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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梁堂还是不太理解存旭的喜好到底是什么。
送给存旭粉心时,她趁梁堂不注意把粉心藏到了立柜里。梁堂寻找兰花苗子后回到家中发现,存旭笑得很好坐在小凳子上看他,这时候基本上就能确定存旭已经在屋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梁堂就配合着她,在家里翻找,每找一处无果时,存旭就笑得更开心些,等到梁堂终于从立柜里抓出粉心时,存旭就像孩子似的笑翻过去,等着梁堂来扶自己。
因而梁堂一开始认为,存旭喜欢玩这种游戏。
可梁堂顺着她的高兴劲头靠近她时,存旭又板起脸拒绝,甚至用带着哭腔的嘶吼吓退梁堂。
梁堂清楚是早期噩梦般的经历在作祟。
有时得了好的兰花苗子,梁堂在庭院里手舞足蹈时,存旭便会躲得远远的,戒备地观察他。等梁堂再次出门后,存旭就蹲在兰花圃旁一动不动地注视兰花。梁堂有一回忘记带钱袋折返回家,就看见存旭蹲在花圃旁昏昏欲睡。那一天他搬回家的是莲瓣兰,春兰的近亲。他还记得存旭慌慌张张逃回房间里的模样。
后来梁堂的心情很好,还请一块挑选兰苗的兄弟们到酒楼里小酌了几盅。他一直以为存旭不喜欢兰花,那天折返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存旭还是愿意接受兰花的。
可几天过后,当梁堂兴冲冲地捧着另一株莲瓣兰回家时,却发现花圃中的兰花已经被连根拔起。梁堂失落地进屋。存旭坐在小凳子上,仍然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梁堂很想将存旭当作正常人相处。可有时他不得不接受存旭的精神确实有问题这个事实。刘贺老伯曾经跟他说过,说梁堂与存旭的婚事就权当梁堂做善事,把傻姑娘接到家里继续抚养。梁堂在极力否定这个说法的同时,心里也在恐慌着这种说法的成真。
他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追问自己,对存旭究竟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当然不是在做善事,否则他多拿些钱给刘贺老伯就是了。
但喜欢上一个痴傻的姑娘又显得太不切实际,叫这城中的任何一个人听了都要摇头发笑。就算是梁堂,都没有勇气承认这一点。
只不过在月下初遇存旭的那个夜晚让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了强有力的根据。
梁堂一口气赶到刘贺老伯的门前。也不管霍青文跟没跟上,就着急地敲了敲门。天已经大亮了。
“姐夫!”孪生兄弟中的哥哥打开门。凭借他下巴上一块夏虫叮咬后挠烂的伤口,梁堂认出了他是较年长的那一位。
“姐夫,你去哪了?”孪生兄弟中的弟弟随后探出头。兄弟二人着急地将梁堂拽进来。
“你们两个今天不用去读书吗?”梁堂问。
“今天晚一些,因为要照顾姐姐。”活泼的弟弟抢着答话。
“存旭嫂嫂在吗?”霍青文比梁堂表现地还要激动。他窜进来,准备找到存旭还自己一个清白。
“回来先,”谨慎的哥哥拉住霍青文的胳膊,“您是?”
“让他进去吧,”梁堂难掩嘴角的笑意。既然知道了存旭的安全,也就不急着追问她是怎么回来的,先进去见一面再说,“他急着要证明自己呢。”
霍青文急着想要存旭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把素昧谋面的存旭想象成了一位寡言少语神情忧郁的妇人。所以当他跟随梁堂进了刘贺老伯的屋子,看见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的存旭向梁堂扑过去时,自然是震惊不已。
霍青文震惊的空当,梁堂不好意思起来。他没想到存旭的反应这么激烈,竟然直接扑到自己的怀中。摸了一下她布满新生毛发的后脑,梁堂高悬的心终于是缓缓落得踏实了。
刘贺老伯坐在屋子的最里面,看上去老了很多。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折腾一晚上,疲态是明显就能上脸的。梁堂现在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强迫刘贺老伯和自己一块进山找人了。
“老伯,这是怎么一回事?”梁堂还没有说完,刘贺早就气冲冲地大声说:“你被姓吴的那小子给骗了!”
梁堂惭愧地低头。
“他说存旭被什么霍青文领走了,我这个第一次听到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刘贺看见梁堂身后有个探头探脑的人,还以为梁堂将一块挑选兰苗的朋友也带来了,愈发火大,“是不是存旭在你那里只算个消遣的玩意,连她丢了都不着急,还和朋友有说有笑地找去,嗯?”
“老伯,这你就误会我了,”梁堂急忙解释到,“老伯你忘记午夜时我要去找存旭的事吗,我怎么可能将存旭看做消遣呢?还有,这位不是我的什么说笑的朋友,他是霍青文。”
看到刘贺老伯的目光陡然转到自己的身上,霍青文怯怯地点头。
埋在梁堂怀中的存旭开心地大笑出来。她将手伸到梁堂怀中,掏出了那支粉心:“呃呃!”
一旁的霍青文遗憾地发现,存旭似乎早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还指望她还给自己清白呢。
梁堂却像是听懂了一般,摸了摸存旭的脑袋,安抚地说:“回家后再将它放在立柜里就行了。”
存旭点头。
“苦等你的消息不来,我只能自己去那个姓吴的家里碰碰运气,”刘贺叹到,“为了把这丫头救出来,我还大早上叫醒了这兄弟俩,让他们别贪睡到一旁帮忙去。”
霍青文躲开了满屋子走得踉踉跄跄的存旭,继续认真听着刘贺的讲述。
“我到了那姓吴的家中敲门,他倒也不害怕,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开门。只是在看见我时才不自然地支吾,被我找的帮手们治服了,”看见梁堂仍旧不理解的眼神,刘贺颜色和缓了一些,说,“存旭在他那里,已经给人捆上了双手双脚准备运走呢,那时你估计还在山里为姓吴的谎言而奔波吧。”
存旭依旧“呃呃”地哼着话,仿佛要将离别之苦全部倾诉给梁堂一般。
“我将姓吴的交送官府去了,但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同伙。”刘贺咬牙切齿额地说。他的目光又和霍青文的对上了。这小年轻怎么老看自己?
霍青文颇有兴致地观察着气冲冲的刘贺老伯,心想这位就是夺了女儿的姓氏将女儿视为家丑的人吗?
“你呀!”刘贺想要抬起来的手腕最终还是放下了。他有满肚子的怨气想要发泄,但看着梁堂惭愧的脸和女儿扑在梁堂怀中开心的样子,还是作罢了。
毕竟梁堂也算是尽了力。
“但你又是怎么回事?是姓吴的同伙?”刘贺转而质问霍青文。
霍青文急忙摆手:“老伯,我是被栽赃的。”
刘贺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霍青文不得不重新讲了一遍自己前两天都在干什么。
“爹,”那对孪生子走到刘贺身边,“他应该不是坏人,刚刚我们为姐夫开门时,这人一直想往家里来,试问哪个贼要选主人在家时从大门往里闯呢?”
沉稳的哥哥说得比较多。活泼的弟弟则更倾向于和站在一旁的霍青文聊天:“你姓甚名谁?是这城里的人吗?那绑了姐姐的人为什么要栽赃给你?”
在为小孩解释时,霍青文特意提高了嗓门,好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一听。可当他讲完以后,发现除了弟弟偶尔应他两句外,一屋子人没有一个是在听的。
刘贺老伯阴郁的眼光让霍青文发怵。他还是暂时避免与老伯对视吧。
目光转到另一边时,他发现梁堂正在跟存旭说话。存旭始终保持着同一种微笑,眼睛不知看向何方。
霍青文轻轻摇头。
为什么要这样费力气呢?这个傻姑娘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