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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徽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嘉懿要成亲必然不会选择爱情,真爱能当饭吃?皇家公主的婚姻岂能光凭一个真爱原则,就能顺顺当当在一起的。嘉懿也根本没想过要找一个光靠所谓的真爱就成婚的驸马,她要的就是对方的家世背景呀。
不过这沈明徽突然跑过来跟她说这些,还是让嘉懿忍不住阴谋论,要知道沈明徽自己都说了自己是个残废,他除了家世好一点有什么地方配得上自己的?光凭一个沈家其实嘉懿还没那么在意,沈家能带给太子的价值远远不值她的婚姻。
沈明徽冲嘉懿笑了笑,回头让沈七将随身携带着的一个匣子取了来,他解开上面的绳结打开匣子从里头取了一卷画。他将这幅画递给了嘉懿,说道:“相信公主回去看了这幅画之后,会做出选择的。时候不早,公主请早些歇息才是。”
“本宫会看的,明徽公子也请多多注意身体,夜里寒凉。”说罢,嘉懿将画卷交给了身旁的大宫女红袖让她拿着。两人越过沈明徽主仆继续往前走,待出了宫门后便是走得更加快了一些,回到东宫红袖将东西放下就去外面喊人去提热水。
嘉懿泡了一阵热水澡出来换上鹅黄色的寝衣,穿了一双木屐出了浴房来到外间准备看看沈明徽送的那幅画。红袖怕她着凉又去拿了豆绿海棠花纹的氅衣,给嘉懿披上之后转手就端了一碗小厨房送来的燕窝粥:“公主用一些燕窝粥吧。”
“嘶今儿这燕窝粥里放了蜂蜜,是你吩咐小厨房做的?”嘉懿闻了闻味道。
红袖点点头:“是。”她去了卧室里边收拾脏衣服,用一个木盆装好了端出来送到了门外,一个小宫女过来将木盆接过去端走了。红袖关了门进来到书房这边,嘉懿让她将另一边偏厅的蜡烛灭了,左右也无什么事蜡烛点着也是浪费。
沈明徽的画上本是画了一个新娘,身穿如火如荼的大红嫁衣,头戴凤头珍珠冠一块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在凤冠上半遮半掩。新娘子立于画纸上,抬手掩唇明眸微笑,倘若这画上的新娘子画的不是嘉懿,世上就只有太子跟她长得一样。
沈明徽是不敢也不会对太子殿下这么无礼的,这画上画的除了自己,嘉懿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还有谁了。她也就今日在城门迎接太子回宫的时候,路上和沈明徽见了一面罢了,他的记忆力怎么那么好,连自己朱砂痣的位置都记得。
看着这画上的新娘子,嘉懿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朱砂痣,小小的一点血色朱砂就和砂砾一样大。平常根本不会特意观察这颗朱砂痣,有时候戴了璎珞或者是其他的项链啊项圈啥的,都会把这颗朱砂痣给遮挡了,今儿个没有。
她今日出城去接太子哥哥的时候走得急切,忘了戴璎珞圈了。红袖也看见了这幅画并且比嘉懿还要惊讶:“我的老天爷啊公主殿下,这沈公子画的分明就是殿下您啊。这新娘子的眉眼神容实在是太像您了,等等,沈公子他怎么画的?”
“……这个恐怕你得要问问他自己了。这幅画深得我心意,我喜欢,你找个人将这幅画裱起来之后拿一个新的匣子装起来,回头再给沈明徽送回去。”
红袖没明白她的意思,既然喜欢又要去裱起来为什么还要送还,嘉懿唉了一声将碗里的燕窝粥吸溜吸溜了几口。说道:“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到底为什么。总之过几日选夫宴还是照旧办就是了。”
“哦~”红袖一头雾水的将画先收了起来,今日天色已晚她准备先把画收起来等明儿个再拿去找人裱画。这边红袖刚将画收好,嘉懿便已漱完口打算歇下了。
将卧室里的蜡烛吹熄,红袖轻手轻脚地出来阖上了门,将外间的蜡烛也都吹熄的差不多了,方才去开了橱子取了一张软被出来放在矮榻上。将窗户支起了一面能够通风的回来,红袖这才出门去隔壁自己的屋子里洗漱,末了又回来歇息。
今儿个正好是轮到她值夜,故而就直接睡在了公主寝殿以防公主有事吩咐。
太子李宸佑回来得也不算晚,但因为宫宴的主角正主是他,因此就算是带着伤也要在清宁殿多撑那么一段时间。回东宫后的第一时间,李宸佑就来找了嘉懿不过只有红袖给他回了话,嘉懿已经歇下了,李宸佑就没让她把嘉懿喊起来。
翌日晨起听红袖了说了李宸佑昨晚来过,嘉懿穿好朝服出门来就先去见了李宸佑,后者因着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几日还需要多休养。但人早已经醒了,拢了一件披风在殿里看书,听着外面人声李宸佑朝门口看去:“妹妹起来了?”
“太子哥哥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你的伤可要紧么?”嘉懿快步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李宸佑笑了笑说:“倒也没什么要紧不要紧的,再重的伤我也撑下来了。能够活着回来再见见父皇母后还有你,我这天底下最最漂亮最最厉害的妹妹就好。”
“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看看。我听人说了这战场上拖下来的伤就不能轻视了,趁着你还年轻要治就赶紧的根治了,否则等你到了父皇的年纪有的你受的。”嘉懿作势要给李宸佑把脉,那态度严肃极了。
李宸佑顿住,随后一面笑着一面并不当回事的伸出了手,嘉懿替他把脉后神色也依旧如常不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只跟李宸佑说让他多加注意休息,并喊来了李宸佑身边伺候的小福子叮嘱了一番:“太子殿下的药你多盯着,看着他服用。”
“是,公主的话奴才谨记。”小福子。
嘉懿起身出门,她身上这套明黄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和太子李宸佑那套挂在殿中占枝木兰花架上的,那套四爪金蛟衮服采用的缎料一样。不同的是她这身朝服所配的腰封有两条,一条上面绣了银龙祥云,一条上面绣了火麒麟。
她今日便是配了那条银龙祥云纹的腰封,出了东宫后进宫直往宣政殿去,这时候宣政殿外已经多多少少来了很多人。大臣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嘉懿就看见这里抱作一团那边自成一堆的,乾元帝尚未过来,宣政殿大门也没开。
嘉懿下了步辇后从正中的台阶走上去,在宣政殿外的阔台上站了一会儿,宣政殿门开了,崔平安立在门口喊着:“九月二十八卯时过半,众臣早朝——”
于是群臣纷纷整理衣冠迅速排好队列,一品官至三品官都入殿面圣,四品五品于宣政殿门口外列班。其余人就在更后面的地方,若有圣恩特予才能进殿面圣。
这么多臣子当中仅有嘉懿是最特殊的一个,她是满朝文武百官里唯一的女性,尤其是和那几个尚未封王的皇子们相比。她进了宣政殿后径自就去了武官之首,她乃大燕朝的左相,职能之一便是负责管理武官的调度升降还有任免的。
说起嘉懿的官职,除开正一品左相之外她还肩负着东宫太子少师和京畿卫防营指挥使,权力下辖有皇城禁军和御林军。她身上官职虽多但几乎没人喊她丞相或是少师的,都是喊她一声晋阳公主的多,不然金云争那事也不至于招来参本。
今日早朝傅怀恩照旧还是跟乾元帝提了一声嘉懿的婚事,一大半的文臣都跪下了其中包括两个没眼色的皇子。说起来这两个皇子嘉懿一个要喊二哥,一个要喊一声四弟。只不过她素来喊老二和老四习惯了,根本没能改得了口的。
尤其是老二那个草包,是昭和宫王淑妃所生的一个憨货,原本李宸佑和嘉懿未出生前乾元帝对这个老二还是蛮喜欢的。和长子李疏玉一样培养,虽然是比不上对待皇长子那么好,但这老二自己也没长得好,一样的教育没长好能怪谁?
二皇子有个口头禅,叫做“这东西我喜欢,来人包起来”,他喜欢买东西,不管是能不能自己用总之是被他看上的,就算是人也要打包带回二皇子府。他花钱如流水一年来二皇子府的进项还没有他往外支出的多,王淑妃又十分溺爱他。
因着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王淑妃从小就是溺爱着将二皇子养大的,如今二皇子自己也是为人父母的了,也一样是时不时的进宫找王淑妃要钱。后宫嫔妃们的月供也就那么多,王淑妃把钱给了儿子,自己也就靠着一些皇帝皇后的赏赐过活。
王淑妃的态度就是如此,怎么劝说都改不掉,乾元帝前些年还常去昭和宫看看王淑妃的,现在都不往昭和宫去了。就是要招幸昭和宫的美人了,也是派人去将人接到乾清宫来。这会儿他和四皇子都附和傅怀恩的话,乾元帝越发生气了。
眼看着乾元帝就要发怒,嘉懿开了口:“父皇,儿臣以为傅尚书他们说得也没错以儿臣的年岁,放在平常百姓家早已是做母亲的了。各位大人家中若有我一般的闺女,想必也是早已许好了人家,或已经出阁成亲了的,父皇不需要置气。”
“嘉懿。父皇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是朕的娇女是大燕朝的功臣,朕早已许诺过你的婚姻大事由你自己做主。朕说出口的话就绝不对反悔,傅怀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朕给晋阳公主赐婚目的难猜,究竟是忠君职守还是可以挑拨?!”
“陛下,老臣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晋阳公主位主东宫势必因权力而心生不轨这也是人之常情。老臣并非有意挑唆太子与公主的关系,只是太子才是东宫正主,还望陛下与公主能多多海涵。”傅怀恩就是傅怀恩,总是那么的倔。
时任户部尚书的沈志宏替傅怀恩美言了几句,说:“陛下息怒,依微臣之见晋阳公主的婚姻大事,既是早有陛下圣旨特赦。傅大人这般揪着实是不该,然则傅大人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傅大人也是两朝元老了,还望陛下与公主多多见谅。”
嘉懿转头看过去,轻声笑了笑,这沈志宏是沈怀青的四弟,与他大哥二哥不同的是他选择入仕,脱离商海。沈家大家长沈志远也就是沈明徽的爹,既沈怀青跟沈志宏的大哥,他继承沈家祖业经营商道走通异域海外,沈家之富贵更上一层楼。
沈太后今时今日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与沈家这门外戚日渐强盛也不无干系。
“好了,这件事就先翻篇了吧。今日我这里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说,一些不相干的话题若是继续追究下去,翻了脸大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嘉懿清声一喝。
沈志宏去扶傅怀恩,被拒绝了,傅怀恩得了乾元帝的允许方才起来。四皇子跟大皇子两个都瞥见了嘉懿那要杀人似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后站得更偏了些,乾元帝见状抓起手边的茶杯砰然一下子砸了下来:“你们两个给朕出去跪着!”
“父皇……”
乾元帝:“滚出去!什么时候想通了自己错在何处就起来。今日你们就在宣政殿外跪着,没有朕的口谕,任何人不准接近。违者欺君罪论处!”
二皇子跟四皇子都被拉了出去,嘉懿神情淡淡并无任何变化,于二皇子和四皇子她根本不会有半点的同情心。宣政殿里恢复了宁静,嘉懿展开手中的折子:“今时已九月末,下个月开始又到了诸位臣工一年一度大考核的日子。”
“本宫手里的这份折子里记载的,过去这近三个月内德行有亏的臣工名单,上面详细记载了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这些大人们都分别说了做了什么。”说罢,嘉懿将手里的折子交给了崔平安代为转呈,“另外,湖城又报了军饷。”
乾元帝先没打开折子看,而是问她军饷是怎么回事,嘉懿说:“父皇,湖城都指挥使六月底按国法军规放三年义期满的老兵,招收新兵。军饷不足,故而已经上书三次来户部催款,儿臣并非户部的,但也管着一部分武将不是。”
“沈志宏,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替傅怀恩说好话的沈志宏,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乾元帝的怒火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陛下明鉴,湖城都指挥使申报的军饷数目实在是太多,户部能够挪用的国库银响加上修缮永康和大明两座别宫,已经所剩无几了。唉……臣等还在核对湖城将士们的实际人数,想必过不久就会将军饷拨过去了。”他实在是无奈了。
乾元帝嗯了一声,让他尽快将此事解决了。
至于国库里的钱不够了?那有什么关系,你沈志宏不就是管国家的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