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海上幻境（玛拉顿篇）

    

    …………

    黑色的运输船在星空下的海面上穿行，声声耳语正萦绕脑际。起初非常微弱，如今却从不停歇，越靠近卡利姆多，声音的频率就越高。甚至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时都避之不及。这些声音长时间的余音绕梁，现在已与他不分彼此，不过纳萨诺斯没有作出任何理会。

    ‘荒野中……，她束缚住……灵魂，凄凉之地。’

    它一遍又一遍地警告，一次又一次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所经历的背叛。

    凋零者合上手中的麦迪文之书，心里面念动咒语。守护者的遗产突然出现火光，在他的眼前消失了。这本著作几乎包揽了整个艾泽拉斯的过去，以及人类文明的发展，还有上面丰富的魔法知识，虽然纳萨诺斯不是法师，他还是能够从各种奇怪的魔法符文中有所收获。也多亏了麦迪文之书，纳萨诺斯了解到了血帆海盗的来历。

    多年前在库尔提拉斯，一个叫法瑞维尔的贵族是当时海军上将戴林·普罗德摩尔的最强竞争对手。他拥有大量的财产，数十艘战船。自从第三次大战爆发后，法瑞维尔因为不愿参与战争而收到指责，他离开了库尔提拉斯，成为了一个海盗头子。离开时，他还带走了许多库尔提拉斯的战船，戴林·普罗德摩尔对他可以说十分痛恨。因此纳萨诺斯告诉里维加兹，要对付血帆海盗，只需要雇佣一个库尔提拉斯人，把关于法瑞维尔的消息传到戴林面前就可以了。

    回想起自己与里维加兹的交易，纳萨诺斯仍然觉得胆战心惊。不论怎么说，被遗忘者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生者身上，但也不能与生者划清界限，不然他们就与天灾军团相差无几了。纳萨诺斯仔细想过，被遗忘者需要与生者打交道。他首先就把目标对准地精。放眼整个艾泽拉斯，只有这个种族可以为了金钱而毫无底线。如果连地精都不愿意和亡灵打交道，那么……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让他后怕的事情。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声音上。声音是从两天前开始的，当时纳萨诺斯正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究竟是谁在和他说话。而他也不止一次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和前几次一样，当他想知道对方的身份时，那个声音就消失了。不知是难以启齿，还是纳萨诺斯打断了他。

    全身木头的航船跨过一个巨浪。在漆黑的夜晚，找不到一处灯塔。为了确保方向，纳萨诺斯给了引航员一个罗盘。巨大的钟乳石像命运之剑一般悬挂在洞顶。

    只要把所有繁琐的事情吩咐下去，才能让纳萨诺斯有足够的精力去思考到达卡利姆多之后他们该去什么地方。

    ‘凄凉之地。’

    凋零者抬头扫视四周，确信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他总感觉有谁呲牙咧嘴地窥视着自己。

    “这个地方听名字就不是一个好地方。”纳萨诺斯尽量表现得不介意，他越是这样，对方也一定越着急。

    耳语者对着他沉默了半晌。“释放我的灵魂，玛拉顿……归你。”

    亡灵眨了眨眼，用法术让麦迪文之书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玛拉顿？玛拉顿！书上还真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记载，但只有一句话：玛拉顿，半人马一族的墓地。

    “死人终归于尘土，不过我还不想被埋入地下。”

    ‘闭上眼睛，闭上眼睛……’

    纳萨诺斯摇了摇脑袋，震惊的是，他感到了疲倦，感到了困意。凋零者心里大喊着不可能。他早就死了，他已经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了。但此时的感觉也不是假的，视线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一股外来的力量正试图拉他进入梦境。

    ‘闭上眼睛！’

    纳萨诺斯的头倒在桌案上，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他的精神感官神游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湖泊，此刻他就站在平静的湖面上。踏脚踱步的时候没有出现一丝波纹。

    “幻境吗？”纳萨诺斯俯视着自己的倒影。在他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

    “只是翡翠梦境的一丝力量而已。”

    凋零者转过身时，一双淡黄色的眼睛同样俯视着他。丛林守护者纳萨诺斯见过那么几个，这种半人半鹿的生物据说是塞纳留斯的子嗣。

    “你是谁？”纳萨诺斯心不在焉地问着，“这个问题我问了很多遍了。”

    丛林守护者抬起他那只如同树木枝条的左爪凝了凝神，不一会，他的掌心里闪现出一道绿悠悠地光，光芒逐渐耀眼夺目。纳萨诺斯注视着他召唤出的东西。

    这道光映射出了一幅画面——荒漠。卡利姆多不缺乏这样的场景。纳萨诺斯一时间找不出任何值得引起他注意的地方。

    丛林守护者将手移到纳萨诺斯面前，让凋零者看得更加清晰。

    被遗忘者的领袖看清楚了，他看到了滚滚尘烟，那是一场战争。可奇怪的是，发生争斗的双方竟然都是半人马。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身上的图腾。

    “他们在自相残杀？真是有趣！”

    “他们是我的孩子。”丛林守护者说话了，并且成功引来了纳萨诺斯惊讶的目光。“我叫扎尔塔，半神塞纳留斯的直系子嗣。”

    纳萨诺斯无声地打量着扎尔塔。他的样子和塞纳留斯有些出入。如果不是因为他能够把自己带入梦境，纳萨诺斯绝不会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塞纳留斯的儿子。

    扎尔塔那张枯木般的脸庞显出不安的神情。当手中的画面消失时，他急迫的等待纳萨诺斯能给他一个反应。

    “就是你在向我低语？你想做什么？”

    扎尔塔终于松了口气，他害怕纳萨诺斯对看到的一切不感兴趣，“我需要你的帮助，外来者。”

    丛林守护者正说着，手又开始发亮。光芒笼罩着整个湖泊，并且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改变。

    纳萨诺斯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刚才画面中的场景。远处的平原上，半人马之间的血流冲突还在继续，叫喊声中参杂着难以听懂的语言。这个种族的野蛮已经完全不亚于巨魔，甚至比巨魔更加凶残。

    纳萨诺斯回过头时，发现扎尔塔的眼睛慢慢无光，眉头渐渐发皱。痛苦和愤怒扭曲成了新的情绪，让他的脸变得很难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他的灵魂。

    悲愤！纳萨诺斯对次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种来自背叛的情绪，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丛林守护者看半人马的眼神已经让纳萨诺斯确信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你说他们是你的子嗣，看着他们刀兵相向，你不过去阻止吗？”

    “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们死光了最好！”

    被遗忘者的领袖大笑起来，“谎言是掩饰真实想法的良药。”

    “谎言也可以成真，我希望他们消失，他们……是我的罪孽。”

    “你把你的子嗣当成罪孽？你觉得他们的母亲会同意吗？”

    扎尔塔握紧了右手拳头，好像骨头都从里面碎裂开来。纳萨诺斯瞥向他，看来自己说到了对方的痛处。不过这也勾起了凋零者的好奇心。半人马是扎尔塔的子嗣，那么他是与谁结合才生出这种野蛮的生物？看半人马的样子，除了半人半兽的模样外，完全没有丛林守护者和树妖的身影。

    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扎尔塔立刻平静下来。他是塞纳留斯的儿子，做到这一点很容易。

    “他们的母亲叫做瑟莱德丝，她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扎尔塔像慈父对待爱子一般用两只手捧起地上的尘土。随手一洒，沙粒随风而落，却不是回归地面，而是沉入刚才的湖泊。

    塞纳留斯之子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现在他也感觉不到刚才半人马们之间的拼杀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了，但是他知道它们依旧存在着——只要还是这样，他身上的诅咒就不会解除。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是谁？”纳萨诺斯开口询问，他隐约觉得扎尔塔找自己很有可能和这个瑟莱德丝有关。

    扎尔塔不想和纳萨诺斯讨论她，丛林守护者摇了摇头。他希望纳萨诺斯能够理解，但凋零者的好奇心只有答案才能消灭。

    “你看到了半人马的原始本性。你觉得如何？”

    “我可以说你教子无方吗？”

    扎尔塔苦涩地笑了笑，“他们的诞生本就是错误的，外来者。半人马根本没有理性可言，他们应该被消灭。”

    “你这样的父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见过弑杀至亲的孩子吗？”

    “什么？”纳萨诺斯睁大眼睛看着扎尔塔，强烈的悲痛从心底里唤醒。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无论是阿尔萨斯，还是他……

    “原来你和我一样，已经死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得不到安息。”

    凋零者皱了下眉头，据他了解，像德鲁伊或者丛林守护者这样的人，死后也会前往翡翠梦境，怎么会得不到安息？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让扎尔塔的灵魂留在了物质世界？

    这样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扎尔塔点头承认了。

    事情发展到这儿，纳萨诺斯沉默了下来，猩红色的眼睛低下去看着自己的倒影。扎尔塔开始讲述自己的困境：扎尔塔被半人马杀死后，瑟莱德丝将扎尔塔的灵魂带到了一个洞中囚禁了起来，目的不明。而那个山洞，就是玛拉顿。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对付瑟莱德丝，解放你的灵魂。”

    “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打败了瑟莱德丝，我愿意给你任何我能给的东西。”

    纳萨诺斯感觉到奇怪，以扎尔塔的身份，暗夜精灵们应该不会不管，为什么他会找自己帮助他？可不管纳萨诺斯怎么问，扎尔塔都摇头拒绝回答。凋零者只能作罢，转而询问更重要的问题。

    “玛拉顿……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凋零者？凋零者？纳萨诺斯！”

    越来越急促的呼喊让纳萨诺斯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本体内。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维罗娜拉。

    “怎么了？”

    黑暗游侠表情一愣，这个问题应该是她问才对。

    “没什么，凋零者。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卡利姆多的海岸线了。”

    纳萨诺斯点点头，“告诉塔特赛尔，如果黎明之前无法抵达卡利姆多，就在海上呆上一天，到晚上再靠岸。”

    “遵命。”维罗娜拉关上房门。

    纳萨诺斯看着桌上的麦迪文之书。凄凉之地？这应该是一个地名，纳萨诺斯翻着着书上的有用信息。

    最后他知晓了那是一片巨大的荒废陆地，半神塞纳留斯的一个儿子和混乱土元素的公主结合创造了半人马，而可悲的是半人马弑杀了他们的父亲。之后由于半人马不停地争斗，凄凉之地成为了一个荒野之地。

    “土元素公主！”纳萨诺斯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怪不得扎尔塔难以启齿，守护大自然的卫士，居然和上古之神的仆从走在一起！怪不得扎尔塔得不到暗夜精灵，或者他兄弟姐妹们的帮助。他的行为本身就算是一种诅咒，更是让塞纳留斯蒙羞。半人马这个种族，的确如扎尔塔所说，是他的罪孽！

    不过……为什么？为什么瑟莱德丝会囚禁扎尔塔的灵魂？她究竟有什么目的？纳萨诺斯越发好奇，他的目光扫视着土元素公主的资料。

    瑟莱德丝，土元素领主瑟拉赛恩的女儿，如果击败了她，就等于和土元素结下了难以磨灭的梁子。可是扎尔塔已经答应了纳萨诺斯开出的条件，那是被遗忘者梦寐以求的。

    纳萨诺斯开始权衡其中的利弊，他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地精，可以为了利益而冒任何风险。

    凋零者想了许久，他心底一个声音越来越大。

    为什么不呢？元素们无法摆脱位面的界限，况且就算瑟拉赛恩知道自己的女儿出事了，也无可奈何。当然最重要的是，被遗忘者需要属于自己的领地，被遗忘者需要藏身的地方！

    为了被遗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