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知道,纳兰经常和老哨长唠家常,当然是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时去求解的。陈鲁已经注意到了龙刚的神色,说:“没事,我老人家就是白问问,这事不要乱传,就好像我怎么回事似的,让人家感觉到我对自己的未婚妻不放心,会被人家笑话的。”说着干笑了几声。
欲盖弥彰,这是在掩饰,龙刚的脑袋瓜子,别人转一圈的时候,他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他感觉,陈鲁在暗示自己,多注意纳兰。尽管听起来有几分匪夷所思,但龙刚佩服陈鲁,知道他不会说一些没影的事,看陈鲁没什么事,他告辞出来。
陈鲁又叮嘱几句,不要乱传话。龙刚更加坚信,这里有情况,他作为三军统帅,还用别人嘱咐保密吗?
韩六儿拿来竹篾条,陈鲁本来不想问天上的事,但是一想有神女,只好念动咒语,那边传来神女的声音:“见过陈总制。”
陈鲁说:“你现在在哪里?”
“不用拐着弯问了,我们已经罢兵,但是这件事不看完,我派人去和对方接洽,如果谈不拢,那只好靠拳头说话了。”
陈鲁吃了一惊,这是自己认识的神女吗?还是那个淡定、平和、恬静的阿瑶吗?用神女自己的话说,两千多年来,与世无争,人畜无害,活得逍遥自在,但是入了官场就变了,是她自己愿意变吗?当然不是,涉及的东西太多了,你作为老大,不得不去处理,不得不为自己的这一派着想。
他陈鲁何尝不是如此,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人们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原来的初心,反而把现在的言行作为正确的。
神女看他半天没说话,追问道:“陈总制,你怎么不说话?如果你认为我说得不对,请指正。”
“你说得很对,有问题再联系我。”那边没有了声音。陈鲁本身也判断不出对错。
地界这个东西确实很敏感,大到国家,小到百姓的门户,都经常为这个打官司,有时还会杀人放火,惊官动府,甚至大动干戈,挑起战争。可是说起来大家都觉得一点都不值得,却还是那样做。
陈鲁判断,他们是谈不拢的,倒不是他们太在乎这条河,而是在下属、臣民那里不好交代。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再去打一架,打得差不多了,他再出面,否则,出面太早,哪方面都觉得自己委屈,到精疲力竭的时候,自己说了一句话就会起作用。
这么多年,陈鲁行走在各个国家,这个活没少干,他深知人性的弱点,也知道怎样来调解开来。
他什么也不想了,心无旁骛地编了起来,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已经编完了一个,正在给第二个打底子的时候,也速他们回来了。
陈鲁赶紧来议事大厅,看一下也速和海寿那沮丧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
海寿说:“他们还是老话,说这个是假的,不让过关。”
李达说:“你们是怎么答复的?”
也速说:“卑将已经正式通知他们,明天巳初时分我们使团大队就到这里,不管你们让不让,我们都要过关,我们有通关文牒,这个官司可以打到他们国王那里。”
这话说得够硬气,王大举等几个将领感觉太过了。陈鲁说:“我们天朝使团就得有这样的气魄,这些无名鼠辈还想怎么样?你们先吃饭,我老人家拿着通关文牒去见他们。”
李达说:“天马上就要黑了,要不改天再去吧,我们也不差这一天了。”
陈鲁听出来这话里的无奈,说:“你们放心,我一定搞定这事,搞不定我就……搞不定也没办法。”
大家都笑了,陈鲁拿过通关文牒,告辞出来,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翻身上马,直奔关口而来。到了这里,天已经黑透了,陈鲁看了一下天空,一个星星也没有,阴天,看这样要下雨。
陈鲁骑马直接就在关前落下,喝道:“你们这些守关的,有人上来你们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固若金汤。”
守关将士们吓了一跳,有人赶紧告诉守备,守备急匆匆走了出来,看是陈鲁,大吃一惊,狐疑地看了陈鲁一眼,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陈鲁说:“别废话,你管我怎么上来的?我老人家要见哈出。”
守备又是吃了一惊,打量了陈鲁一眼,说:“你认识我们都帅?”
“真新鲜!你们的都帅很了不起吗?你派人去告诉他,就说我陈子诚来了,让他速来见我,这才当上都帅几年啊,就忘了我老人家了。”陈鲁不客气地说。
守备心里在打鼓,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都帅离这五十多里,天已经黑了,如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岂不是把都帅也忽悠了,他的脑袋也该搬家了,这个副使说话云山雾罩的,不一定是真的。
可是听陈鲁说得头头是道,前后也都吻合,哈出原来是同知,这才作都帅不过两年,万一陈鲁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可就犯了大错。
其实陈鲁也不知道哈出做了都帅,他从这里回去时,哈出还是同知,他投石问路,心里有谱了。看守备犹豫,知道有戏,又烧了一把火:“你赶紧派人去,我在这里吃饭等他,给我做点好的,我老人家少了两样菜是不吃的。”
看这气派,守备有几分气馁,说:“陈大人,今天实在太晚了,明天再派人去吧,毕竟一来一去一百多里呢。”
陈鲁想了一下,点点头,说:“也是,那这样,我老人家亲自跑一趟,你不会不放行吧。”
守备又犹豫了一下,陈鲁说:“我一个人拿着通关文牒有什么不行的,你是不是故意和使团过不去啊?”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再阻拦就没有任何理由了,守备只好答应,问:“你知道我们都帅的衙门吗?”
陈鲁摆摆手说:“不用再问了,在孛里,他的府上就在衙署,看你是他的下属,你都不一定有我知道得清楚,告辞。”
这是真的了,守备不敢怠慢,刚要客气几句,陈鲁已经走了出去。
陈鲁快马加鞭,在二更天到了孛里,这里在下着似雨非雨、似雪非雪的东西,好在还不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