!”
全屋感情的瞳孔此刻被愤怒填满,这个组织就是父亲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东西,这些人!这个朝廷!这个国家!连这个也不放过吗?
“假扮告密者引朝廷部队到伏击地点,然后围剿我们达成真正的谋反。”老人枪尖一指,内力在枪头爆发,吹散三箭,“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
“陛下,您还是安坐这看台之上就好,”左相跪服在左侧,“城刑司、皇立署和皇城卫戍都已经出动,这乱子很快就能平定,不需要搅扰圣驾。”
这一句话,把所有劝谏皇帝回城的人都骂成了搅扰圣驾,一时间,再没人说话了。
“既然……刘爱卿这么说了,朕,就多看看!”
“陛下英武,这点小小骚乱怎能吓退呢……”
“陛下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