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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赌桌,阮泱泱起初是不懂规则的。不过,身边有魏小墨这个全能玩家在,很快就顺手了。
当然了,最初几个回合是输的,所幸邺无渊‘孝敬’的钱不少,够她在这赌场里挥霍了。
之后,魏小墨不玩了,就在她身边给她支招儿。
她的眼睛特别灵,耳力也不凡,注意力在那庄家的手上,十次里有九次都是正确的。
阮泱泱自然也不只是玩儿,魏小墨这技能她很是想研究明白,自然也在跟着琢磨。
不过,她的耳力不如那小妖精,猜错的次数也较多。
其他玩家看起来也只是消遣,和外面那些赌徒不一样,所以总的来说,不管输赢,这一桌还是相当和谐的。
大概是全情投入,这脸蛋儿上的痒也已经忽略了。肩头上坠着个‘重物’,扒拉了两次她还黏上来,阮泱泱也就顾不上了。
庄家停手之后,阮泱泱自己先猜测预估一番,随后微微扭头看向把下巴搁置在她肩膀上的魏小墨,无声的问她。
魏小墨脸上始终带着笑,这两个人一身男装,又都长得漂亮的很,靠在一起,那画风可不只是独特,让人看着也沉醉。
阮泱泱转过脸来,魏小墨就微微转头凑近她耳朵说话。听她说完,阮泱泱再下注。
算得上配合默契,但也的确很是开心。同桌的玩家也会抱怨,不过皆属玩笑性质,输钱给这么漂亮的两个人,甭管男女,也算一乐事。
这赌,的确是容易上瘾,而且玩着玩着,阮泱泱发觉无论如何也是庄家赚钱。每一局庄家都会抽取乞头,输赢皆取,他们稳赚不赔。这闹哄哄的一晚上,他们可是赚不少。
总的来说,傻得就是来这里赌钱的人了。可是,又分何种傻。
诸如他们这一桌来消遣的,那绝对是不在乎输赢,比较有钱。玩的就是个开心,不计较那么许多。
如外面那些赌徒赌棍,就是傻的彻底了。他们抱着的是靠赌而暴富,基本上这种心理,急躁焦虑,而结果大多都是输的惨。从这里出去,很少有赢得腰包鼓鼓,保留下进来时的本钱就不错了。
在这赌桌上时间过得特别快,天都亮了,这里依旧如火如荼。四周的窗子都拉着帘子,在这里也根本察觉不出天是否放亮了。
外面还在吵嚷,闹闹哄哄,基本上这赌场只在下午时会安静下来,待得夜华初上,就又开始了纸醉金迷的一天。
不玩了,是因为饿了,阮泱泱把魏小墨推开,站直身体,看了看桌子上堆积的大眼儿。只是比最初多了三分之一罢了,这一晚熬得,也没赢太多。
不过,赢不赢的阮泱泱倒是没那么执着,玩乐嘛,体验的还是个过程。
和同桌的玩家告辞,阮泱泱和魏小墨走出来,身后随着那两个亲卫,他们俩可至始至终都跟在她身后。
说着话呢,便看到了站在珊瑚树下的邺无渊,也不知他站在那儿多久了,倒是挺拔如松,可比那珊瑚树好看多了。
看到他,阮泱泱就笑了,“是不是天都亮了?耽误你时间了。”根据她一直保持的十分良好的生物钟来看,这会儿就是天亮了。
“嗯,天亮了。”邺无渊走过来,垂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蛋儿上。
那些红疙瘩倒是也没发展的太大,和昨晚他离开时差不多,莹莹两簇,盘踞在她的脸蛋儿上,娇俏艳丽。
大概这世上,脸上生了红疙瘩最迷人的,也就是她了。
“咱们走吧。”她在这儿赌钱,他也没说不行,更没表现出不高兴。反而不知站在这儿等了她多久,匪夷所思。
邺无渊与她同行,并且从始至终也没看走在另一侧的魏小墨一眼,尽管她一路走,招惹来了不少目光。
走出赌场,天果然亮了,这湘南的夜晚比白日能稍稍凉爽些,可在阮泱泱看来还是湿乎乎的。
在赌场里头赌钱,精神力过于集中,脸上的疙瘩不怎么样。这会儿出来,再觉得湿热,好嘛,那些小疙瘩又开始痒起来了。
忍着不用手去抓,她的心情却也明显不如刚刚在赌场里头好了,双手负后,学着邺无渊的姿态,也是变相的控制住自己的手。
往外走,其余结账等等事情都有亲卫在做,这藏香楼里服务的少年依旧敬业。阮泱泱玩了一晚,都觉得自己身上一股怪味儿,倒是这些少年仍旧香喷喷的。
顺着台阶走下来,阮泱泱不由的晃了晃脖子,这吃喝玩乐也是体力活。
“累了吧?回客栈休息,今晚若还想玩儿,就抓紧时间休息。”邺无渊侧目看她,熬夜熬得,她眼睛都有点儿红了。
“你还真支持我!”阮泱泱无言以对,分明听他这语气不是那么回事儿吧,个小样儿倒是挺真诚。
邺无渊眼底浮起清浅的笑意,“难得有兴致,想玩儿便玩儿。”
“信了你的邪。”小声嘟囔,阮泱泱觉得他是说反话,只不过这家伙猴儿精猴儿精的,看她昨晚玩的高兴,也不说她不想听的话。
往客栈走,魏小墨也一直跟着,她瞧着精神头倒是还算好,就走在阮泱泱身边,一副跟屁虫的样子。
终于返回了客栈,阮泱泱上楼,魏小墨也跟着。
“你去隔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有事问你。”阮泱泱打算问问她那夜霜草粉末的事儿,她是如何提取淬炼出来的。
被分到隔壁,魏小墨不是很开心,不过看阮泱泱不耐烦,她也不争辩了,就进了右侧的客房。
阮泱泱左侧的客房是邺无渊的,他站在那儿没有走动,只是在看着她们。
“先不要睡觉,用过了早膳再休息。如若可以的话,一会儿让大夫来给你瞧瞧,你若信不过,就把诸葛闲叫来。”她扭头看过来,邺无渊也适时的开口。这会儿,他的叮嘱倒是有了几分命令的意思。
“那就先叫大夫来瞧瞧吧,若治不好,再劳烦诸葛先生不迟。”人家诸葛闲那么有名的神医,又不是她私人医生,总是叫人家跑来跑去的。
她听话的答应了,邺无渊也微微颌首。
在房间洗漱了一番,之后早膳就送上来了,阮泱泱开着门窗,让这屋子里通通风,实在是湿热的厉害。
细嚼慢咽的,倒是隔壁一直没声儿,那魏小墨进去就关上了房门,好像睡着了。
待她用完早膳,大夫就来了,邺无渊亲自带着那大夫进了阮泱泱的房间。
这大夫个头不高,还挺瘦小,先是给阮泱泱诊脉,之后站在她面前给她看脸。
阮泱泱其实也一直在看他,大概是因为这大夫比较瘦吧,身上的衣服又不是很宽松,那后背处的胛骨还真有些明显。
好半晌,这老大夫才开口,说是问题不大。过几天便能消下去,当然了,如果真的很痒,可以用这湘南特有的红油果蜜擦一擦,能解痒。
这老大夫的药铺里就有红油果蜜,不过此时没带,亲卫就随着他回去取药。
阮泱泱是真的有些痒,虽是困倦,但也还是想等那药取回来,擦一擦再休息。
坐在桌边喝水,在赌场‘疯狂’了那么长时间,一口水都没喝。那时也不觉得渴,这会儿倒是想喝水。可转念一想又不该多喝,这地儿湿热,身体里水分多了就流汗,更难受。
她坐在那儿盯着那水杯运气,因为熬夜眼睛有点儿红吧,但运气时那劲儿还挺大,眼睛贼亮。
坐在一边,邺无渊就那么看着她,抿起的唇也微微弯了起来。
“昨晚玩了那么久,可觉得有意思?”问她,他也微微歪头,更仔细的看她的脸。
“赌钱很有意思,不过,最有意思的是那庄家掷骰子的手法。我昨晚盯了许久,有门道。但,显然是天长日久练出来的,非一日之功。我认为,他们在掷骰子的时候,基本上是想掷出什么就掷出什么,是可控的,并非随意随机。”转眼看他,说起这事儿来,阮泱泱倒是也不跟那水杯运气了。
邺无渊轻轻颌首,许是因为收敛了身上那股凌厉的冷锋,他此时瞧着很柔和。无论是眼睛,还是整体的气息,都偏柔和。
以至于跟他聊这些不正经的事情,也没丝毫的压力。
“的确,庄家掷骰子都是经过训练的。有一些高手,会十分轻易又不会被别人所察觉的控制骰子。”阮泱泱的观察是没错的,她也只是昨晚初次玩儿,就能观察到庄家的手法有问题,也说明她并没有沉迷,真的就是在玩儿。并且,眼力非常好。
“所以,那一张赌桌上,运气再好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始终赢。但是,庄家可以,庄家始终都在赢。若有机会,我倒是想试试做庄家。”掌控一个赌桌上的人的运气,比较有意思。
“若真有兴趣,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小阳城的事已经处理完,从香城来的队伍也快到了,我们这两日就得离开,赶往阳州城。这种玩乐之所,阳州城也不少。”邺无渊的声音放的轻,是告诉她不能在小阳城待太久。
他这样,阮泱泱也不由笑了,单手撑着自己的头,“你还真支持我‘事业’。”和他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如此‘正经’的人讨论赌钱,他还支持,这大侄儿真是和以前她的认知里大不一样。
这人啊,的确就得相处,这样才能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
尤其是这猴精儿隐藏的深,就更得费心力挖掘了。
“难得开心。在盛都,你自是不可能这般肆无忌惮,毕竟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于邺无渊来说,此时的阮泱泱和他之前所以为的也不一样。
缓缓的眨眼,阮泱泱轻轻地叹口气,邺无渊算是说对了。在盛都,她的确不可能跑到赌场里去玩儿。
即便是自我放纵,可也得顾着将军府的颜面。她深知老夫人的作风,虽说和其他权贵高门的当家主母行事作风有差别,可到底还是归属于这个时代。
脸面是极为重要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整个家的脸面。
如此说来,邺无渊倒是个奇葩了,她看似胡天胡地的行为,他都支持。
等着亲卫取红油果蜜回来,阮泱泱坐在那儿,和邺无渊说着话时,眼睛却是有些沉重。
她起初还能坚持,但也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合上,就再没力气睁开了。
单手撑着头,也缓缓的松软下来,变成了趴伏在桌子上。手垫在脸下,闭着眼睛,脸蛋儿上莹莹两簇,红唇微微弯着,像两片桃花。
邺无渊微微歪头看着她,这回是真的笑了。
上一刻还说着话呢,下一刻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样子有多憨。
抬手,以两指轻轻地捏开几根散在她颊边的发丝,指尖碰到了她的脸,她也没什么感觉。
看得出她是真累了,玩儿了一夜,这会儿把她卖了都不知道。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取了药回来的亲卫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邺无渊出神的样子。
放轻了脚步,无声的走进房间,将一个红色的圆形瓷瓶交到了邺无渊手中。
接过,邺无渊先打开看了看,这里面装着淡红色的液体,看起来滑溜溜的。
起身,他略小心的把睡着的阮泱泱抱起来,她软的跟一滩水没什么区别,任由他抱起,手臂软塌塌的坠下去,似乎把她揉搓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放到床上,脱下她的靴子,摆放好,她也没反应。
回到桌边将那红色的瓷瓶拿过来,他旋身在床边坐下,先将她的一只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膝上。
她的手和脸一样,白的没有瑕疵,纤细柔软。
沾取了些红油果蜜擦到她手背上,邺无渊担心她特殊的体质会受不了这药,若贸然的涂在脸上,起了反作用,她又得吃苦头了。
许是躺在了床上,她更舒服了,瞧着也更放松了。懒懒的,像小动物。
亲卫退出去之后,临走时把这房间的门也关上了。没过多久,就听到隔壁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最初动静不大,最后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地。
邺无渊不为所动,只是盯着阮泱泱,她睡得深,并没有被那重物砸地的声音吵到。
之后,外面走廊有来来回回走路的声音,很快就归于平静了。
这时,邺无渊也拿起了阮泱泱的手,涂抹了红油果蜜的手背没有不良的反应,除了那东西本身呈现的淡红色,让她的手背看起来像涂了胭脂似得。
仔细查看了一番,他这才动手往她脸蛋儿上涂。那些红疙瘩本就红,盘踞在她的脸蛋儿上。那红油果蜜涂在上头,真像给她上了胭脂。
两侧都涂了,邺无渊微微俯身,一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看她,不由笑。
她若醒着,瞧着自己这模样,非得气坏了不可。
这一觉,一直睡到夜华初上,阮泱泱也没想到自己睁开眼,天都黑了。
走廊里的光亮顺着门窗泄进来,她转身趴伏在床上,看着那幽幽光亮愣神了好一会儿。
黑白颠倒,果真是一个需要体力的事情,她现在依旧觉得很疲乏,看来她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太适应昼伏夜出的生活。
好似除了自己,周边任何一个人都能很好的适应昼伏夜出,这也就更反应出她这身体不争气的事实。
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不想活了,意欲自杀开始,她就一直在吃药。
那得吃了多少年了?
反正自从她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之后,到了将军府,老夫人也没少给她找大夫,下方子。各种药物,各种调理各种补。
正是这么多的药,造就了如此体质。
然后,在她下了床洗漱过后再看自己的脸时,她就更觉得自己体质神奇了。
对着那不甚清晰的铜镜,在灯火最亮的地方照,她觉得自己的脸被染色了。
红疙瘩还那个样子,没多也没少。可是,淡红的颜色却围着那些红疙瘩,像是在积极的拥护‘中央’。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被涂了朱砂的小僵尸,真是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红色瓷瓶,打开一看,答案就出来了,估计这就是那老大夫说的红油果蜜。
无言以对,无可奈何。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将长发束在脑后,脸虽寒碜,但还是得清爽。
打开房门,走廊里幽静的很,所有的房间门都关着。
走出来,她直接走到隔壁门前,也就是魏小墨所在的房间。早上回来时,她可是亲眼看到这小妖精进了这房间。
敲了敲门,她等了片刻,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伸手,刚欲开门,眼角余光便瞥到有人从楼梯那边回来。
转眼看过去,上来的是邺无渊,身后还随行着两个亲卫。
看样子,他们是出去了。
“醒了?肚子是不是饿了,叫他们将晚膳送上来。”直接走到阮泱泱面前,随行而来的护卫却各自进了房间。
“还好。你们出去了?”转过身,对上邺无渊的眼睛,下一刻就瞧他在看自己脸。
“嗯。”微微颌首,邺无渊还在看她的脸蛋儿。看着看着,他眉峰就皱起来了。
抬手,他的手靠近她的脸,近在咫尺却又停了,“可有不适?”
都不用仔细研究他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实际上想说啥。
“还好,没那么痒了。那药啊,可能用在肤色稍暗的人身上没啥问题,染色也看不出来。就是用在我脸上有点儿……。没事儿,我想洗几次也就没了。”她知道自己什么模样。
放下手,邺无渊看她边说边噘嘴,却是摇了摇头,“不丑。就是担心你会不适,那药暂时还是别用了。这寻常的药,常人用了没事,用在你身上的确得慎重。”
他说不丑,尽管挺真诚的,阮泱泱却没当真。安慰之语,她明白。
俩人在这儿说了半天话,这房间里头却一直没动静。
转头再次看向紧闭的房门,阮泱泱抬手将房门推开,房间不算太大,几乎可以一览无遗。
此时,房间里只燃着一盏烛火,光线幽幽,空的,没有人。
“这小妖精人呢?”走进来,阮泱泱先是看了看那烛火,又看了看床铺。
床铺上的被子还是叠好的,不过有躺过的痕迹,显然之前那魏小墨还在这里休息来着。
邺无渊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双手负后,看着阮泱泱在屋子里转圈,“楼下一直有亲卫在守着,但是其他人都随我出去了。可以把在楼下守着的人叫上来,问问他们是否见魏小墨出去过。”
朝着他走回来,阮泱泱摇了摇头,“算了,估计这小妖精又想起什么事儿没做,贼心不死。对了,可能是在大隐寺的那个元息高僧。她上回坑人家没得逞,心里头肯定记恨着呢。”
孽障的心理谁又能懂?一直琢磨着坑人家,设计一回失手了,必然不甘心,还得有下次。
邺无渊也没言语,她走出来,他也转身随着她往楼下走。
踩着楼梯下楼,还在楼梯上,阮泱泱忽然停下回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阳州城?”
邺无渊也停下,就那么看着她贼亮的眼睛,“后日吧。”因为一看,她就是想做啥。
“那,明日我要去大隐寺瞧瞧。我想看看,那元息高僧的道行有没有被魏小墨坏掉。”说起来,那元息如此神圣的形象,祥和纯净。这若被坏了道行,得成什么样儿?
算不上唯恐天下不乱,但好奇心是必然的。
有时候吧,某一件事物太美好,被毁于一旦,破坏殆尽,倒是真的会让人生出一种变态的kuai感来。
邺无渊点了点头,答应了。
翌日,邺无渊果然说话算话,他应当是有事,但却留下两个亲卫来,护送她去大隐寺。
换了一身象牙白的男装,长衫样式,腰间束上腰带,同色的长靴。乌发全部束在发顶,阮泱泱就觉得自己这样子像书生,可媲美宁采臣的清隽柔弱。
要去大隐寺,倒是正符合这‘宁采臣’的形象,只可惜的是那不是破庙,也遇不上聂小倩。
脸上的红疙瘩消了些,染了一圈儿的淡红也浅了些,只不过在她的脸上依然很醒目。
她肤色太白,白如牛乳,一点点异色都特别显眼。
作为男人,当然须得不拘小节,阮泱泱也没有太在意,用过早膳,就带着那两个亲卫出城了。
依旧步行前往大隐寺,太阳就在天上,很热,所幸她在往城外走的时候买了一把扇子。边走边用扇子扇风,不得不说她就更觉得自己几分风流了。
她走路以及姿态,绝对是在复制邺无渊,毕竟在阮泱泱看来,邺无渊有男人味儿,但不粗犷,又很优雅。不似拂羽那么浮夸,更不似其他军营中的兵将那般粗鲁。
正正好好,就处于那正好的点上,她也愿意在扮作男人的时候学他。
两个亲卫跟在身后,就是保镖,一路上也不多言不多语,他们极其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保证阮泱泱的安全。
终于到了萃山下,往那山门看,台阶上来往的善心三三两两。阮泱泱觉得,这当地人必然也是觉得热,太阳当空时不爱出来,以至于下午傍晚时的人比这时要多。
用手中的扇子狂扇了两下,随后便迈步往山上走,这台阶好像都在散着湿热的气息,以至于呼吸时都湿乎乎的。
终于进了山门,阮泱泱随后停下脚步,跟身后的亲卫交代了一下元息高僧所住的禅院,先去打探打探。
一个亲卫快步离开,另一个亲卫紧紧跟随着她,一同在这寺中慢步。
寺庙这种地方,阮泱泱很熟,毕竟在盛都时,去崇国寺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楚了。
老夫人去世那些日子,她抄经书都不知道抄了多少,现在在这个地方,闻着香火气,心情安定。
寺中的善信不少,有来敬香的,有来祈福超度的,还有一些更虔诚的,在这个地方换上素衣在做清扫功课。
本以为会在这寺里寻到魏小墨呢,不过都走了一遍,却根本不见踪影。
又转回了山门处,之前那去打探的亲卫回来了,阮泱泱也不由弯起了眉眼,“怎么样,有情况么?”
亲卫摇头,“回阮小姐,那元息高僧在和大隐寺的住持论佛。”
这倒是有些出乎阮泱泱的意料,“难不成,魏小墨没来大隐寺,那她做什么去了?”说不见就不见了。
本想来看元息高僧是如何坏道行的,如今看来,这戏是看不成了。
“不过,倒是有些奇怪。”亲卫忽然又低声道。
“如何奇怪?”这些亲卫功夫不凡,眼力也极好,他都说奇怪,那必然是不同寻常。
“那禅院外都是这寺里的武僧,那阵势摆明了就是看押,不想让里面的人出来,同时也阻止外面的人进去。”亲卫继续说道。
“咱们在盛都,在香城,每次碰到那元息高僧,他身边可都有不少人。”那元息,是东夷的高僧,始终身边都跟着人,照看的跟国宝似得。
“刚刚并没有见到。”亲卫摇头。
“过去瞧瞧。”难不成,这元息被困在这儿了?如此,魏小墨不在这儿看这热闹,的确是可惜了。
禅院附近十分安静,来这寺中敬香的善信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逐渐接近,阮泱泱也随着两个亲卫隐藏起来,远远地的确看到了看守的武僧。
这大隐寺的武僧不如崇国寺质量高,但胜在人多啊,那禅院外被守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是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这架势,亲卫说的没错,的确是不同寻常。若是以礼相待,也不会是这个气场。
人有时和动物一样,能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同,通过这些不同而预判风险。
“你刚刚探查,是不是从禅院后头跳进去的?”上回,他们也是从后头过去的。那后头有树,但清理的很干净。
亲卫点头,的确是从后方绕过去的。
“走。”这前面人太多,他们俩会武功,躲避不算难事儿。她就不行了,很容易暴露。
绕到了后方,不可谓千方百计,这后头山上不时的还有鸟叫,一时让阮泱泱觉得瘆的慌。
没有太靠近那禅房,阮泱泱如同上回邺无渊似得就站在了树下,等着亲卫去探查。
能看得到亲卫瞬间跳出去的身影,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在阮泱泱观察来看,他们都是不呼吸的。
另一个亲卫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这次的潜伏探查用了很长时间,后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亲卫微微压低身体,然后快速的退了回来。
一看那亲卫的脸色,阮泱泱就知房间里头出状况了,她也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怎么了?”不知出什么事儿了。
“阮小姐,那禅房有女人进去了。”亲卫禀报,神色略鄙夷。
“然后呢?”有女人进去……莫不是,魏小墨那想出来的狗屎勾当,还有别人在用?
“住持离开了,听那元息高僧好像很生气,但又无法离开。我怀疑,他可能被下药了。”亲卫很是不齿,在这佛门净地,还能出现这种事儿。
“下药?这元息高僧真是作孽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下药。你是说,随着那女人进来,住持就出去了。如此看来,这大隐寺背地里还做拉皮条的买卖呢。”简直不可思议。
“看样子是的。”亲卫点点头,脸色很不好。
这今日跟随保护她的两个亲卫,可以说是三观比较正的那一种。所以,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也属于正常范畴,为这大隐寺暗地里实行的事儿不齿,继而有些生气。
阮泱泱倒不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也或许魏小墨失算了。那元息高僧的道行,没准儿早就被坏了。
他具体何时来的大隐寺谁也不知道,兴许他在这里,每天都有这种事儿发生呢。
又不由想到那日元息中了逍遥酥之后的模样,圣洁和***在他的脸上交织,其实,阮泱泱很想亲眼瞧瞧,他真正抛却圣洁祥和是什么样子。
“再去听听。”扬了扬下颌,她不太死心,就想知道这元息的道行有没有被坏掉。
亲卫领命再次折返回去,这边阮泱泱双臂环胸,有些焦急的想知道答案。
不过,这一回没等太久,亲卫还没回来呢,就忽然听到禅院那个方向传来打斗声。交战似乎异常激烈,那些大树都在摇晃,站在这后头看不见人,但是能看到摇晃的沙沙作响的大树。
探查的亲卫快速的跳回来,“阮小姐,好像是元息的人来了。而且,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了。居然是湘南总兵的夫人!”
湘南总兵?那不就是这次邺无渊来小阳城的目标嘛。
“还有这种瞎猫撞死老鼠的好事?捉贼捉赃,捉jian捉双,千载难逢。赶紧过去,找准机会,就说咱们是扫黄打非办的同志,把人扣了。”如此机会,邺无渊说不准正找那湘南总兵的短处呢。这一顶大绿帽子,短处中的短处。
亲卫自然也知道此次来小阳城的目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听了阮泱泱的命令。交代她躲在此处不要往外走,两个人下一刻就跃出去了。
站在树下,遥遥的看着那边摇晃的大树,打杀时发出的特有的声响,看来战况很激烈。
既然那湘南总兵的夫人是来这儿tou人的,想必不会带太多的人来。那么此处,应当只有大隐寺的武僧。
而现在那些武僧在和元息的人较量,那来tou人的女人,必然找机会跑路。想抓她,凭借亲卫的功夫,不是难事儿。
正等着呢,谁又想到那禅房一直紧闭并且看起来相当结实的后窗忽然发出砰地一声。窗棂都碎了,一个青色的身影从破碎的窗子里砸了出来。
一眼看过去,阮泱泱就转到了大树后,微微歪着头往那边看,砸在地上的人略有些艰难的爬起来,正是元息。
看着他,他那脸色真是无比苍白。和上次中了逍遥酥不一样,他看起来真的只是没有力气,并不似上回呼吸急促颤抖不止。
站起身,他一手扶着墙,一边往这边走,摆明了是逃出来了。
亲卫说他应当是被下药了,那么就应该是中了那种会限制他行动的药,并非是魏小墨那种下流的药。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阮泱泱也转动身体用大树挡着自己,不过她一身象牙白,躲也躲不住。
略蹒跚的往这边来的元息自然看到了她,正好阮泱泱微微歪头去看他,两个人两双眼睛就对上了。
眨了眨眼睛,阮泱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以最正常的情绪看着他,脑子却在猜,他道行到底有没有被坏掉?
下一刻,元息就朝着她走过来了,略有些踉跄,但好歹走的还算直线。
阮泱泱后退了一步,不明白他这时候不跑,走到她跟前儿做什么?
“魏小墨呢?”他逼近面前,就出声问道。从他表情来看,不像是很生气。
“不知道。”摇头,阮泱泱也清浅的呼吸,他身上的香火气真好闻。
“前日你们一同在房顶上,你不知道人在哪儿?”他继续问,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他声音还是很好听的,有气无力,但干净的很。
继续摇头,心里却在猜测这元息和魏小墨到底属于什么关系。看这元息的样子,似乎与魏小墨很熟,在香城应当不是第一次见面。
元息似乎有些着急,下一刻就伸出手来要抓她。
阮泱泱见此,不做任何迟疑的抬腿,一脚踹在他大腿上。
元息被踹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阮泱泱也被反作用力逼退,一下子坐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了石头上,被坐下的身体一压,疼痛袭来,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