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雾霭鸦

    

    巫仪伊织叹息一声：“我们现在‘环绕’着富士山，一边封锁整个山体防止妖魔出逃，另一边包围圈不断缩小，来彻底探查鬼门的准确位置，这是大概的情况。”

    “看进度也快了吧？”荒川望看着远方高耸的火山口问道。

    “差不多，最迟只要一周时间，我们就能知道鬼门的位置了，到时候如果没有钥匙……就由我来杀了鬼门。”巫仪伊织说道。

    半小时后，肩上的巫女沉沉睡去。

    不远处就是公路了，公路对面就是民居点。

    荒川望的步伐愈发沉重，不过很快潜伏在附近的驱魔人们通过夜视镜和热成像仪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立刻围拢了过去。

    “是……巫仪家的人？”

    靠近之后，有人认出了巫仪伊织。

    在这里的都是战力比较高的一些驱魔人，他们的权限知道她做过一些难度非常高的任务，斩杀过不少当初在百鬼夜行之战中潜逃走的强大妖魔。可以说在场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巫仪伊织的粉丝，剩下那个则是狂热粉。

    不过他们并不认识荒川望，他们谨慎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生怕他是妖魔变换而成的。

    之前岸本康介等人带回来的一个有价值的信息已经被所有驱魔人知晓。

    那就是妖魔当中有一类妖魔，能够通过接触他人来变换自己的样貌形态，十分危险。

    大战一触即发，每个人都像是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丝毫懈怠。

    荒川望正想开口解释，前方的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关系，放下武器，他是驱魔人，我认识的，并非是妖魔所幻化。”

    一个带着夜视镜的人走了出来，他取下夜视镜：“好久不见。”

    “和弥？”荒川望一愣。

    “嗯，看来你的营救很成功。”

    看着眼前这两人似乎很熟络的样子，驱魔人们终于放下了戒心，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而补位的驱魔人也自动聚集起来，回到最开始的位置。

    这是一种很灵活的布防方式，当防守某个位置的人死去或者离开，那么就会有人来接替那个人的位置。哪里有缺口，就有人自动上去填补位置，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出现混乱的情况。

    “喂，帮我把这巫女弄下来，我快抱不动了。”荒川望说。

    和弥一愣：“你管这叫抱？”

    此刻的荒川望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扛着满身是血的巫仪伊织。

    要是换成普通人，说不定以为自己看见了杀人抛尸的第一现场。

    “没办法，我总得空着一只手拿刀啊。”荒川望直视着和弥，将伊织交给了一个刚好赶来的女性。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出院了都不说一声。”

    可和弥没有回应，他看到那个过来的女性后微笑了一下：“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进入了丛林。

    “什么鬼……”荒川望疑惑着回头，恰好与那位女性对上眼。

    片刻的沉寂后，他眨了眨眼睛：“晚上好。”

    “晚上好，哥哥。”秋雪看着自己怀中的巫女，眼神说不出是可怜还是爱惜。

    “先跟我回民居吧，她的情况有些不妙。”秋雪把视线移向他。

    荒川望点点头，收起了楔丸。

    ……

    和式的小房间很整洁，暖炉散发出的热量温暖了整个房间。

    秋雪在里面的房间整理好了被褥，将巫仪伊织轻轻放在了上面。

    “哥哥，时间不早了，你也先去睡觉吧。”

    “那个，我想先去洗个澡……”

    “浴室在走廊尽头左边的房间。”秋雪把巫仪伊织放在地铺上后，开始着手检查起她的伤势来。

    荒川望走向走廊，这是一家类似于日式茶室的建筑，所以在走廊处就能看到外面庭院的景色。

    不过他此刻无心欣赏这片景色，他在想该怎么处理自己的伤势。

    枭的灰雾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限制了伤药葫芦和秋夜药剂的发挥。

    一心造成的刀伤，靠平常的方法来很难痊愈。

    闭上眼睛，荒川望开始在脑海中思索方法。

    如今的他拥有【忍者之药理知识】与【特效药】这两种常时效果，这两种常时效果不仅能提高伤药葫芦的恢复效果，也能提供狼与永真所熟知的药理知识。

    狼是枭一手培养出来的，所以对于如何应付这种灰雾，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而永真小姐作为稀世神医道玄的养女，医术十分高超，连如何治愈龙咳的方法都能找到，说不定也有治愈这个的办法。

    搜寻了一番后，他果然找到了如何应付灰雾的办法。

    那是狼后来整理出来的一个方法。

    所谓枭的灰雾，原理不过是堵塞身体的经脉，使药物无法在体内流转发挥作用。

    要解决这个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用热量，将灰雾逼出体外。

    荒川望正好处在浴室内，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他在浴缸内放满温度合适的水，然后将秋夜的药剂全部倒入了进去，散发出沁人的草药香气，这种药剂也可以外用的。

    之后他将身体沉入热水之中……

    “嘶……”荒川望咬牙挺着，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果然，片刻之后有一些灰色的东西透过毛孔钻了出来，在水里呈絮状飘散，就像是滴入水里的墨那样。

    虽然起效了，但是效果不怎么明显。

    “果然……还是得那样么？”

    荒川望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封好门窗，然后拿出了纸人漂流划向自己的脖子。

    不一会儿，浴室的玻璃门就沾满了蒸汽。

    ……

    估计荒川望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秋雪褪下巫仪伊织沾满血迹的衣物，擦拭身体后上药。

    “别装睡了。”她说。

    巫仪伊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骗不过你啊。”

    “为什么要去？”秋雪一边上药一边问。

    “你不是知道原因么？”巫仪伊织说，“倒是你，为什么会来西湖这边？”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秋雪说，“你不准死，你还欠我的！”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同意了我的表白么？”

    “别多想。”秋雪按住了有些兴奋的巫仪伊织，“夺走了我的初吻，这代价可不轻。”

    “放心吧……”巫仪伊织安静下来，“我已经想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大概都不会外出，会待在据点里养精蓄锐，直到鬼门被开启的那天。”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秋雪捏住了她的双颊，这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没说这个，我说的是……你不准死。”秋雪说，“我不允许跟我搭队的驱魔人这样死去，就算你真要那样做，那也得先等我死了再那样做，不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的！谁也不知道破坏鬼门的后果是什么。破坏一扇门，更大的可能是导致那个通道再也合不上，而且……你知道破坏这个世界的法则通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这个笨蛋！”

    巫仪伊织一愣，然后笑了，但是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原来秋雪跟爷爷一样，都不希望自己承受杀掉鬼门带来的代价。

    “我以为你还讨厌我呢。”她说。

    “我是讨厌你，不过除去你那点念头外，你也没有那么讨厌。”

    秋雪别过头去，不去看泪眼婆娑的巫仪伊织。

    眼前的巫女的确很漂亮，皮肤和身材也好，秋雪心想要是自己是男人，哪里会拒绝她？

    “那他呢？”巫仪伊织看向走廊尽头的浴室，“你讨厌他吗？”

    “那是我哥哥……”秋雪抿了抿嘴唇。

    “可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对吧？”巫仪伊织说，“不试试吗？”

    “比我好的女孩有得是，哥哥值得更好的。”

    秋雪给巫仪伊织上药的力度更大了，疼得她直呲牙。

    巫仪伊织不再提及荒川望的事情了，免得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你的哥哥倒是不记得我了呢。明明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所以直接从嘴巴里蹦了出来。

    “不准提起这件事，绝对！”

    原本平静的秋雪听到了这句话，像是护食的饿狼般压向巫仪伊织。

    巫仪伊织显然被这副模样的秋雪吓了一跳：“我、我会注意的，还有，能不能别这样，贴太近了，会让我误会的……”

    秋雪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算我求你，千万不要对哥哥提起这件事情，好么？”秋雪罕见的摆出了弱态。

    “当然。”巫仪伊织说，“我也没有那么无聊。对了，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护着他的，他可比你想象的要强多了，你那套把他拴在自己身边的办法没用的，应该换他来拴住你才对，免得你老是做些出格的事情。”

    秋雪倒是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恼怒。

    她看向走廊的尽头，轻声呢喃：“哥哥很安全，他不会死的。”

    ……

    荒川望从浴室里出来，神清气爽，感觉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他身体上的那些可怖的伤口全部都结痂了。

    在逼出了体内的黑雾后，他又服用了伤药葫芦，再到混入了秋夜药剂中的水里泡了一会儿，除了空气有些不流通外其余的都还好。

    而秋雪很贴心地在浴室外给他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

    等他来到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巫仪伊织已经醒了，而秋雪正准备抱起她。

    “哥哥，洗完了吗，我带她去清理一下身体的血迹和污垢，你先休息吧。”

    “好的。”荒川望点点头，“里面有些滑，小心滑倒。”

    走出房间，他并不打算现在睡觉，而是打算在这清净优雅的庭院中逛一逛，顺便让经脉更为顺畅。

    本来是想找和弥谈一谈的，不过想到他还在执勤中，荒川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干扰人家工作是很不礼貌的，更何况要是因为他而放走了一只妖魔进入人世，那么这后果是很严重的。

    今夜的天空乌云，圆月悬挂在高空。

    看着院落中那颗已经不再怒放的樱花树，荒川望才察觉到一件事。

    “原来已经初夏了啊。”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从树梢飘落，但荒川望这时透过树梢，看到了远方的一个生物。

    不，准确的说，是他与那个生物对上了眼。

    那是一只猫头鹰，年龄很大了，耷拉着眼角，并不有着猛禽的明亮的瞳孔，反倒如同年老的人类，双眼浑浊。

    看着那只猫头鹰，荒川望的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之感。

    就好像有人用阴沉的眼神盯着你一样，让人厌烦。

    他盯着那只猫头鹰，总感觉有些熟悉。

    仔细辨识了一番，他依稀看到了这只灰色的猫头鹰的左眼似乎是眯着的……准确地来说，是遭受了某种打击后才不得不眯起来的。

    而此刻这头老猫头鹰抖抖身子，然后振翅起飞，掉下了不少羽毛。

    荒川望本想试着用手里剑吓吓这只猫头鹰，但不知怎的，猫头鹰居然直接撞上了手里剑的飞行轨迹。

    本以为这只猫头鹰会就此殒命，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看似被击中猫头鹰悠悠地远飞，而刺在手里剑尖端部分的，却只有一片羽毛……

    看到这里荒川望忽然一惊。

    是的，他知道这只猫头鹰！

    那是……枭的忍兽！

    他看着这近乎黑色的羽毛，想到了自己的忍义具——雾鸦。

    他心头一惊，忽然想到了某种猜测。

    位于苇名远郊的薄井森林当中，生活着名为“雾霭鸦”的鸟，就算被抓到，也只会留下羽毛而消失无踪，再加上薄井森林当中的雾，所以未曾有人知道过其真实面目。

    狼的战斗记忆在荒川望脑中被快速翻阅着，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不断定格的照片在他脑海中不停翻阅。

    没错，完全吻合，在那场与全盛义父的战斗中，这只“幻影之鸟”出现了。

    因为它对鸣种没有反应，所以可以确定不是幻术，而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枭会在狼攻击的时候频繁消失，并且留下一堆羽毛，就跟传说中的“雾霭鸦”一模一样！

    所以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枭在监视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荒川望倒是不介意一直被看着，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那只猫头鹰此刻已经飞走了。

    就像敌人抓住了进攻的时机，便撤回了眼线一样。

    这是战争开始的前兆。

    荒川望的大脑快速转动着，白天外出搜寻鬼门的驱魔人此刻都在休息，而埋伏在周边守卫的驱魔人们童工白天的休息，此刻精神抖擞，注意力高度集中。如果枭真的要进攻话，他会从哪里来？

    既然是对方是忍者，那就得用忍者的方法思考。

    “空袭？”荒川望看了一眼这片民居的开阔地带，树木并不多。

    但随即，他将目光锁定在了远处的西湖之上。

    ——水路。

    荒川望转身回房，拿起了楔丸与不死斩。

    刚赶到湖边，荒川望仔细观察着看似平静的湖面。

    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丝毫迹象出现。

    “难道说他只是监视而已？”荒川望心头升起这种念头。

    就在他心神稍微放松的刹那，一只青筋毕露的粗壮手臂破水而出，像是光滑的镜面被打破了，那只大手锁住了荒川望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