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落日余晖照耀下,刚刚雨停的低矮起伏的丘陵好似笼罩上光晕一般。
骏马在泥泞小路上缓缓奔驰,这段道路极为狭窄,数百轻骑只能一匹匹排成一字长龙,在这刚刚下过雨的低矮丘陵间行进,队伍中十几辆马车就更是缓慢,有时候车轮陷入泥中,需要前面的骑手下马来帮马车脱困,这些马车都是双马马车,可一旦车轮陷入泥中,靠两匹马的力量没有外力相助便很难爬出来,这片丘陵的土被雨水打湿后好像变得特别粘稠,可能是有什么矿产才变得土质这般特殊。
陆宁当然不会考虑矿产问题,他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载人,其他十辆马车,都是军资辎重,包括佩切涅格骑兵的箭矢和库尔德女兵连的弹药。
此次西来,陆宁领了库尔德女连和佩切涅格骑兵右营。
此来,是来救助那些改信天道后深受压迫的东普鲁士部落,陆宁准备将其迁徙去道加瓦河入海口处,也就是后世里加的位置,在那里,建立自治的天道骑士团,同时,那自治城邦,也将是面相波罗的海的贸易港、海港。
来之前,陆宁制订了两个计划,一是上策,如果贝祖鲁科那边行事顺利,便可以通过海路将受迫害亲近大齐的东普鲁士迁徙。
现今来说,波罗的海三国实在称不上有正经官道,都是自然而然走出的一些小路,根本没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干道,甚至有的路段,根本便称不上有道路。 所以,虽说陆宁感觉,现今亲近大齐兀自坚持天道信仰的幸存者应该没多少,毕竟罗革在东普鲁士,主要还是银钱收买使得那些部落民亲近大齐而改信,这种收买来的信仰又不过短短几个月,又能有多么坚定?
更莫说一些坚持认为齐人还会再来承救他们坚持不该信的聚落还遭到血腥屠杀了。
如果说,现今还坚持信仰而残存的幸运儿,能有一两个偏远部落就不错了,因为偏远,暂时波兰人没有闲暇顾及,但偏远部落,人口也必然不多。
满打满算,陆宁估摸着需要迁徙的部落民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但就算一千人,步行前去五百里外的万安湖乃至里加地域,漫漫长路,道路又如此崎岖,加之口粮等等,还可能有追兵,又可能路上招惹到沿途聚落,也实在是个天大的麻烦事。 而海运,比起现今陆运,也真是又快捷又方便。
诺夫哥罗德步兵营指挥使贝祖鲁科,也就是彩娥的哥哥,被委派去和斯堪的纳维亚人交涉,租用他们的商船作为迁徙部落民的工具。
曾经的维京海盗,现在主要分为三大区域。
丹麦区域、挪威区域和瑞典区域。
其中丹麦区域和挪威区域的维京海盗都已经建立王国。 维京丹麦现今极为强盛,从现今国王的父亲哈拉尔蓝牙王,丹麦海盗在波罗的海和北海横行无忌,创造了恐怖的维京人时代。
后世的“蓝牙”技术,名称其实就来源于他,因为他伶牙俐齿,又因为吃海物一口蓝牙,且有生之年将大半个北欧联系起来,当初技术标准制定者恰好受赠维京人图书,便将这种技术命名为蓝牙。
而蓝牙的儿子,也就是现今丹麦国王斯凡八字胡须王,又是英格兰国王,他侵占了英格兰大半地区,成为第一个被英格兰诸蛮部承认的英格兰国王。
可以说,丹麦的强盛,正渐渐迈向巅峰。
而维京人中斯堪的纳维亚区域就和丹麦、挪威维京走了不同路线。 丹麦维京热衷做海盗劫掠,斯堪的纳维亚区域维京面相波罗的海东部海域,更喜欢贸易。
斯堪的纳维亚人族群众多,一波波向欧洲大陆移民,被称为欧洲的“人种作坊”。
如罗斯人,便是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下,在基辅建立了政权。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基本便是后世的瑞典地。
诺夫哥罗德步兵营指挥使贝祖鲁科是罗斯人,瑞典也算他祖上的故乡,是以陆宁委派其去和瑞典人谈判租赁商船事务。
也是恰好,从里加地域来了一家瑞典商贩到万安湖,这家人欠了很多外债,也就充满冒险精神的动力,本来在道加瓦河下游收购琥珀,突然闻听上游万安湖处来了齐人,便扬帆南上想来看有没有齐货可以交易,如此,便做了贝祖鲁科的向导,一起北下。
陆宁也不知道贝祖鲁科最终能不能成功租赁瑞典人的商船,所以,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实在不行,只能从陆路将那些需要救助的东普鲁士齐民护送去万安湖,再将他们安置去里加地。
现今还坚持等待齐人救助的东普鲁士聚落,陆宁已经决定承认他们为大齐子民。
一边琢磨着这些事,陆宁一边从车窗看着外间景物。
“马上就过了丘陵区了,准备下车看看,该怎么走。”前方车辕处,赶车的库尔德女卫和另一边车辕上衣衫褴褛的男子说,男子是向导,从不久前途经的聚落雇佣的,这一路西来,自然需要赶一段路程后,便雇佣一名当地向导。
此外,又有指南针,加之陆宁方向感特别强,倒不至于走太多冤枉路。
车厢内,除了陆宁,还有两名内勤女侍,内勤一科的副科长大小金莲,两个金发碧眸的双胞胎小萝莉都穿着黑白侍女裙,雪白过膝棉袜和黑色皮鞋,极为漂亮可爱。
令陆宁有些无奈的是,大小金莲脖颈上的漂亮银项圈,上面有银闪闪“镇西王府”的字样,这是镇西王府女奴的专用禁锢项圈,不靠别人相助摘不下去,本意是防备女奴逃走,但在镇西王府,却成了身份象征的恩物。
各处皇庄异邦奴隶,倒不似后世澳大利亚、美利坚官方用铁项圈铁链绑着黑奴劳作,但随着铁器不再那么昂贵,奴隶们戴铁项圈来标识身份已经成为常态。
而圣天子在异域得了许多奴隶,是以不久前,从汴京送来了大批极为精美的银项圈,都是尤德妃监工打造的。
陆宁看着哭笑不得,这尤五顽皮处不减当年。
这些项圈,陆宁也没往下分发,只是放在内侍卫处库房。
但侧妃迪妮莎发现了这些银项圈,首先便送给了她那闺蜜连队长一枚,这使得宝禧等心下不满,显然酿出一场风波。
由此,迪妮莎干脆一视同仁,将项圈作为赏赐发了下去,发下去之前纂刻了众人姓名。
此次西来,迪妮莎更定下规矩,所有女侍都需戴上王府项圈,以免偷逃,而且,遇到惨烈战事,死亡的话,此也可证明身份。
这些事务,陆宁根本没怎么理会,等注意到女侍们人人戴女奴项圈时,已经木已成舟。
不过不得不说,看着戴奴隶项圈的这两个金发碧眸小萝莉,尤其是项圈后有链,可收拢作为美观的装饰吊坠,也可展开被自己牵在手中,想到这一幕,不免心中便有种异样感觉,很邪恶,又隐隐有些刺激。
此次西来,陆宁本来不想带女侍,但杜贾兰就压力很大,觉得库尔德女兵连都粗手粗脚,根本不可能服侍好圣天子。
陆宁也知道,便是自己说不用人在旁服侍,杜贾兰也必然会抽调一班女兵跟在自己左右,徒然打乱她们的建制影响她们的战斗力。
是以,便带了大小金莲来,此外,又从特勤中选了枪法最准最有天赋的数名女卫。
其中保加利亚特勤天份最高,有两人,特勤一科的侍画,特勤五科的琥珀,又有俄罗斯女侍特勤一科的霜翎,她在所有特勤中最有天份,是真正的神射手,如果不是体力肯定差一些,进入马穆鲁克女连或者库尔德女连,战斗力也应该在水准线以上。
还有白俄罗斯女侍特勤二科的绮玉,出身格鲁吉亚女侍连但本身是阿拉伯美少女的特勤四科的痴梦。
如此,特勤神射手共五名女卫,都在另一辆载人马车上。
都有一定战斗力但又是近侍,便根本不用杜贾兰操心圣天子的起居等问题。
陆宁倒是琢磨,只要不遇到大举进攻,这五名神射手便足以看护这十几辆辎重车辆了,遇到盗贼之类的乌合之众,便是骑兵营和库尔德女连不在,几名特勤女卫一通枪打出去,也足以把宵小吓得四散奔逃。
……
出了丘陵区,夜幕降临的时候,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向导说最近的聚落也在西北几十里外,而且,是一个极为凶悍的热麦特人聚落。
再远的话,这名向导便不认识路了,便是这热麦特人聚落方向,他也仅仅是听说而已。
陆宁倒是知道,热麦特人也是后世融合成立陶宛民族的族群之一,听闻极为野蛮好斗。
向导看起来就很惧怕遇到热麦特人,哪怕听说这些人是什么齐人,好像是一个大国的军队。
然后,拿了赏钱,足足十个银元,这向导千恩万谢的告辞,趁着月色,向自己聚落的方向撒欢似飞奔而去。
陆宁随之令就地休息。
这次西来,轻车简从,男女骑兵都没有携带简易帐篷,仅仅十辆辎重车辆也没有空间再装载几百个简易帐篷,但在野外的话,防潮的油毡布还是有的,可以找松软地卧下休息。
当然,如果天色会下雨,那还是要赶路,寻到能避雨的聚落再歇脚。
拉车的马匹卸了马鞍被牵走休息,车辕架起,陆宁等,则宿在车厢内。
陆宁惯例,卸车时也出了车厢,和杜贾兰聊了几句,便准备去打些野味顺便勘探下四周地形。
杜贾兰知道圣天子要去做什么,有些无奈,几乎每晚,圣天子都会开小灶,自己和连副及七名正卒班长、两名预备班班长,都会有香喷喷野味吃。
库尔德女连,分为警卫排和七个十人班,五个预备班,警卫排三十人,杜贾兰亲领,此次五个预备班领了两个来,赶车押车的马夫便是这些预备班女兵,此外如果女连生火做饭,也是由预备班操持。
陆宁打来的野味,也是她们负责去毛烧烤。
除了杜贾兰等十余名女连军官,能吃到野味的还有佩切涅格骑兵营的营总王横、营指挥副使、监察使以及随行的一名军医。
这令杜贾兰很有些不知所措,哪有大皇帝打野味给卫兵们吃的?
但大皇帝不在意这些小节,反而说你们这些指挥每天吃到热乎乎的肉食,可以保持旺盛的精力,不然你们都精疲力尽的话,遇到敌人未免糟糕。
今晚见大皇帝又要出发去打猎,杜贾兰正不知道如何劝说,却见王横踱步来到马车停歇的区域,但远远的好像有些犹豫,陆宁就对他招招手:“来!”
王横忙快步走过来,到了近前躬身,“殿下,今日还是小奴多带几名军汉去捕猎,殿下休息便可。”显然,吃了几晚野味,也是如坐针毡。
其实第一晚吃过野味后,第二晚王横就坚持带军卒去打猎,却收获很少,完全不似亲王殿下的大手笔,不但十几名军官和大皇帝侍女都能吃到,剩下的还能赏赐给每天行军时表现优异的士卒。
这令王横很羞愧,今晚,则想更多带些人去捕猎,就不信猎不到野猪、野牛这种大的猎物。
陆宁笑笑,正想说算了,突然微微蹙眉,说道:“斥候遇到敌人了。”指了指一个方位。
夜间宿在这里,王横倒是老老实实按照大齐军规,不同方向派出两人斥候哨卫小队,但也不会太遥远,大体和宿营地相距一两千步左右,遇到敌袭示警后,宿营士卒便有足够时间反应。
但说是距离不远,可一两千部,还真听不到什么动静。
王横正错愕,黑海亲王所指方向,突然一支尖啸的响箭声传来。
还真是发现了敌人?!王横正要喝令远远站着的亲卫去传令各都准备迎敌,眼前一花,黑海亲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横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