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两天,江子木依照计划,从襄城南下春城,改夜间大巴,准备躲到琅府过冬。
自从回了华国定居,江子木几乎雷打不动,每年都会在年底的时候到琅府过上几周。
一来逃过襄城湿冷的数九寒天,再来也能平心静气的在琅府各大寺庙拜佛念经,让挣了一整年"黑心改运钱”的自己,可以借机找到点心理安慰,也好为新的一年再接再厉日进斗金继续拼搏。
即便熟门熟路,可这一次,因为改了交通工具,一路上的见闻对江子木来说,也得算是头一遭。
大巴从春城出发的时候,已到晚餐时间。车子开不了多久,外头已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加上车子摇摇晃晃的,助眠效果极佳,没一会儿,乘客就三三两两的进了梦乡。扯上窗帘,戴上耳塞,江子木刚一闭眼,下一秒就睡得昏天黑地,啥都不知道了。
等天蒙蒙亮,一车人出了华国关卡,就开始在寮国境内的群山峻岭里打着圈穿梭。窗外的景色,除了山就是树,单调的乏味,葱郁到枯燥。
寮国境内的山路,朴实无华,坑坑洼洼,很多地方,窄的要命。像江子木乘坐的这种卧铺大巴,并排两辆,就已经把整条路占的满满当当。时不时的,还会遇到小型挖掘机横在路边,直接把路挡住一半。
不过好在,一路上同行的车子并不算多。大巴师傅也是老司机了,这条路,一年下来不知道要走几百遍,所以即便闭着眼,也知道哪儿该转弯,哪儿能歇脚。
技术与经验带来的自信,让整个大巴在蜿蜒的小路上玩了命的飞驰,像极了被一条超级巨蟒吞进肚子的小老鼠,还下意识的伸腿瞪眼,在大蛇弯弯曲曲的身体里一路滑行。
有好几次,江子木眼巴巴透过窗户,看着山下的深谷,盯着几块滚落山崖的碎石,再感受着"中年藤原拓海”的招牌不减速过弯,一颗小心脏突突狂跳。
惯性释放的肾上腺素,给江子木带来一阵阵晕眩的紧张兴奋感,小猫眼滴溜溜来来回回的转,就盼着山路十八弯,转角遇见多巴胺。
刺……刺激~~~
当然了,一辆车上那么多人,身体素质跟心理素质不过关的,比比皆是。
所以,进山之后,没开多久,很多人已然抱好了塑料袋一阵狂吐。那味道,搭配上一整夜的汗味屁味跟臭脚丫丫味儿,啧啧……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抵达琅府时,已经到了第二天傍晚。
江子木拖着行李,一边感叹着街景跟去年没什么太大变化,一边跟路边的杂货店、咖啡馆老板打招呼。
管你认不认识的,先把好久没说的寮国话操练起来。
预定的旅舍,藏在主街道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深处。
一进门,就是满眼的花花草草,红绿黄兰,格外讨巧。
走几步,转个弯,内里别有洞天。
先不提几间独栋的双层别墅建筑,也不说边上餐厅一角被绿植环抱的池塘里那活泼肥美的锦鲤,单说开阔的庭院当中,那蓝哇哇的巨大泳池,在古旧藤椅跟白色阳伞的衬托下,已然有满满的假日风情透出来。
江子木急不可耐的搓搓小手,抿抿嘴,一溜小跑的往前台赶。
"呀,瞧瞧,这是谁来了。”
百无聊赖正在发呆的旅舍老板娘刚看到一个影子出现,抬眼定睛,立马激动的冲自己老公嚎了一嗓子。
"娇姐。”
江子木摘了棒球帽,一捋刘海。还没来得及跟娇拥抱,脚下先围上来两只土狗:一条黑白相间的奶牛花纹,另一条则是全身白毛,耳朵一圈跟鼻头却都透着淡淡的粉。
嗅一嗅江子木的味道,两只四脚兽呼哧呼哧的扒着江子木的腿,一边吠叫几声,一边想要立起身子来。
"yobuddy!”
江子木蹲下身,直接拿脑袋往狗头上蹭。
"嘿嘿,都还记得我呀。”
"汪汪汪~~~”
"乖啦,乖啦。一会儿给你们肉干吃哦。”
江子木拍拍狗头,再挠挠狗下巴,长长舒一口气,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温馨到猛女落泪。
"哈,木,你终于到了。”
老板听着声,也急火火的凑了过来。
"午餐的时候我还跟娇念叨,说你明明订了今天入住,往年这时候,你早该出现了的。”
"娇还跟我打算着,要是晚餐过了你还没来,就开车去机场接你呢。”
"谢谢温哥,谢谢娇姐。”
江子木直起身,任由那两条狗子在腿边来回打转转,自己乐呵呵的笑成一只小猫咪。
"这次不一样,我没搭飞机,是坐大巴过来的,所以晚了点儿。”
"对不起了,应该提前打声招呼的。”
娇摆摆手,从柜台出来,温温柔柔的跟江子木拥抱。
"不打紧呀,平安到了就好啦。”
"嗯,嗯。”
"累了吧,门卡给你,还是你最喜欢的面山的那一栋,你先过去。行李让你温哥一会给你送过去。”
"谢谢娇姐。”
"mua~~~”
娇摸了摸耳朵根,笑道:"一年没见了,你可还是老样子。”
"必须的。”
江子木觉得自己的土著语有些生疏,咳了一嗓子,用华文跟道:"坚决不改,贯彻到底。”
话音刚落,前后扫了娇跟温一眼。
"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华文有没有精进?”
娇抿抿嘴,有点儿疑惑的回头望了望自家老公。
诶,也不怪她听不明白,虽然这两口子祖上都是华裔,但祖父辈就迁到了寮国,从小到大,压根也没领略过啥正宗的华国文化。
两口子的华文累积,也就依靠江子木每年过来度假时,一天教上一两句了。
温瞅瞅自己媳妇,眨眨眼,试探的回了一句华语。
"木的意思,应该是……”
"是‘狗改不了吃屎’吧?”
江子木:跨服聊天都能内涵到我?学生学成这样,不愧是我这个老师教出来的。
呵呵,自作孽,没跑了。
进了小独栋,江子木累了整整一天的身子,终于能松弛下来。
把行李摆摆好,衣服鞋帽整理好,叫上一杯"冰威士忌兑椰汁”,往温热的大浴缸里一缩。等泡到五分酥、喝到半分醉的时候,换一套肥肥大大的麻质阔腿裤,搭上件oversize欧美棉质t,清清爽爽的在二楼吊床上一窝,吹着山风,远眺落日,手边还一定得有盘烤糯米饭,一份烤香肠,一份烤酸猪肉,外加辣到七孔冒烟的青木瓜丝。
嗯,跟这种直击天灵盖的松弛一比较,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感觉,应该也不过如此。
晚餐过后,江子木倒又来了精神,想想先前跟柠檬的那一番谈话,掂量掂量轻重,最后还是把保存好的原始录音发到了顾遂心的邮箱。
对着柠檬这样的小姑娘,忍到现在都没主动出手,已经算是江子木克制了。防人之心,那自然是时时刻刻都不能少的。留上这一招,兵来将挡,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