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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时日，梦魇缠身。
半昏半暗的逼仄小巷，团着浓雾，笼罩着半倒将倾的房舍，吸食着过往人的精魂，使他们变成行尸走肉，枯败的树枝上黑压压的一片，带着尖锐的聒噪。
不住的回头，可能在拐角处，人群后，建筑旁，一切可以偷窥又不起眼的地方。
如影随形，寒毛耸立。
我经受不住，主动去寻找视线的来源，可我惊呆住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堪堪只能蔽体，头发凌乱，肆意生长，是地里的野草。赤着脚，泥巴顺着脚底，爬上小腿，一直蔓延到脸颊上，都是污秽，不堪入目。
比城市里最破烂的乞丐还要破烂。
但唯有那只眼睛，亮的骇人。
透露着怨恨，嫉妒，还有不可察觉的杀意。
是她。
那个偷窥我的人。
还未来得及质问。
那人忽的抹了把脸，容颜清秀。
我瞪大眼睛，丧失言语。
这张脸，我曾在镜子中看过无数次。也曾在梦里梦见无数次。
那人走向我，用肮脏的手抚摸上我的脸颊。
我想逃，却动弹不得，意识开始涣散。最终失去知觉。
三、
夜色沉沉，厨房里跳跃着微弱的烛光，透着半掩的门传来窃窃私语。
是女仆在和管家抱怨。
她的小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身上有莫名其妙的伤，吃饭会发出咂嘴的声响，行为动作也显得粗鲁。
我透过门看向那个女仆，像是一根针，似乎有些碍眼。
父亲邀请达官贵客到家中喝下午茶，迎面撞上有些慌张惊恐的我，不过，他并没有看出我的异常，笑着同那些贵客介绍自己的女儿。
我仪态大方的问候一遍，不留痕迹的将一把尖锐的东西藏进层层叠叠的公主裙里，然后漫不经心的关上身后的门，有东西流淌出来，刺眼，灼热，我竟感觉轻松了许多。
客人很健谈，喜欢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他说。
这世间有一鬼魅，若是有人愿意与她以灵魂作为交换便会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父亲不以为意，毕竟生活富裕，无忧无虑，谁会用灵魂跟鬼魅交换呢？
客人问我，有没有趣？
我笑而不语，因为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鬼魅正趴在我的背上，咯咯的笑。
倘若看见了，想来断没有本事在这侃侃而谈。
不过，那人说得没错。
若要达成所愿，需以灵魂来换。
四、
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沉重，时而清脆，一下又一下，打在心口上。
我缓缓打开门。
月光落了一地，所有人遍寻无果的女仆在这，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胸口上有一个小血柱，汩汩的往外头冒。最为骇人的是她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巴。
死死的被钉子从上而下钉住。
我匆匆扫了一眼便转移了目光，因为还有比她更有趣的东西。
瘫坐在一旁，害怕的说不出的女孩。
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轰！”
外头响起惊雷，一道闪电劈开黑暗，卷着磅礴大雨。
那女孩转过头来，愤恨的看着我，犹如地狱里爬出的魔鬼，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恶魔。”
我笑了笑，锁上门。对于她的话，我并不在意。本就活在地狱中的杂碎，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怎么来了？”
女孩正要再次凶狠的回答，空中响起一魅惑的声音，“因为强制性开启通道，两个世界的时空开始扭曲，所以存在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所以她就回来了？”我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女孩，和空气对话。我能瞧见，那女孩脸上慢慢浮现出的惊恐，真是有意思。
“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从裙子底掏出那把沾血的匕首，把玩着，极为随意的决定一个人的生命，“那就杀了她吧，以绝后患。”
空气开始咯咯的笑，参杂着外头的狂风暴雨，显得慎人，那女孩哆嗦着，惊恐着，开始往后缩。
“杀了她，你也就没了。”
五、
我拿着匕首轻轻划过她的脸，端详着这张令人厌恶却又欢喜的脸。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一缕风缠绕在我身上，那是鬼魅，附在我的耳旁低喃，“你知道的。把你的灵魂给我，我帮你杀了她。不取她性命，让她永久沉睡，永远都不会威胁到你。”
“灵魂......”匕首在那张脸上划下一道口子，女孩尖叫起来。有些悦耳，“给你灵魂，便再也不能入轮回，不得超生。”
鬼魅轻轻抚摸我的脸庞，“那又怎么样？瞧瞧，你的世界，和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而现在，你应有尽有，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一切，只需要小小的灵魂，难道你不想要吗？”
“想。”我回答的毫不犹豫。
鬼魅轻轻的笑，“那......”蛊惑人心的声音在我耳旁喷薄，“把灵魂卖给我，我帮你清除所有的障碍。”
女孩使劲的摇头，做着最后的祈求，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住，动弹不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博得同情。
我没有说话。
鬼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你若不愿，想来她或许愿意，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到那时，变成行尸走肉的可就你了......”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弯弯嘴角，“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我不想再回去了。”
我轻轻抚摸那张鲜血淋漓的脸，直视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这本就应该属于我的，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那一半幸福，我只不过想把它们要回来而已，怨不得我。”
鬼魅咯咯笑着飘起来，从我的脊椎骨抽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下子轻盈起来，但，心脏的那个地方变得沉重。
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充满着欲望，嫉妒，怨恨的灵魂果然美妙。”鬼魅很是高兴，将轻轻的一缕直接吃了下去，一脸的满足。
六、
一夜的暴风雨终于平静下来，我拿着铁秋填平坑洞最后一个漏缝，又从别处挖来一块草坪，填在上头，看起来完美无缺。
雨后的城堡显得华丽辉煌，有**的生机，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摆出最佳的姿态，落落大方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