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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江雅秀望了他冷笑:“你除得了吗?”
“不就找个杀手罢了……”
“不许除他!听到了没有?”江雅秀很严肃的望着他,然后看到他怔了怔,点了点头。便又把头回过去:“是什么难题?说吧!”
“噢!是尤应沂尤公子的事情。”童雪峰说着。江雅秀奇怪的抬了抬眼,他继续道:“伯父要我去寻尤公子,说是想要他做幕僚。”
七夕。夜,明月当空、灯火辉煌,乞巧市上人们摩肩接踵,车如流水马如龙。
萧文虹带着萧琴一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萧琴过去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乞巧场面,看得十分新奇。街道边有着许多的小贩,卖着各种小吃和小玩意儿。来石浦这些天,虽然很多东西萧琴都已经见识过,然而免不了还是有很多的新鲜物事,不断撞入萧琴的眼帘。
萧文虹跟在萧琴的后面,看着她四处穿梭着,时而看看这个,时而看看那个,也曾停留在首饰摊前望望,摸着怀里的玉钗,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阵幸福的欣欢。
因为要参考,因此今天尤应沂要在府里祭魁星。如诗一向认为到人群里会降低了她的身份,所以也在家里过七夕,惟独他们俩蹿了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萧文虹第一次到西市过七夕,固然没有什么高雅可言,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再玩了一会儿,萧文虹便带着萧琴上了清风茶舍。
夜风徐徐,月华淡淡,萧文虹要的是包厢。掀起竹帘子,便携着萧琴跟着小二走了进去。萧琴能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温暖而有力的指节十分有力。自己最近一直为尤应沂的事踌躇烦恼着,此时此刻,被这只手牵着,一阵幸福也不禁自心底淡淡涌起,在心头静静的萦绕着。
有这样的哥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想起他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萧文虹和萧琴,要永远在一起。”的话……现在想想有些暧昧的味道,然后又想起了那天夜晚她无意中听到的……
不过如诗说的也没有错。她苦笑,萧文虹一向风流惯了,也不过是玩玩罢了。正思忖间,突然听到店小二热情的声音问:
“客官要点儿什么?”
“就沏壶君山银针,拿点儿七夕的瓜果来吧!”
小二应了之后便走了出去,唯剩萧琴和萧文虹两人在包厢里。此处包厢正对月光,面着陋巷,避开了市场的喧嚣,十分幽静。
萧文虹走到案边,低身吹灭了烛火,整个包厢里便只余下月色清明了。
萧琴站在原地望着他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对着竹席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忍俊不禁。她吟吟笑着走上前,和他一起在竹席上盘膝坐下,恰好,面对面。时光在头顶上方静静的流过,远远的仍能听到喧哗的市面上热闹的人声,如同另一个世界般的遥远。
萧文虹便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制的,雕刻得十分精致的盒子来。
打开了木盒,他将它递到了萧琴面前。
她凑过去,在朱红色的盒子里,放着一枚镂彩的金制牡丹,一只蜘蛛正爬行在牡丹的绿叶上,细脚匆匆的爬来爬去,在牡丹上来回的织网。
“漂不漂亮?”萧文虹笑着问:“这可是我亲自挑的盒子和牡丹啊。还有这只蜘蛛,也是我亲自挑的。”
萧琴望着这只蜘蛛张大了眼睛,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知道怎么玩吗?”萧文虹问。昔长也不知有没有这种乞巧的习俗。然后他解释说:“这也是乞巧的一种。把盒子盖上,到了明天打开,蜘蛛织的网如果密,那么就是得巧,如果疏的话,就是不得巧咯。”
萧琴从他手里把盒子接过来,然后说:“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
“怕什么,又不会咬你。”
萧琴望了望他,然后把盒子盖上,放到茶案上。接着从怀里把乞巧用的七孔针和线拿了出来。
萧文虹看着她开始借着月光穿线乞巧,专注而安静的视线,红线轻轻的对着针孔,秀丽精致的轮廓,温软的神情,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缥缈、那么柔和、那么清晰……尤应沂祭拜完魁星以后,待在府里也觉得闷,便一个人在街上漫步。
散步一直是尤应沂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尤其是一个人漫步。身边不论是人多,还是人少,都觉得内心因放松而十分闲适。
虽然对比着热闹的人群,他孤身一人,也会觉得更加寂寞而已。
此刻也一样。萧琴随着萧文虹过节去了,他心里算不上舒服,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儿。萧文虹对萧琴的心意,虽然他没有明白说出,然而尤应沂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并且也承认,他们很般配。
此时此刻,他一个人慢慢的穿过人群,看着街坊叫卖的人们,以及待会儿为了乞巧而搭的彩棚。整个街道上,都是灯火通明。有杂耍的、唱曲的、以及姑娘们的笑闹声,不绝于耳。看着那些由母亲陪同着买乞巧物品的姑娘们,由父母带着游玩的孩子们,微微勾动的唇角,也因伤怀而荡漾了开去。
怀念死去的父母,总是他不经意就会想起的事情,但此刻却因缥缈而宛如隔世。
正在惆怅间,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衫的文士独自走过,他也立刻认了出来,江雅秀……。
想想是好久没见了,他才准备叫她的名字,江雅秀也恰好往他这个方向转过身来。一双古典而狭长的凤眼里,立刻映出了尤应沂的影子,以及他有些意外的脸。想起这个朋友,她原本的略带忧郁也被意外的神情抹去,随即,因为了然,展颜一笑。
他们一同向对方走去,穿过茫茫的人海,心头蔓延的是淡淡的喜悦心情。走到了彼此的面前,也没有一点客套拘束之意,只是相视温馨而真诚的微笑……
“今天七夕佳节,怎么你一个人游荡街头呢?”
尤应沂含笑望了望她:“在家里祭拜了魁星,又闲着没有事做,所以就出来转转,也好感染下民间的七夕气氛啊!”
“祭拜魁星?”江雅秀眼睛微微一闪,然后立即明白了过来,笑道:“想起来了,应沂你正要参加科举考试呢。现在离考试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得怎么样了?”说着,她回身和尤应沂并肩走去。
“还好……”
“不过……萧家中外隆盛,你还何必要参加科举考试?直接让萧大人帮你谋个职,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倒不是。”尤应沂想了想,说道:“只是凭外戚入官朝廷,未免……我还是想,如果真要进,就凭自己的实力。”
江雅秀赧然一笑,然后听到他问:“我还没问你呢,七夕佳节,为何也像我一样在街上独自游荡呢?”
江雅秀怔了怔,然后轻笑了一声:“说来……还和你有关呢。”
说着说着,正好到了清风茶舍。
这是个很雅致的茶舍,石浦的贵族基本都知道。江雅秀看到了这间茶舍,也叫住了他:“我们到里面坐坐怎么样?”
尤应沂笑了笑,也不反对。望了望星火微瞑的茶舍内部,也早听闻过清风茶舍之名,便随着江雅秀走了进去。在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下,为了能清净一点,就选了一间面对着陋巷的包厢。
在竹席上相对而坐,叫了茶果,尤应沂问:“为什么说是和我有关呢?“
她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因为我的表哥想要招募你做幕僚。”
尤应沂疑惑的笑了笑:“为什么想要我做幕僚?我们明明只有见过一面罢了。”
江雅秀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也许是那一次见面,他觉得你是能够帮助他的人吧。表哥过去从来不请幕僚的。也没有几个能帮他出主意的人在身边。”
尤应沂敛眉思忖,但是神情看上去,却不像是想答应的样子。江雅秀望着他的神情别有意味的笑了笑,说:“为了萧文虹,你也不会进童府的,对吧?”
尤应沂望着她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江雅秀不禁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他们俩的关系……多好。而上次在赤霄殿之前,她在他的面前,他看她的神情,怎么就是那么隔阂疏离呢?当然了,她不应该做太多梦,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命运,总要靠童星海才能掌握……
“毕竟去不去做幕僚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我去那里做什么。”他抬起眼来望着江雅秀,说:“我想,童大人是和韵的敌人,”他望着江雅秀冷静的神情,继续说:“他邀我去童府,也许真有网罗之意,但更多的是架空和韵,对吧?”
江雅秀微笑着一把将手中的瓜子壳撒开:“对。所以我才觉得烦恼呢。”
尤应沂轻笑:“你这么喜欢和韵,看在眼里还真是感动。”
“什么啊……”江雅秀瞪了他一眼,然后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说:“谁喜欢他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对他的!”
尤应沂笑而啜茶,一边抬起手指来摇了摇。
“你不信?”江雅秀睁大了眼。
“嗯。”他将茶杯放下,再确定的说了一句:“不信。”
红线轻轻的穿进了七孔针里,在月光下,像一抹鲜血从桥下汩汩的流过。萧琴的手一颤,不知怎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十分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