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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邕第二天碰见武欢时,她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长廊边。
看到陈维邕,武欢本想奔过去向他阐明昨晚的事故。可注意到他身后带着个陌生小子,武欢到了嘴边的事又有些难以启齿。
只有在他人也在场时,这个比自己还年轻两岁的青年才是那位秦府的大总管。为了一只猫去打扰诸事缠身的总管有些不妥。
况且武欢自己平日里对下人们相当严格,在丧事期间从不允许他们惹是生非。若是自己为猫咪哭闹,又要被下人们嚼舌根了。
陈维邕看懂了武欢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林安杨暂时先去账房,自己随后就来。随即走近了一点问:“怎么了,武欢姑娘?”
武欢等林安杨走远后才说:“换个地方说如何?”
陈维邕在脑中猜测,大概是昨晚他与秦小姐介绍林安杨时,武欢这边出了什么事。便随她一同下了长廊,来到一处僻静地。
“你送给我的那只猫,”武欢想到它倍受折磨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昨晚不知被谁从我房间里带出去打了,如今在尤元小弟那里治伤。”
“什么人敢擅闯你的房间?”陈维邕有点恼怒,但更多的是疑惑,“晚上还能在秦府各处晃荡,进了你的住处却没有引起别人的疑心,秦府还有这样的人在吗?”
如果不是陈维邕向着武欢,武欢差点都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了。她难过地问陈维邕:“你瞧,会不会是这么回事?最近我在府里管下人管的严格,他们中有人心存不满才拿我的猫撒气?”
“你这不是强行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吗?”陈维邕安慰她,“府里的人虽然有时会抱怨几句,可他们是敬畏你的,也清楚你是一心为府里好才严格,怎么会去虐待你的猫呢?”
陈维邕心里另有一番考虑。
武欢的讲述让他对那个向猫下狠手的人有了一种朦胧的判断:那人似乎相当意气用事,武欢不知何处惹了他,竟能让他一直惦记到武欢的住处,并故意将她的猫拖走虐待。
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很强烈。
这种蛮横又有些幼稚的人陈维邕并非一个都不认识。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有那么一位。
可鉴于他和武欢并没有发生什么争执,陈维邕暂时将他搁置在一边。
“你先和尤元安心照顾着小猫,我定将那个残忍的家伙揪出来。”陈维邕对武欢承诺道。
“抱歉,你明明这么忙,我还用这种事打扰你。”武欢低头道歉。
“武欢姑娘这说的是哪门子客气话?”
陈维邕摇头笑道。
不过虽说如此,武欢这件事情确实给陈维邕本就繁重的工作中重重添了一笔。
讲完了自己的事,武欢觉得也应该关心一下陈维邕,便问:“听说陈老先生给你带了个帮手,昨日领着去见了大小姐,刚刚那位便是吧?”
陈维邕苦笑:“他年纪尚小,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府里帮忙,我还有点不放心。可又怕爷爷生气,只好暂时放在我身旁,观察个把月再正式分派府里的职务给他。”
“他叫什么名字?”
“林安杨。”
见陈维邕一脸心事,武欢知道自己不好一直牵扯这位大总管,便顺势说道:“那你快去跟这位安杨小兄弟忙吧,我去找尤元看一看猫,你若得空关心它,来庾夷阁便是了。”
两人道别后纷纷上路。武欢回到长廊,苦涩地想:如今他忙得连轴转,哪有什么得不得空呢?就算有了暂时的休息时间,还是回到榻上睡一觉来的更好些吧。
陈维邕心里同样沉甸甸的。他暂时将武欢的事情放在一边,继续想着刚刚与林安杨走在路上时所做的打算。
祖父陈骏臻虽不制香,却曾在年轻的秦老爷孑然一身时为他指明过福建浙江一带的海上香料商路,并为他暗中牵线搭桥,促成秦老爷和沿海巨贾之间的合作。这才有了后来秦老爷成立家业的报恩,也才有了现在的陈维邕。
这些年来陈骏臻只是通过陈维邕保持着和秦府的友好往来,从没有提出过任何分成利益之类的要求。他也因此博得了秦府上下的尊重,更是成为令陈维邕无比骄傲的偶像。
可这回他突兀地带了林安杨进府,以一个陈维邕无法看透意图的理由将林安杨放在自己身边。又对陈维邕说了许多听起来很危险的话。
在秦府这样的大府上管了很多年事的陈维邕警觉起来。
虽说陈骏臻是自己的祖父,可陈维邕还是没有放松,也不打算放松。
昨晚林安杨接住箭笄时的身手更加提起了陈维邕的警惕心。纵使秦邯庭有刘祁延保护,他也不能有疏漏,一定要看住这个不明底细的远房表弟。
他走到账房。林安杨正背着手等在门口,目不斜视,见他来了,方才松了口气似的打声招呼:
“表哥。”
“为何不先进去呢?”陈维邕随手推开门,朝门口搬着木椅正查账的老先生打了声招呼。林安杨没有回答,紧跟在他的身后,却被老先生唤住了:
“哎哎,你是干嘛的?”
“先生,他是我收来这里做事的人。昨天已经领着见过大小姐了。”
陈维邕笑眯眯地向账房先生解释。
“既然见过大小姐,也罢,进去吧,当心不要弄坏了账本。”
“是。”林安杨腼腆地微微低头,穿过门口狭窄的过道进了内堂。
账房并不像林安杨想象的那样一股子书卷墨水和灰尘的味道。秦府的账房大而宽敞,除了存放账本外,似乎还存放了旁的东西。屋脚漆红的木柱下摆放着方炉和铜香炉,焚烧的香气一点也不呛人。
从小闻着劣质香料长大的林安杨暗暗感叹,这就是制香大户,连账房里的随便一炉香都比自己家中摆放在正堂的香料还要好上不止一倍。
“刚刚明白了些什么吗?”
“嗯?”林安杨为自己的走神感到羞愧,连忙说,“还请表哥明示。”
“秦府里虽然人人都喊我大总管,可我并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只有秦邯庭小姐才是现在们要服侍的人,”陈维邕随便捡起一册翻看,“你之后就在府中待着了,这一点一定要切记,不要有你的表哥是总管,你就可以行事随意的想法。”
“是。”
昨天夜里秦邯庭裹在丧服中的身影让林安杨又稍稍晃了一下神。陈维邕合上账本的声音让他重新集中注意力。
“我带你来账房,并不是想将算账的事情托付给你。说实在的,这个工作不能交给一个刚进府只有一天的人来做。”陈维邕素来和善的眼睛里此时却闪烁着让人退避不及的光亮。他又打量了一遍林安杨,“我带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看这满堂的账目。你需要知道秦老爷白手起家,能够作出这样的成绩属实不易。秦府的每一个人都应该竭尽所能维护这份财产,更应该珍视秦老爷的骨肉。”
陈维邕深吸了一口气,直入正题:“你昨晚也看见了,秦小姐养在深闺,心善温柔,觊觎她与觊觎这份家产的人排着队都能排出秦府去。眼下就有两位爷赖在府中不肯走,妄想将小姐与家产一并纳入囊中。所以我想要你做的第一个任务来了...你怎么了?”
陈维邕发现林安杨的脸微微发红,有些好奇地问他:“身体不舒服?还是是账房太闷了?”
“都没有。”林安杨低头调整了一下,脸色归为平静,“表哥方才说,我的第一个任务是?”
“方往束与秦还义两位公子,之后就由你来招待。”陈维邕说完,似乎在纠结什么。
林安杨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陈维邕添了一句:“还有,如果你有那个能耐的话,就帮我问问秦公子昨天夜里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