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在库房里选定了一尊鎏金堑宝的菩萨坐像,命人收拾干净,用檀木大盒装好,外罩红锦袱,到寿诞那日好送进宫去。
看着几个小厮把东西抬出来,然后叫国妈妈锁了库房的门,把钥匙拿在手上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间库房里放的都是值钱的东西,钥匙须得包氏亲手拿着。
进了屋,只见卫长安等几个人都不说话,卫宜宓脸色又十分难看,包氏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吃饭呢吗?”
卫宜宓不说话,脸色难看地起身走了出去。
卫长安怕挨训,赶紧说道“我还有功课没做呢!”说着一溜烟跑出去了。
包氏冷冷地看着剩下的双生女,眼神如刀。
她们两个不敢耍滑,小声说道“是五妹妹,她,她当众说大姐姐怕狗……”
只这一句包氏就火了,卫宜宁这话真是太狠毒了,她怎敢如此羞辱自己的女儿!
包氏懒得问前因后果,就算卫宜宓有错在先,卫宜宁也不该说这么恶毒的话。
她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真是太过分了!
“来人!把五丫头给我叫来!”包氏厉声喝道,她只剩两个孩子,卫宜宓又是她的心尖肉,谁动都不行,更何况是卫宜宁这个寄人篱下的东西!
“夫人……”进来的丫鬟显然畏惧包氏的怒气,小心翼翼地禀告道“五姑娘已经自行去祠堂罚跪了。”
“她倒是机灵,”包氏怒气犹未平,又惦记着卫宜宓,说道“那就叫她跪着吧!”
之后急忙赶去安抚女儿,生怕卫宜宓想不开做出傻事。
好在到了卫宜宓房里,发觉她还算平静,虽然不高兴,但也不至于情绪崩溃。
“这个五丫头疯魔了,我已经罚她去祠堂跪着了,”包氏对卫宜宓说道“你若还不解气,明日再叫她给你好生赔罪。”
包氏自认一向对卫宜宁不错,若是她犯了别的错也还罢了,可她今天犯的错实在不能饶恕。
卫宜宓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母亲,我没事,五妹妹话说的难听也不过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未必就是存心的。”
包氏被她说的愣了一下,继而又喜道“你能想得开最好了,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听为娘的话,一切都往前看。”
卫宜宓点头道“我知道,不会为了一句话就做傻事的。您回去歇着吧!”
包氏细细审视她一番,看她不像在说谎,终于放下心来,说道“那你也早点睡,若是饿了就叫人做了宵夜给你端进来。”
她猜测卫宜宓晚饭应该没吃好,冬日夜长,担心女儿挨饿。
卫宜宓答应了,起身送包氏出去。
包氏走前特意给卫宜宓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使眼色,要她们留心照看大小姐。
二人低头应了,她们服侍卫宜宓的时间不长,先前的大丫鬟被撵了,具体怎么回事她们也不甚清楚。
只是自从服侍大小姐就没少被夫人叮嘱,她们已经习惯了小心翼翼地地侍奉卫宜宓。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祠堂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卫宜宁跪在蒲团上,一张脸没有表情。
春娇上前把披风又给她拢紧一些,低声道“祠堂里冷,姑娘当心着凉。”
卫宜宁摇摇头道“我没事,冷惯了。”
小舍儿在后头陪着,她嘴笨,不知该怎么安慰人。
春娇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姑娘,虽说今天的事大少爷有不对,可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让着他吗?这次又何苦……”
春娇是为了卫宜宁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怎样卫宜宁都要受包氏的管教,跟卫宜宓撕破脸对卫宜宁没有半点好处。
五姑娘一向识大体,懂忍让,为这么这次这么反常?
觉得卫宜宁反常的不止她一个,双生女此刻也正在房里说这件事。
“五丫头今天是吃错了药不成?”卫宜家边剔指甲边说“就算她不肯帮大哥哥的忙,也犯不上拿话冲大姐姐呀。”
“我劝你少去琢磨别人,这个时候想着怎么样躲远点儿,别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就好了。”卫宜室劝她明哲保身“管他们怎么回事呢!左右没针对你我。”
她们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地位,现在暂时投靠卫宜宓,可也不知能不能长久。
卫宜宓像极了包氏,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
她们讨厌卫宜宁,也不喜欢卫宜宓,最好是她们都不得好,免得衬得自己不如人。
卫宜宓坐在床帐里,眼神比平时都要幽深。
她从卫宜宁的反常里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忍不住要寻根究底。
卫宜宓觉得卫宜宁今天敢对自己恶言相向,并不是她忍不住了,而是她不想忍了。
她为什么不想忍了?自然是因为她翅膀硬了。
结交了有钱有势的人家使得她不再是一个无所依靠的小孤女,但还不止如此。
一定还有什么事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否则她早就张扬起来了,毕竟早就与燕家肖家有了往来,就算是前一日燕家送来礼物也没看出她有丝毫骄纵,为何只是隔了一天,卫宜宁就如此狂妄了?
这一天之隔发生了什么?
卫宜宓还算是个细心的人,她从一开始的羞恼中清醒过来,开始琢磨卫宜宁反常的原因。
最后定格在晚饭时卫宜宁欲笑不笑的神情上,她那副神情和她说的话一样反常。
该不会是……
卫宜宓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她不愿意承认,却还是忍不住得出了一个结论卫宜宁和燕肯堂之间有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是因为如此,卫宜宁才觉得自己大可不必仰人鼻息,一改之前的低调隐忍,敢于对自己口出恶言。
这个念头让卫宜宓又怕又慌,可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这条岔路冲了下去,拉也拉不住。
燕肯堂似乎一直对卫宜宁不错,只是他太高高在上了,没人会把他和卫宜宁放在一起。
可万一呢?
卫宜宓打了个冷战,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好像自己憧憬了许久的位置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样。
她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