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正文卷第648章韦家除爵648
九月末,朝廷颁发了恤民令。
京中有封地的贵族,必须在半月内将存粮的三分之一、封地的十分之一上交朝廷,否则视为抗旨。
此消息一出朝野振动,舆论大哗。
对于贫苦人来讲,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意味着不但有了救命粮,更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是对于那些拿出粮食捐出田产的贵族而言,无异于切肤之痛。
可就算再不愿意也是皇命难违,韦家就在此例。
韦应爵因为年纪还小,虽然袭了爵位,但在朝廷中并无实职,所以也就没有俸禄一说,只是每年年底会有两千两的碳火银子,其余的要全靠封地的出产供给。
如今新令一出,擎西王府要上交八千斤的粮食,让出一百亩土地。
因为各家都因为这件事忙乱着,所以卫宜宁在一段日子里也没有去拜访。
再加上有钟野救回来的那个人,她要时常去看一看。
那人情况有了明显好转,但依旧昏迷不醒。
卫宜宁又请卢神医过去看过几次,卢神医查看了半天,怀疑这人的脑袋里有淤血。
像这样的情况,大夫能做的不多,只能期待他自身营卫强健,才有可能醒过来。
可是没过几天,忽然传出擎西王府对恤民令阳奉阴违的消息。据说韦家所分割出的田地皆是不堪耕种的劣等田地,而那8000斤粮食里居然有五千斤是发霉变质的。
如此一来等于触动了皇上的逆鳞,因此甫一核实便下了诏令将韦家除爵,收回所有封地。
但念在韦家孤儿寡母,便不治其他的罪了,着令三日内迁出王府,另觅住处。
这对韦家来讲无异于灭顶之灾,朝中虽然有不少人同情他们,可如今情势非常,皇上又在气头上,谁若站出来说话,绝不会有好下场。
卫宜宁第一时间听说了就赶了过来,彼时韦家人不免神色仓皇。
韦兰珊哭道:“都怪我一时粗心,将这事儿交给二管家去办。谁想他将好地同别人换了坏地,然后将地契交了上去,那些粮食也是他伙同别人调了包的。用霉烂的粮食来顶朝廷的差,把好粮加价卖了出去。如今他携款逃了,可把我们给坑苦了!”
“二姐姐你也别太自责了,事已至此谁也不愿意,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以后。”韦兰琪倒没怎样,还在旁边劝勉韦兰珊。
“是啊,如今这种情形,皇上既要平民愤又要震慑其他人,便是知道咱们家有委屈也不会多过问的。”卫宜宁道:“就像五姐姐说的,咱们还是把眼下的事情先筹划好,千万不要让母亲忧心。”
韦家姐妹只能擦干眼泪,紧着收拾些东西,毕竟朝廷给限了日期。
因为韦家此时已经成了罪臣,按照惯例,嫁出去的女儿也要被遣送回娘家。
但端王府和邵家却没有这样做,反而出钱在卫宜宁他们家旁边买下一座中等大小的院落来给韦家人住。
老王妃本就体弱,经过这一番惊吓折腾,没两天就病倒了,虽然请了名医前来诊治,可依旧回天乏术,也不过半个月的光景,老王妃就撒手去了。
因为不放心几个孩子,死时连眼睛都没闭上。
卫宜宁同韦家的八个孩子一样服丧守灵,以尽义女之责。
韦兰珊因此更是自责,几欲寻短见。
韦家众人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得有两个姐妹陪着她,可虽然能拦着她寻死,却阻止不了她日渐憔悴。
“可急死我了!”韦兰珮背地里向卫宜宁哭诉道:“兰珊这样子下去可怎么是好!”
“大姐姐,二姐姐的性子咱们都清楚,她一向倔强好强,凡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又何况本来就是她当家。”卫宜宁叹道:“接二连三的事情本就让人难以接受,母亲去世更令她灰心。别说是她,你又何尝不急?”
韦兰珮的性子虽然比韦兰珊柔软许多,可心里也不好过,连奶水都吊上去了,明珠又不肯吃别人的奶,每日饿得大哭。
邵桐一边心疼妻子,一边心疼女儿,急得满嘴都是燎泡。
“大小姐,燕八公子在门外求见。”丫鬟进来禀告说燕云堂来了。
“这时候八公子来做什么?”韦兰珮纳罕道:“不知道要避嫌吗?”
不过虽然这样说,对方既然已经来了,没有不见的道理。
于是韦兰珮作为长姐便出面接待了燕云堂。
“燕公子,不知你来有何赐教?”韦兰珮客气地问。
虽然早就知道他和韦兰珊之间的事,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韦家已然没了爵位,身份等同于平民。
韦家人自然不会主动巴结。
“蓝佩姐姐,不知道兰珊现在怎么样?”燕云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我听说她不肯吃东西,甚至还想要轻生。”
“是啊,都快把人愁死了,”韦兰珮见燕云堂此时还如此关心韦兰珊,心中当然十分慰藉,语气也就更和缓了:“我们时时有人跟在她身边,绝不会让她出事的。八公子的关心,我一定会将你的话转达到。不过如今我们这样一番情形,你还是离得远些好,免得受了我们的连累。”
韦兰珮也是为了燕家好,更何况燕云堂本就是宫中的侍卫,在皇帝跟前做事,更要懂得避嫌。
“兰珮姐姐不要急着赶我走,”燕云堂忙说:“我已经辞去了侍卫之职,并且已经脱离了柱东王府,此后所作所为一身承担,不会连累任何人。”
“你……”燕云堂的话实实将韦兰佩震惊了,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燕云堂为了能够在此时陪在韦兰珊身边,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和出身,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恕我直言,八公子如此行事有恐怕不妥,”韦兰佩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劝一劝燕云堂:“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十分感激。可是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只会让兰珊更加自责。”
“我宁肯她怪我一辈子,”燕云堂道:“也不想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