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衣看着那断流的瀑布,眼里流转着无数星光,似乎在推衍整个星河的历程,久久一动不动。
人群里的娇客,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任一,没有选择上前打招呼,而是就这么低垂着头,任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广阔茂密的山林,因为阵法的缘故,原本就安静得令人窒息,此时此刻,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在不断蔓延。
谁也不敢吭一下气,就叫呼吸都被收敛了很多。
这样的气愤太过压抑,太难受,无麟子只是个孩子,有些承受不住的展开双臂大叫出声,“啊~~~”
“闭嘴!不许喧哗!”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和无尘衣一模一样装扮的中年人,抬手就打在了无麟子后脑勺上。
这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瞬间让无麟子的娘炸锅了。
这个女人对于无尘衣本就有怨,此时见到孩子又被打,抄起地上的一块鹅卵石就冲了上去。
“不准打我儿,我跟你拼了!”
瘦小单薄的她,此时蕴含了无数的爆炸力,像头护犊子的母狮子一样,横冲直撞的。
中年男人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困!”
女人瞬间被定格在当场,脸上还是那个愤怒的表情,身子还是那个奔跑的状态,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宛如木雕一样立在那里。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任一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就要喷涌而出,不受他控制了一样,不住的翻滚闹腾。
他下意识的抓住自己的胳膊,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才没让自己被这股意识占据了。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发生的,身边的人没有谁发现他的不对劲。
蓝灵作为器灵,却是首当其冲,通过灵识询问起来,
“小一,你怎么了?”
“灵灵,我感觉好难受啊。骨头,肌肉,浑身都发麻发酸,有东西在里面,不知道怎么了。”
要不是强大意识支撑,他都想躺地上打滚去了。
“小一,别慌,我给你悄悄的引渡一点灵气,你先暂时控制住。”
“好!谢谢灵灵!”
随着蓝灵排山倒海的力量加入,那在身体里叫嚣的呃逆之感,很快就臣服了下去。
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似之前发生的种种,是一种臆测。
但是骨子经脉里流窜的酥麻感,还在若隐若现的提醒他,那无名的东西,并没有消灭,只是潜伏,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次会不会突然爆发出来。
蓝灵是第一次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任一可不只是个普通人,他还是个修士,如何会被一个陌生人给影响到了?
一个“困”字,就能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自由。
宋家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原本还只是有一些敬畏,现在是敬若神明,有几个仆人不知不觉的还跪了下去。
看到女人的下场,无麟子有些动容的上前跨出了一步,他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直在盯视着他,那目光好似能灼伤人,出于本能,他不得不又缩了回去。
人群里,娇客的眸光也闪烁了一下。
这个中年男人做的这些,她并不以为意,因为和她没关系,她只在乎的,是那个鹤立鸡群一般的男人——任一。
那个在她的眼里,原本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在褪去了那身粗糙的装扮后,变得有些陌生疏离,乃至于高不可攀起来。
他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玉树临风,不卑不吭。
她已经没法轻松自如的走上去,只能任由彼此这差距越来越大,大得无法抗拒,无法逾越。
突然,在任一紧搂着自己的手臂,身子有些发抖的时候,从他的身上传来一股子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不友好的感觉,她记不得自己曾经从哪里接触到过,但是,又的的确确意识到自己和这陌生的意识,起过冲突。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陷入了回想当中。
透过锦囊,蓝灵自是看到了娇客,这个看着美丽而又柔弱的女人,其实是那样的厉害,很不一般。
在太壹宗山门里,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那么一眼,差一点就让她前功尽弃,要不是有灵丸撑着,当场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此刻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不过,她要是突然出现,任一的锦囊世界就会曝光,所以,非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她是底牌,是守护者,是最后的救赎。
至少目前,在任一还没有强大起来前,她还不能掉以轻心。
良久之后,无尘衣终于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说,一双泛白的眼球扫视过众人,最终停留在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
“此女……居然在此,无怪乎。”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中年男人,冷冷地吐出个字,“处理了!”
“知道了。”
中年男人上前,轻轻的提起女人,拖拉着往丛林里行去,眼瞅着就要离开众人,先前离开的男人突然扒拉开众人窜了出来。
“不要!不要伤害她!”
“哼!小子,之前警告过你,看好她,否则,就是她命陨之时。这是你们自找的。”
中年男人不管不顾的继续前行,男人大骇,赶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伯,都是我管教无方,求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以后我定会给她锁上铁链,再不让她出门,我保证!”
男人惊慌失措的磕了好几个头,也顾不上额头有没有被撞破。
没心没肺的无麟子,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懵懵然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这一对男女,在他眼里只是陌生人,他们是那样的平凡普通,害得他从出生起,独自承受了所有。
那些孤独无依的夜晚,被人各种孤立,嘲讽,甚至是打雷闪电时,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垂泪到天明。
可曾有个人来帮帮他?他这对名义上的父母,他们又在干嘛呢?
他恨他们,恨他们的弱小,恨他们的无能为力,甚至无时不刻不希望他们能死去。
可是,事到临头,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