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谈心

    

    周四，韩敬还有十七天的时间。

    结束完录制的次日，韩敬返回了医院，继续住院治疗。另外节目组方面表示，韩敬的后续治疗费用都将由他们承担。

    韩敬回到医院重新安排住房后，他联系了张亦弛，张亦弛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张老师。”韩敬的叔叔见张亦弛来了，连忙迎接其进病房。

    “张老师？”韩敬还不知道张亦弛的新身份。

    “您好，听韩敬在手机上说节目录制得很顺利。”张亦弛穿着简单干练的衣服，带着微笑走了进来。

    韩敬的叔叔自豪道：“是啊，韩敬表现得很出色，我当时就在台下看着呢，好多人都听哭了！”

    “是么？”张亦弛故做惊讶与期待，“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守在电视机前看韩敬的演出。”

    “好好好，还是要多谢您替韩敬报了这个节目，满足了韩敬很多的愿望。”韩敬的叔叔感激道，“今天下午他婶婶顶班，到时候我请您去吃顿饭吧……”

    “不用不用……”张亦弛连忙摆手。

    他和韩敬的叔叔可没什么具体好聊的，而且聊多了说不准要露出马脚，被识破身份。

    “叔叔，张老师来找我说说话，您先出去吧。”韩敬躺在病床上道。

    “对对对，您是来找韩敬的，那你们好好聊天吧，我出去散散步，病房还是有些闷……”韩敬的叔叔离开。

    张亦弛坐在了病床边。

    “怎么变成张老师了？”韩敬问。

    “那天通知你叔叔节目组的事情，临时伪造了身份。”张亦弛道，“说是你朋友，我看着也不像个学生，容易被识破，只好说是你的音乐老师了。”

    “音乐老师……”韩敬玩味道，“一般家长都不会认识音乐老师，而音乐老师逻辑上又会和我很投机，因此借用这个身份很难引起别人的怀疑……聪明啊。”

    张亦弛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这次录制的怎么样，好好说说吧。”

    “大家都挺好的，都在宽容我帮助我……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那么多明星，那么多和我一样热爱音乐怀揣歌手梦的朋友……”韩敬的眼睛很明亮，“只在我梦里梦到过的事情，一个一个都成真了。有点感觉我是做了一个交易，用寿命换取了短暂的美好。”

    “现在还想着逃避么？”

    “哈哈！”韩敬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不会了，真要说起来，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想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原本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也都做了。现在，我没什么好遗憾的，也不需要别人替我惋惜了。”

    当韩敬真正如此洒脱之后，张亦弛心里又有了别样的感受：“你有想过如果……自己没得渐冻症，以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么？”

    “……没敢想。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超级好，要是想了照这样发展下去的未来，我担心我就不满足于现在，不想死，害怕死了。”韩敬强颜欢笑说着自己的看法。

    “在脑子里过一遍也不错。”张亦弛道。

    “脑子里过一遍？”

    张亦弛沉吟一声道：“嗯，人的愿望其实是数不尽的。你提了四个，但这四个绝不是你所有的愿望，对么？”

    韩敬没说话。

    “你还有很多小愿望，很小但想去做的事情。可能是期待和你喜欢的女孩一起上学，可能盼望着自己的游戏工作室可以成立……”张亦弛坐在韩敬身边，双手交叉，敞开心扉地谈着，“那就在梦里完成吧。手脚都被疾病禁锢了，可你还有意识，你可以去做梦，每天晚上做一个的话，还能有十六个呢。”

    “十六个。”韩敬咧开嘴，脸在微微颤动，他的眼眶红了。

    “有时候也挺狠自己无能的。”张亦弛眼睛也有些晶莹，他瞥向窗外，蹙着眉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我只是个过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曾想过做些什么，试图挣扎，想让每一个世界都变成我认为好的模样。可……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不得所愿。”

    这是韩敬第一次见到张亦弛眼睛里好像有泪水在打转。

    “你是个挺不错的孩子，我很希望你能活下去。就算我看不到你的以后，也绝对可以想象出来。……只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我只能教你如何不恐惧死亡……”张亦弛嘲笑了自己一声，“一边让你自己别逃避勇敢起来，不要轻易认命。另一边……我自己先认了你的命，自己先做了妥协。”

    “没必要这样说的，你帮了我很多，真的……”韩敬不认为张亦弛是个很逊的人。

    “嗯。”张亦弛试图脱离出悲伤的情绪，“还是要和你说声抱歉，我……尽力了。”

    韩敬闭上了眼睛，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水：“我也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张亦弛眨了眨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别哭哭唧唧的了，别忘了还有一个任务没结束呢。”

    “学校的事情是吧。”韩敬把眼睛擦干净道。

    “嗯。”张亦弛笑着，“我买了身西装还有墨镜，穿起来还挺酷的。最开始你不是觉得我是你的保镖么？那我就做一次你的保镖。”

    “可以啊！有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保镖，太酷了，我可能是全世界唯一见过另一个世界的人吧。”韩敬觉得自己也很酷。

    张亦弛抿嘴看着韩敬。

    “……明天去办退学手续吧，刚好原本请的半个月假也快到了。”韩敬提议道，“我怕再等下去就站不起来了……我还想自己走着看一看学校看一看老师们同学们。”

    “好，明天我陪你去。”张亦弛道。

    “医院的饭我吃不惯，还是你做的香啊。”韩敬想吃张亦弛做的饭却没有明说。

    张亦弛自然听出来韩敬的意思：“今天你的晚饭交给我，做完给你送过来。”

    “好！”

    “想吃什么？”

    “酱炒三丁。”

    “嗯。”

    “肉沫豆角。”

    “嗯。”

    “辣椒炒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