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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你在找我的衣服吗?”
安萧堂走过来,沉稳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抬起小手,指向一件蓝白条纹的上衣和藏蓝色的七分牛仔裤。
“我要穿这套。”
安可可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蓝白条纹连衣裙,乐了。
让孩子自己换好衣服、洗漱完后,安可可就牵着他下楼了。
看到餐厅里正在看报纸的男人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尴尬。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连比看他换衣服还要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也没必要拘泥于小节。
安可可刻意忽视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走到餐厅,把安萧堂抱进幼儿椅中,给他盛了他想吃的吐司,拿了果酱和牛奶后,便安静地用自己的餐。
“老妈,这个果酱很好吃,你要不要?”安萧堂旁若无人般,只跟安可可说话,丝毫不觉主位上的男人已经沉了脸。
安可可扭过头,小声回应:“不吃,留给堂堂多吃点。”
“哎呀,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来,老妈,张大嘴巴,啊——”安萧堂作势要给她喂一块涂满了果酱的吐司。
“啪!”
铁质的刀叉拍在桌上。
安可可一口吐司噎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嚼也不是,就觉得空气里仿佛都凝滞着寒冰,随时有可能把自己冻死。
安萧堂在此刻,还冷哼了一声,“你发什么脾气?你昨天欺负我老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一旁的佣人腿肚子都在颤,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先生和小少爷的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陆聿城掀起冷寒的眉,隔着长长的白色餐桌,看着他,“我还没计较你不懂礼貌,见人都不打招呼,你倒好,先责问起你父亲来了。”
安萧堂撇撇嘴,嫌弃道:“你不是我父亲。”
男人的眼眸眯了眯,只一刹那,便收起了微薄怒意,面上又恢复到一贯的清冷。
“你说的不是事实,想知道答案,去问你母亲。”
安可可神情一惊,问她干嘛?他不是都有亲子鉴定报告了吗?
而这件事情,安萧堂也知道。他抿紧了唇,没说话,低头吃干巴巴的吐司去了。
小孩子的置气,总是来的明白坦荡,却也让人措手不及。
安可可想了想,摸摸孩子的脑袋,温柔地出声:“堂堂,你不愿意认他当爸爸,就先叫他叔叔,好吗?妈妈知道你是乖孩子,咱们住在叔叔家里,要尊重叔叔的。”
“可他是把我抢来的。老妈也是被强迫留下来的,不是吗?”
安萧堂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还一语中的。
安可可扶额,这里果然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陆聿城又不准她带着堂堂离开,她才怎么做,才能带着孩子全身而退呢?
想着,她不由偷偷去看陆聿城的神情。然而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看到男人面上露出生气的迹象,反而还因为堂堂显露的睿智聪明,而略带赞赏地看了过来。
“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学会马术。你想不想学骑马?”
安萧堂眼神微动,却还是绷着小脸,“不想。”
男人从善如流,转向一旁管家,“通知下去,小少爷不想学骑马,给他定制的骑马服可以停了。”
他话音才落,安萧堂就着急地开口:“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
“骑马服明明是给我做的,你既然想教我骑马,为什么又不愿意了?”
“你不是不想学吗?”陆聿城平静地说。
安萧堂一阵气闷,抱起胳膊,不说话了。
看着这对父子俩斗气,谁也不让谁,安可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很清楚,陆聿城是有培养堂堂的意图在,所以堂堂才住进来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教堂堂学东西了。
可堂堂还没有接受他这个父亲,二人这么僵持下去,对他们的感情培养没什么好处,不过倒是能让堂堂更偏向自己一点。
那她是做个和事老呢,还是做个搅事精呢?
虽然安可可很想独占堂堂,但同时她也知道陆聿城是什么人。他既然知道堂堂的存在,又确定堂堂是他的亲生儿子,甚至有可能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必然不会放他们离开。
而这些年,虽然堂堂不说,但从他提起“已经过世的父亲”的频率来看,他内心还是渴望父爱的。
安可可不想让堂堂对父亲这个角色形成不好的印象。
她希望孩子是在清醒的思考下,坚定地选择跟她离开,而不是她说什么,孩子就得做什么。
是以,安可可还是选择给陆聿城说了好话。
“堂堂,你不是很喜欢看赛马吗?现在这位热心叔叔提供给咱们学骑马的机会,咱们走过这个村,可能就再也没这个店了。你确定不学吗?”
安可可眨巴着乌黑漂亮的大眼睛,跟孩子说话的时候,格外温柔,也很有耐心。那种自然而然的宠溺感,几乎要溢出眼底。
“可是我不想跟他学。”安萧堂闷闷地说道。
“叔叔那么忙,没时间教堂堂的。”
“那……好吧。”
安萧堂抓住她的手,有些不安,“老妈,你能不能陪着我?”
安可可心尖一颤,几乎是立刻就要应下,却被男人略显凉薄的嗓音打断。
“安萧堂,还是不是男子汉?这点事情都要你妈陪着你,难怪还是个小孩子。”
安可可囧,忍不住在心里反驳:堂堂就是个才四岁的小孩子啊,你四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拨浪鼓呢!
男人像是堪破了她内心的腹诽,挺拔的身姿透着威严,眼瞳里再度闪烁起侵略性的寒芒。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凝视着堂堂,低沉地出了声。
“你已经不小了,许多豪门子弟从三岁起就要学习马术。摔几次而已,你会习惯的。”
安可可:“……”
她只能寄希望于那套骑马服能厚实点,别摔疼了她家堂堂。
……
用完早餐,管家就捧着一套骑马服,来到了二楼。
安可可帮堂堂穿上骑马装,又把驱马鞭递给了他。小小的孩子站得笔挺,紧抿着薄唇,一本正经地严肃着。
“老妈,我穿这身好看吗?”
安可可乐了,连着亲了两下他的小脸蛋,十分满意地道:“不错,是个男子汉了。”
堂堂像是想到了什么,薄唇抿得更厉害,一双黑葡萄似的乌黑大眼里绽放出异样光彩。
安可可知道,那种眼神叫做胜负欲。
她的堂堂,一心想要跟陆聿城比个高下。
这真是令她哭笑不得。做母亲的,总是对孩子的情绪格外敏感。就算堂堂不说,她也能从堂堂反常的举动里,看出他的矛盾。
一方面是陪他一起长大的自己,一方面又是权势滔天的亲生父亲,堂堂会选谁,随着时间的发展,答案越来越模糊。
但她唯一肯定的是,在国内处理公务的这段时间,是她和陆聿城,以及堂堂三人唯一的相处时间。她用不着珍惜陆聿城,但对于堂堂,她私心想要给他更多的爱,这样不久后分离时,他能选择跟自己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