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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吾骶格格拂开赶着要扶她的手,坚持要去兄长五贝子的帐子里。
“他不来也就罢了,你们也拦着我。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事?”阿吾骶格格抓了这个婢子问完,回头又瞪那个婢子。周围人吓得连连退后,只有陪着阿吾骶格格长大的玉佩没有避开。她看着阿吾骶格格铺开奁盒,翻箱倒柜地找金约,只能沉沉叹了口气。
格格打小是由几位亲王贝勒福晋共同抚养长大,作为今后入宫陪伴太后的皇亲格格慢慢培养的。玉佩年纪虽轻,却逐渐明白了这其中的苦楚,一个没有依傍却有身份的格格,无论有多少位亲王贝勒福晋抚养,也摆脱不了之后的沉浮命运。既然这样,玉佩狠心觉着,还是让格格老实接受万事安排为上。免得今后的生活击碎了她的心,玉佩还要咬牙切齿为她扫碴子。
可那个五贝子真是不速之客,真的!玉佩这样想到,示意正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婢子去拦一下阿吾骶格格,可小婢子脸憋得通红,摇着头就是不挪一步。玉佩无法,只好上前说:“格格,今日要陪苑庄福晋出去转转,不能再去见五贝子了。”
阿吾骶格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显得有些委屈。玉佩知道阿吾骶格格喜欢将她抚养长大且对她最好的苑庄福晋,明白自己说对了话。她赶到阿吾骶格格身边,又小声说:“贝子爷就在南帐营,又不会跑,您就陪苑庄福晋一天,以后的日子再与五贝子一块,也不耽误啊。”
阿吾骶格格落寞的脸让玉佩想起了五贝子来京的前一晚。那时多罗贝勒派了人来通报消息,玉佩还记得来人是个年轻瘦弱的年轻太监,他慢声细语地告诉阿吾骶格格,她在蒙古旧部留居的兄长即将到达京城。
玉佩与其他几位小婢子都在赶着庆贺,阿吾骶格格却低下小脸,露出了与如今相似的落寞神情。
现在玉佩仍旧留在已经长大的阿吾骶格格身边,当初一块说着好话庆贺的婢子们却四散在皇城各处,玉佩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她们了。阿吾骶格格额头饱满,眼睛水亮,也已经成为比玉佩还高的明媚少女。时间过得比玉佩想象地还要快。玉佩本因欣慰才是,可看看现在一团糟的房内,面容惨淡的众位婢子,失神的格格——
那个五贝子哎...
“格格,你想呢,”玉佩在心里埋怨五贝子的时间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如果阿吾骶格格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什么五贝子都要向一旁稍稍。玉佩继续温和地询问,“要不然奴婢现在就遣人去禀明苑庄福晋,问好出发的时候。”
“别,”阿吾骶格格一开始还在犹豫,听到玉佩要去找苑庄福晋了,急忙制止了她,“别,你们都在这待好了,哪也别去!对了,玉佩,你让他们给我把金约找出来,若是和苑庄福晋出游,我就要穿戴地正式些。”
金约原本是祭天册封典礼场合的用度,苑庄福晋将自己的与了阿吾骶格格,她便视若珍宝,一直好好收着。只在举行围猎前拜访五贝子时才戴过一次。现在屋子被翻得一塌糊涂,阿吾骶格格仍旧没有找到那副金约,心里不免添了许多郁闷。再加上五贝子今日又突然没有来阿吾骶格格的住处看望她,这让阿吾骶格格心中不安起来。难道种种事情叠作一个堡垒,要困住已经成人的她吗?阿吾骶格格擦了手,别好头发,风一阵地跑走了。
玉佩欲言又止,只好将格格的命令转给下人,众位婢子轻手轻脚地开始整理阿吾骶格格的妆台,顺便寻找那件不翼而飞的金约。
说实在话,玉佩也完全不记得阿吾骶格格从五贝子那边回来时到底戴没戴金约。她那时满脑袋想得就是,赶快吩咐厨房做些连翘和山楂汤水,再抓紧时间为阿吾骶格格做好沐浴的准备,谁知道五贝子给小姑娘吃了什么,又是否带她出去疯闹了?过几天就是围猎出游,有一位邋里邋遢的兄长就足够了,不需要再添一位邋里邋遢的格格。
在五贝子吓哭阿吾骶格格的那一天,玉佩正巧也在旁边。她惊讶于这个被称“贝子”的年轻男子的不修边幅,又心疼格格年幼受罪。若她不是一个卑贱的弱女子,早就上去教训一顿五贝子了。可阿吾骶格格之后的转变也着实让玉佩咋舌,明明是那样一个粗鲁的如野兽般的男子,怎能让从小在苑庄福晋这样的丽人身边长大的阿吾骶格格愿意亲近呢?
想到苑庄福晋,玉佩松了口气。也是阿吾骶格格有福,遇见了这样端庄自持的望族养母。苑庄福晋出身上三旗,又是后宫贵人的娘亲,嫁入贝勒府以后仍旧以娴良美名传为佳话。阿吾骶格格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她抚养,度过了人生最初的十年,因而在共同抚养的福晋当中,阿吾骶格格最亲近的就是苑庄福晋。
可近来阿吾骶格格越来越管不住了,就连陪苑庄福晋出去走走,都要犹豫这么久。玉佩攥紧了手中的簪子,连簪首的饰品把自己的手压得发白都没有察觉。那位野哥哥并不能帮助格格走好今后的路,反而会将阿吾骶格格引入歧途。玉佩决意要帮阿吾骶格格找回她本来应有的生活,于是放下簪子,嘱咐了两句后就出了门。抗命是玉佩万万不想迈出的一步,但为了格格,这些通通都算不了什么。
阿吾骶格格比玉佩身手矫健,也更熟络,在玉佩拘束地拢着手避开来往人群朝南营帐走来时,阿吾骶格格已经率先到达了五贝子的帐门前。她愤懑地就要掀帘子闯进去,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贝子爷,您这是做了什么呀?”
是袁退儿,阿吾骶格格在营帐门前的缝旁边观察。他说什么呢?
不过阿吾骶格格来不及思考袁退儿话里的意思,就看见了袁退儿身旁的一对男女。
“哎?怎么?”阿吾骶格格惊讶地盯着女子头上闪着光的金环串起的金约,又看了看男子茂密的头发。
她下意识地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帐内,袁退儿仍然在痛苦地追问五贝子这二人的来历。据五贝子所说,这一对男女是从大山深处而来,不识道路才误闯了围猎的阵营。由于南营帐把守松懈,兄妹二人虽然衣着样貌怪异,却也没遭到什么刁难和阻拦。
五贝子说的轻松,袁退儿可是快要哭出声来了。且不论五贝子身为男子,在围猎的营帐中私藏了一位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就看这个号称是哥哥的男子,显然他的问题更大。
袁退儿发现这人竟没有剃发留辫子。
“我的爷,快趁着别人没有注意,将这两人从南帐营后面放了出去吧,”五贝子这性格和身份本就容易招惹是非,偏他又自己触这个霉头,袁退儿牵了那留发男子的手就要走,“再让这二人待下去,咱们谁也担不起啊,皇帝可还在前边呢!”
哪知那男子一把甩开袁退儿的手,护着妹妹躲到了五贝子身后,并用袁退儿听不懂的话咕哝一阵。袁退儿还在发愣,阿吾骶格格终于是忍不住掀开帐子冲进来了。
“阿吾骶!”五贝子高兴地张开双手欢迎,阿吾骶格格敏捷地从五贝子的腋下钻了过去,径直来到那女子面前,不温不火地问:“这金约,你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