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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嘉懿的一个承诺,沈明徽也朝她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嘉懿近来靠近他蹲下把他的眉眼描摹一遍,说:“你无需担心接下来的路,有我陪你一起走。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无法为我父皇过去犯下的错做任何解释,明徽。”
沈明徽生母谢氏的死乾元帝也沾了一分,当年的科举舞弊案若是乾元帝有一丝丝疑心,有一丝丝对谢家的余念。便应该会着手让人彻查到底,到时候未必就会出现谢家被贬出京终身不得返的结局,以致于有人走漏了消息谢氏受刺激猝死。
其实,沈明徽的身世乾元帝现在是晓得了的,他毕竟是嘉懿从踏秋宴上选定的驸马,对于自己的女婿乾元帝必然会派人调查一切。可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乾元帝有心想让嘉懿换一个驸马,譬如说傅怀恩的长孙傅楚离,可嘉懿不愿意。
嘉懿当日和乾元帝说驸马是踏秋宴选来的,才华家世没有一样输给傅楚离,再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怎能反悔?乾元帝被她噎了一下,到底是下旨赐婚了。
沈明徽生怕嘉懿会丢下自己,一直拽着嘉懿的衣裳不肯放,嘉懿只得告诉红袖让她把人带到殿内来。红袖顷刻后身后带了十二个身量一般高的羽林卫进来,十二人都是徐林照着嘉懿的吩咐挑选出来的,他们站在外头大殿上静静等待着。
嘉懿安抚好沈明徽了,这才抽身自书房出来:“都不必行礼了。本宫让徐林挑选你们过来只有一个任务交代给你们,这个任务或许会随时面临死亡,现在有想要退出的可以退后一步,今日本宫就当没见过你。”说着,嘉懿先观察了一下。
发觉没有人往后退,笑了几声:“很好。那么接下来本宫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们都要仔细听好了。即刻起你们便是沈公子身边的亲随,沈公子于上林苑秋猎期间无论身在何处,你们都要近身保护他,保护好沈公子的安危,明白么?”
“属下明白!”十二人异口同声。
嘉懿让红袖拿来纸笔将他们的名字记上,又吩咐道:“一会儿去拿一百二十两银子来给他们一人发个十两作为犒赏。”末了,嘉懿便就去书房与沈明徽说了这件事,后者听她安排了羽林卫来保护自己时,笑了一下:“我不需要保护。”
“光靠你自己的暗器和沈七那蹩脚的三脚猫功夫,就是红袖你们俩人都打不过。”嘉懿十分无情的把沈明徽和沈七两个给嫌弃了,沈明徽没有见过红袖出手,他也没觉得像红袖这样的女子竟也是会武功的,特别是嘉懿。沈明徽之前碰过嘉懿的手,暗中观察过她的脉络呼吸并未发现她身上有内力,他以为她只会些医术?
沈明徽被嘉懿毫不遮掩的嫌弃惊住了,可是嘉懿顷刻后便和他说:“外面那十二个羽林卫你留在身边我也放心一些。上林苑这里公务虽然没有宫中多,可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尤其是这段时日是你腿伤恢复的关键时期。”
“……好,我都听你的。”沈明徽答应了嘉懿安排那十二个羽林卫,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需要让十二个人随身保护的地步,他的功夫都是他二叔父沈怀青也就是仙云观的沈观主一手教的,即便是无法站起来,他手中也是握得住剑的。
可既然嘉懿如此担心对他又是一片真心,他接受了便是,只要不会让嘉懿担心为难。他留在揽月殿用了晚膳才走,他们走后没有半个时辰一只海东青便呼啸着从上林苑的高空飞翔而来,红袖手上拿了一碗肉干站在揽月殿的院里招呼它。
荔枝呼啸而来落地后站着比红袖矮上许多,刚刚好到红袖的胸口位置。它两只眼睛犀利如刀锋,直勾勾望着红袖手上的那盘肉干,红袖伸手想去摸摸荔枝的头撸一把,可是荔枝的眼神告诉她不可以。红袖喂了它一块肉干:“进去吧。”
荔枝转过身极有灵性的往台阶上走,来到殿内见着自己的主人后,撒欢似的跑了起来扑腾间翅膀带起的风,将旁边的幔帘都掀了起来。嘉懿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着书,扭头一瞧荔枝进来了:“这个时候跑上林苑来,有什么好消息了?”
“咕”荔枝靠过来献宝一样的把嘴里的肉干吐出来,嘉懿凝着眸望着它,半晌后荔枝又上前把肉干给吃掉了。红袖进来将荔枝腿上的信筒取了下来,抽出里边的东西后又把信筒拿去书房放进了抽屉,荔枝则去了一边开心的吃肉干。
红袖将那放着肉干的盘子搁在了边上,一转头的功夫就被荔枝吃了个干净。先前嘉懿收到了李疏玉的回信后,就让荔枝带着她留给李疏玉的那一只天蓝色的海东青一块儿去了龙虎山。算算时间,荔枝应该是刚从龙虎山那边回来的吧。
嘉懿将信拆开了,里边先掉出来一把钥匙,拿着钥匙观察了一会儿后就将信取了出来。看后就喊了红袖把信拿去烧了,红袖便去找了个铜盆出来用火折子点了蜡烛后把信与信封一道,点了火扔进了铜盆里:“公主,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哥的人也去了九江县。不过我们的人发现的早,已经抓起来了。”二皇子的人刚一进入九江县就被嘉懿这些年来安插在九江县的眼线盯上了,毕竟一个外来人在九江县那么一个小地方,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何况他的目的是龙虎山。
红袖:“二皇子是冲着大皇子殿下去的?”
“二哥生性贪婪好容易在朝中有了一丝威望,前段时间还让父皇动了怒。这个在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我大哥回来了,那太子哥哥就又有一个强劲的后援,也极有可能会是太子哥哥的对手。他派人去龙虎估摸着是想摸清楚大哥的打算。”
“大皇子殿下从小就在龙虎山跟着张天师修道,对于朝政权利啊皇位的能有什么想法呀。二皇子这是自己没事找事,要是让陛下和娘娘知道了,王淑妃在后宫的位分怕是又要往下降一降了。”红袖说着去给嘉懿沏了杯小宫女送来的新茶。
嘉懿轻笑一声:“大哥也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愿意去修道的。若不是之前经历过那样惨烈的事,他一个孩子怎么会头发白的如老翁一样。历朝历代有哪位储君年幼就白头的,这样的事是他毕生心痛的回忆,也是父皇母后最亏欠他的。”
若是大哥回来后有意要皇位,父皇未必不会答应。嘉懿是早就看出来乾元帝和皇后夫妇二人的想法的,所以之前今年年初收到西境急报,说是西厥王率兵攻过来了嘉懿便去当了说客,说服了李宸佑要去代天子巡守亲征西厥。
好在这一场仗李宸佑打了个大胜,没有让乾元帝失望更没有让自己失望。若不然李宸佑的太子之位,恐怕是真的要在满朝文武的质疑当中流掉了,而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嘉懿也绝不会让未来的帝位轮到二皇子或是四皇子手里的。
红袖也想到了乾元帝与皇后娘娘对大皇子的态度,这么多年来虽说也不经常见帝后提起,可每每提起大皇子来两人便是愧疚心伤不已。若是大皇子回来后有心进入朝廷的话,乾元帝绝不会拒绝,而那个时候便是印证他回京的目的时机。
其实红袖心里想着的还是大皇子毕竟是世外之人,太子殿下和公主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一家子终究是血脉相牵的至亲骨肉。大皇子难得回京一趟,估摸着只是冲着公主的大婚回来的,至于皇位之争大皇子就算是有心谋,又有谁支持呢?
荔枝吃完了肉干后回到嘉懿跟前讨赏,嘉懿起身望过去见只剩下了一个空盘子,便猜到荔枝是饿了。又让红袖去御膳房喊厨子给荔枝送一些肉食过来,荔枝一听自己等会儿还有肉吃,振着翅膀在殿内转圈跑看上去跟一个孩子似的开心。
红袖说:“这要是在东宫,荔枝这么撒欢一定要被太子殿下教训的。不过奴婢记得上一次荔枝它们用膳也就半个月前啊,荔枝怎么饿得这么快?”按理来说海东青喂一次吃饱了,最少也是二十天才送一次食的,这还有五天时间才到呢。
嘉懿奇怪地嗯了一声,朝荔枝望过去并未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嘉懿说红袖是多心了,荔枝最近经常替她跑腿估计是累了,不过是一些吃食。红袖嗳一声就又去了殿外,荔枝见红袖出去了也跟着她出去,揽月殿的宫女侍卫都不敢靠近它。
红袖解释了好几次他们才暂时放下心来,不过荔枝在院子里撒欢似的跑跳玩耍,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它半分。暮色逐渐将天空染上一层暗红,夕阳洒落下来后将整个上林苑都纳入了一块橘红的画布上。八水纵横交错,各处宫殿楼阁阑珊。
天黑之后的揽月殿只点了院外的几盏灯,殿内嘉懿只让红袖在书房留了几盏灯照明能让自己看折子便罢了。荔枝就歇在偏殿,那边天黑了而且有一只说不准会伤人的海东青,更没有宫女敢贸然过去点蜡烛了。漏刻一点一点及至深夜了,嘉懿忽然停了笔起身往窗边走,外头一溜白影匆匆地自她眼前掠过那碧波潭。
嘉懿回身去吹了灯后去叫醒了荔枝,被人类吵醒的荔枝原本脾气很大,一见是自己的主人立刻就怂了。愣是一个声都没出就被嘉懿带出了揽月殿,门外执勤站岗的羽林卫们都没发现嘉懿和荔枝,因为嘉懿和荔枝也不是从正门出去的。
荔枝夜晚在天上飞行的时候悄无声息,翅膀上的羽毛随着疾速飞翔而带起的风也比白天的时候小许多。嘉懿几乎没怎么出手,这夜闯上林苑一路往芙蓉园去的小贼便被她昨日命人放在芙蓉园大花园里的老虎给咬着了:“喲,是你呀。”
“晋阳公主又是你!”白衣胜雪银甲敷面的神偷叶无尘,这是他第三次栽在嘉懿的手里。第一次叶无尘闯东宫宝库盗东周青铜螭龙纹四足酒樽,没成想正好遇上心血来潮去宝库里翻找玩意儿的嘉懿,连四目相对的功夫都没有就交了手。
那一次是叶无尘以神偷之名闯荡江湖多年来,第一次栽跟头,而且还是栽在一个女孩子手里。第二次是去丞相府偷一件女人穿的肚兜,肚兜里缝着一张藏宝图,因为这件肚兜丞相府里死了两个丫鬟一个护卫,丞相一度消瘦了好几斤。
叶无尘那晚跑到丞相府刚摸到目的地,便被嘉懿安排的人给团团围住了,就是他轻功再好也飞不出几百人上千支的箭雨围攻。叶无尘被当成杀人凶手给带回了刑部大牢,没过几天因为有杀人案的不在场证明以及没有作案的时间,给放了。
这一回叶无尘是前三日就下了帖子,说要今晚来上林苑芙蓉园偷绿牡丹。绿牡丹大燕朝全国也仅仅只有上林苑有一株,这绿牡丹极难养活不说而且是花匠花了十年时间才在芙蓉园种出这么一株。仅仅一朵绿牡丹就是一座城池的价值。
叶无尘近来在江湖上颇是吃得开,这个老朋友家吃杯酒那个老朋友家蹭顿饭,总之以江湖浪子出身的他,这么多年来没有把自己饿死,他的结交朋友的能力还是很让嘉懿敬佩的。怪就怪在叶无尘胆子太大了,明知道自己来了上林苑还来。
“你还记不记得你两年前在丞相府被我抓住那次,我跟你说过什么?”
叶无尘:“……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而且是必须做到。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回东海国告诉你祖父祖母,大燕朝的晋阳公主要和沈家长房嫡孙沈明徽成婚了。”嘉懿若有所指,叶无尘有些惊讶她居然会选一个残废当驸马,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你和沈明徽成婚,为何要告诉我祖父祖母?你知道?!”
“凭我李嘉懿的手段调查你镇西侯府无尘公子的身世有什么难的。”
叶无尘:“也是。”
“这件事你等你祖父祖母来了洛阳,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尽管谢老侯爷早已荣恩养休多年,不过以他的威望若是提出要来大燕观礼,东海皇不会不允的。
叶无尘本是东海国镇西侯的小儿子,也是老镇西侯的孙子。他原姓谢,在外行走江湖‘谢无尘’这三个字可是会带来不小麻烦,便换成了他祖母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