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8
这能忍吗?
不能忍。
时清瞪了陆泽衍一眼,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酒水单,飞快扫视一遍。血腥玛丽四个字瞬间抓住了他的眼。
这名字,够血腥,够霸气,就他了。
“这个!”时清手指一点,地图画圈,薄唇一动,点军万千,点杯酒点出了欲破楼兰的气势,有套马汉子威武,有别姬霸王的悲壮。
陆泽衍万般不愿,终不敌小霸王一个想,只能带着担忧,给小霸王点上他的血腥玛丽,“那……就这吧。”
两人找了卡座,环顾四周一圈,音乐灯光中人群狂欢,男男女女穿着时尚或性感于舞池中央摇曳身姿,荷尔蒙的气息铺天盖地,没有工作的沉重,没有身份的桎梏,这里只有一种人——酒吧的客人。
“真热闹。”时清满目兴奋,看看这看看那,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不过也只是看看,这热闹于他们眼中仅是热闹。
“去玩吗?”陆泽衍问得不是那么情愿。
时清眯着眼睛看他故作大方,直看得陆泽衍心虚才饶他,摇头缓慢。
“可惜……”陆泽衍装模作样,言不由衷,为他的小气找足借口,“不过也好,低调点。”
看破不说破,时清只是笑。
很快,酒水开始上桌。
熟悉的伏特加,不是熟悉的计量单位,在精致的古典杯里,透明的液体与冰块化出的雾气氤氲,看着着实清凉。
陆泽衍看着这样的伏特加,竟一时不知从何入口,与当年心境全然不同。
当年他还尝得到味道,无谓味道,如今他尝不到味道,却觉得滋味颇好。
倒是时清被那简单的精致吸引,灯光下,酒色.诱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挪不开眼睛。
“我试试。”
时清的手悄悄地离酒杯越来越近,就在快触到的那一刻,杯子被陆泽衍拉远,“不可以。”
时清眼睁睁看着陆泽衍一口喝掉三分之一,十分郁卒,讪讪收手还不忘瞪他一眼,不喝就不喝,我的血腥玛丽也不给你喝!
“您的血腥玛丽,请慢用。”
???
看到摆在自己眼前的鲜红色液体,以及杯沿招摇地鲜嫩绿芹,时清有种不妙的预感,这血腥玛丽,可能跟他想的有点区别。
陆泽衍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让时清威武悲壮,让他忧心忡忡的血腥玛丽,竟是以这样一副模样出场,看上去就像西瓜汁?亦或是番茄汁?
陆泽衍的表情让时清恼羞成怒,怒气冲上脑,面上越发淡定。
装模作样端起酒,对着光的方向观察半天,总算找到了勉强能自欺欺人的角度,时清得意一笑,眼里寒光一闪,语调森森。
“你见过新鲜血液吗?就这样。”
时清轻轻一晃,绚烂灯光下,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越发红得妖冶,衬着时清高深的表情和他纤白的手指,红与白的对比,冷与热的交锋,显得那红色既危险,又诱人。
不愧是实验室出身,酒杯在时清手中,摇身一变,周身气质竟与高端精密的量杯别无二致。
时清的一段即兴发挥本色出演,愣是让陆泽衍从呆萌的番茄汁里看出了血腥味道,“我试试?”
时清放下杯子,挑眉挑衅,“不,给!”
说完,举起杯子就往嘴里倒。
原是想喝得优雅些,喝完再舔舔唇,来一出吸血鬼的别样诱惑。
谁想,一口入喉,五味杂陈。
是真的五味杂陈,字面上的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通通在嘴里爆开,时清眼泪花花都呛出来了。
陆泽衍见状一慌,还道是酒精过重呛着了,急忙拍着时清的背,焦心不已,“没事吧,不行别喝了。”
时清呛得脸都红了,一听陆泽衍说他不行还急,结果越急越止不住咳,“我…咳咳…我好得…咳咳咳…很,你才…咳咳…不行。”
陆泽衍没办法,给他要了杯水,谁知他还犟,“不…咳咳…要。”
时清撕心裂肺咳了半天才缓了些,气呼呼地解释,“喝急了。”
“我又不跟你抢,”陆泽衍回答敷衍,压根不信时清,他就觉得时清是在勉强,试图给他个台阶,“是不是不好喝?不好喝别喝了。”
然而时某人从来不懂得顺台阶下。
“好喝!”
好喝个屁!酸甜苦辣凑在一起,能好喝才有鬼了。
为了不让陆泽衍嘲笑自己,时清吐槽着,一口一口细品他的血腥玛丽。
陆泽衍看得忧心忡忡,他却不知,时清不仅不醉,还越喝越清醒。
一口是心灵的洗涤,一口是灵魂的升华,喝到最后两口,竟还诡异地尝出了点好喝的感觉,回味回味,意犹未尽。
陆泽衍感觉时清醉了。
“怎么样?”
“好极了。”
陆泽衍不信,一下子凑到离时清只有两厘米,鼻头轻耸。
时清察觉他的意图一惊,急忙退开,“我……我上个厕所去。”说完就要跑。
开玩笑?装了半天霸气,他闻出番茄辣椒味儿岂不露馅?
他却忘了,陆泽衍不过装腔作势,他哪里闻得到什么味道。
时清明显不正常的反应让陆泽衍更担心了,急忙拉住他,“我陪你去。”
一路上,时清都在嘟囔,“哪有大男人还要人陪着上厕所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陆泽衍越发肯定时清是醉了,一派好脾气,“酒吧人多复杂,我不放心。”
“你都打不过我……”
陆泽衍无语,默默紧了紧手心。
酒吧的厕所三拐两拐,路上总有三三两两的人,总能听见暧昧或流气的声音。
时清一路低着头,由陆泽衍牵着走,一个晃神,撞上了一个行迹匆忙的男人。
“对不起。”
“走路不长眼吗?小心点!”
男人埋着头低吼,吼完就走,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模样,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明显的暴躁。
时清看着那个脚步匆忙的背影,莫名熟悉。
没多想,他继续跟着陆泽衍走。
站在厕所门口,时清撩拨的心思又起,一摇陆泽衍的胳膊挤眉,“跟我进去?”
陆泽衍看他一眼,不语。
时清还不放过,踮脚凑到他的耳边,“来比大小阿。”
陆泽衍耳朵一红,额角一跳,还故作镇定,“好。”
好?他居然说好?
时清若是知道,陆泽衍本就没打算让他自己进去,还不知道惊诧成什么样。
“好个屁!”前一秒还故意撩人的时清一听陆泽衍来真的就秒怂,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觉得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拒绝父母送他上学一样——主要是嫌丢人,自尊心不允许。
“可是……”
“没有可是!”
陆泽衍一看时清一副再说我就跳脚的模样,识相打消自己的念头,“那好吧。”
时清这才满意。
却听陆泽衍一本正经地嘱咐他,“酒吧乱,你用隔间,别在外面。”
隔间?
时清半晌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吃醋就说,别找理由。”
话还没说完呢,陆泽衍就老实承认,“我醋,所以别在外头。”
这么诚实的陆泽衍直戳时清名为欢喜也为喜欢的那根神经,他能直言吃醋大概也算一点进步?
偷偷奖励陆泽衍一个吻,时清转身就跑。
看着撒完野偷完香就跑的小孩,陆泽衍摸摸唇角,扬起的嘴脸既是暗喜,也是无可奈何。
说归说闹归闹,该听的话还是要听,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关上门,时清迅速解决好三急,却不急着出去,只见他默默掏出了手机。
浏览器—搜索框—长岛冰茶
咚!
内容都还没看全,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异响——是人撞在门上的声音。
“好哥哥你轻点!”
“我轻了,你得劲儿?”
我我我我……我去!现场版?
时清听着旁边越见嚣张的动静,瞠目结舌。
“叫爸爸。”
“爸爸”
时清听得面红耳赤,他没想到现实里真有人能这么大胆。
外面还有人进进出出,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没有人提出质疑。
直到有人拍了那扇门。
时清的心跟着提起。
谁知,门里还在继续。
门外人吹起了口哨,“兄弟,挺野啊!”
就这样了,里面不仅没停,听动静反而更卖力,骚话情话一句接着一句。
“有人夸你呢,叫两声给他们听听?”
“你可真坏。”
……
时清总算明白了,不是听不见,而是习以为常了。
面红耳赤瞬间化作惨白,时清突然觉得恶心,打从心眼里的恶心。
怎么可以!
他再也待不下去。
时清离开的动静让隔间里的人更兴奋了,正在用便池的人见他出来还冲他吹了口哨。
见时清没反应,那人竟还得寸进尺,手不老实地就要往时清身上揩油。
愤怒中的狮子瞬间暴走,一扭那只不老实的手,两脚直接把人踹飞到墙角。
那人哎哟叫唤的声音勾不起时清半点同情,嫌弃到不愿拳打只愿脚踢,一脚一脚专门挑着又痛又安全的地方踹,踹得厕所里侧目纷纷,那忘我的两人都被吓得不顾战中的兄弟,提起裤子就跑出去。
“做个人吧!”最后补一脚,唾弃一句,时清冷着脸就往外面走,大步流星。
直到看到陆泽衍,方才的强硬突然卸掉,一涌而上的委屈让他一把冲进陆泽衍怀里,死死抱住。
“怎么了?”酒吧的嘈杂让陆泽衍完全没发现厕所里的异常,此时一看时清的表情就知不妙,被他抱住更是明显觉出他的情绪不正常,正安抚着,周围却不停有人投来或戏谑或好奇或嘲讽的目光,粗鄙的口哨调侃更是刺耳。
不容多想,陆泽衍拉起时清就往偏僻地方走。
谁想,越是隐秘的角落,越是听见处处喘息。
活色生香,浓香成臭,可真是……令人作呕。
陆泽衍皱眉,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
“别听,别看。”一只手捂住时清的眼睛,一只手拉着他往回走。
大约是陆泽衍的手过于温暖,分明被挡住了眼,时清却仿佛看到了光一般,他再听不见那些淫言秽语,心中一片安宁。
终于退出了偏僻,回到热闹的大厅,卡座上,空了的杯子静静等候他们归来。
“发生了什么?”陆泽衍心疼不已,他后悔自己没有跟着时清进去。
时清看着陆泽衍,欲言又止半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怕解释不好自己恶心的原因。
赤.裸的肉.体,肮脏的语言,抛却所有自尊,丢开所有自我,那些为了欲而欲的人,沉浸在情.欲的时候,甚至不像是人。
食色性乃万物本性,它不该肮脏。
它是生命的延续,是爱的表达,它不该肮脏。
可它就是脏了。
时清知道,脏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它发生在不对的人身上,发生在不对的地方。
可他说不出口。
他生怕触动陆泽衍敏感的神经。
直到陆泽衍的表情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能告诉我吗?”
时清瞬间清醒。如遭雷击。
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欲言又止才会让陆泽衍猜疑。
时清麻利地收拾好心情,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泽衍,故作委屈也是真的委屈。
“我要长针眼了……”
“洗手池那还有人敢冲我吹口哨。”时清老老实实委委屈屈讲完他在厕所里的见闻,还正义凛然地声讨,“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随意,这种事不是只能跟喜欢的人吗?”
陆泽衍听时清讲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们怎么可以在时清面前这样做?
虽然明知自己没有道理,明知别人做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了杀人的心。
他不能忍受有人染黑他的时清。
一点都不能。
陆泽衍突然起身,带起满身寒霜,那凶狠的凉意时清一惊,急忙拉住,“我揍过他了。”
拽一拽,陆泽衍不动,再拽一拽,“我打得他爬不起来了。”
陆泽衍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低头看了看时清,像在确认。
“真的,你再去得出人命,出人命你就得进监狱,进监狱我可不去看你!”
陆泽衍终于清醒,尽管还是咬牙恨恨,但起码杀意褪去。
“再遇到这种人你打重点,官司我打,伤残我医。”
时清忍不住偷笑,被这样护着,心情突然变好,“我打人的技术你放心。”
想到时清惊人的力气跟他对人体的了解,陆泽衍脸色稍缓,点头,“嗯,不要留情。”
阻止了陆某人锒铛入狱,时清心情颇好,好到又有心思开始作妖。
“我只对你留情。”
情话刚刚钻进陆泽衍的耳朵,时清的脑袋就跟着钻进他的怀里,温香软玉。
而后,细细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绕了又绕。
“泽衍哥,我好像有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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