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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相岳动了功夫,三两步提前赶到湖口处。半跨入溪中,长臂一捞,将瘦小的蓟闻自溪中拎了出来。
蓟闻咳嗽着,耳朵里都灌满了冰凉的溪水。
蓟云奔了过来,她跑得太急,以至于头发都跑散了不少。
典相岳将蓟闻小心地放在草地上,随后退到一旁,给扑上来的蓟云腾个地方。
他看了看远处慢些赶来的曼妙身影,转头扭了扭脖子,打了个哈欠。
半睡时被打断,真是人世间少有的折磨事。
“没事吧?”王溪谷蹲在地上,手边的杂草有些扎。她轻轻托起蓟闻的胳膊,发现肘部下方已经肿了起来。
“伤到骨头了。”典相岳斜着困得快睁不开的眼睛说。他蹲下,将蓟闻的胳膊托至自己面前,又捡起地上的两根树枝,放至她的手臂下。
没有可包扎的绑带啊。典相岳有些头疼。
“撕拉”一声。众人皆看向王溪谷。
只见她右手攥着扯下来的布条,左手袖口处已然破破烂烂。
典相岳轻轻“啊”了一声,他再次怀疑起面前这个秀丽少女的身份。就算是王大人再怎么体恤下人,这位姑娘也太随便了些,就这样衣衫破烂地回去,真的没事吗……
意识到自己操心得有些多了,典相岳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只手轻捏着蓟闻的胳膊,另一只手接过布条,慢慢地将蓟云的胳膊与树枝绑住,打了个结。
“快去看大夫吧。”典相岳丢下这样一句,便悠悠地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射下的阴影将王溪谷笼罩起来。
他抬脚准备走时——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蓟闻清醒过来,用微弱的声音说着感激之词。
“唉。”典相岳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收回一开始羡慕这些小孩清闲的想法。
闲也是能闲出事的。
立月望着典相岳,眼里满是崇拜。他回头用眼神示意王溪谷,意思是这大哥哥甚是……
哎?溪谷为何一副这样的表情?
其实当典相岳把蓟闻从溪中救起时,王溪谷就认出了他。但刚刚由于太担心蓟闻,便没太理睬。
现在仔细一想,方才还在自己家侧门处熟睡的人怎会突然与自己一样来到这偏僻的郊外,还恰巧救了自己的友人?
王溪谷略微苦恼地想,不会是一路跟着自己来的吧。
万幸的是她与这大个子也是初次见面,他应该不至于在立月他们面前把自己的身份捅出来。
立月歪着头看了几眼王溪谷,只道是她被刚刚的事情吓着了,还没缓过来。他也不再多想,而是慢慢地走到典相岳腿边。
好高啊。
他扬起小脸,微微讶异地丈量着典相岳的身高。
典相岳感受到身旁的小人炽热的目光,他侧目,看了腿边这个满眼光亮的男娃娃一会儿。
“唉。”
本来转身要走的典相岳又转回来,双手伸到立月腋下,轻轻一举,就把他举上了天。
立月半是惊吓半是欣喜地张开小手,享受这个在空中滞留的时刻。
典相岳面上却厌厌的。
他重又把立月放回地上,摸了一下他的头后说:“你姐姐都伤成这样了,你这小娃娃倒也心大。”
哎呀。
立月这才想起来,羞愧地转身,看到身后蓟云鄙夷的表情与蓟闻的苦笑。
“就算平日里再成熟,终究还是个小孩啊!”蓟云故意拖长声调挖苦道。立月委屈地低下头。
王溪谷在一旁,正颇有兴致地看着立月难得的惭愧,脑袋冷不丁被人用手指轻点了一下。
“你还不回王大人府中去吗?不早了。”典相岳收回手,问道。
他还当王溪谷是王光鸿府中的婢女。
蓟云奇怪地凑过来说:“你二位认识?”
王溪谷心中一丝慌乱,但面色依旧平淡,开口道:“啊,认识的。”
算了,就权说作认识吧,不然待会多心的蓟云又该胡乱猜想。
王溪谷沉吟片刻,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草,走到典相岳面前对他说:“不如这样,你帮我们送蓟闻去看大夫,然后我二人一道回去。”
典相岳睁着朦胧睡眼,看着眼前的丽人。
嗬,口气听着还挺理所当然。
典相岳又转头看了看身边三个孩子期待的眼神。他无奈地轻轻摇头。
也不是什么累活,只是稍微有些麻烦。
典相岳俯身,将躺在地上的蓟闻轻轻抱起,她红肿的手无力地低垂。
“走吧。”典相岳侧目对王溪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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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饭在我府中用了如何?”王光鸿热情地招呼着林陼业。
“王大人厚意,下官谢过了。只是下官还要回去整理亲卫兵的户籍,今日便不叨扰大人了。”
“那,这样的话,王某也……”王光鸿还没说完,一名主事匆匆走了进来。
“何事?”王光鸿问道。
“是,是林大人。”
“哦?”林陼业疑惑地开口。
“嗯...随林大人一同前来的典校尉不知去向了。”
林陼业忧愁地捧着脑袋。
王光鸿忙问:“怎么,典校尉也来了吗?为何不请他一道进来?”
“哎,王大人,”林陼业皱着眉头说道,“要是能请的动,下官就带他进来与大人认识一下了。这小子天天嘴边挂着如何不配,如何卑贱,如何不能登堂,话倒会说,成日里懒散。”
“哈哈,”王光鸿轻抚掌心笑道,“校尉也是个风趣之人。”
林陼业又转头问道:“可知典校尉去了哪里?”
“不知,听大人的侍卫们说,林大人刚一入府,典校尉便离开了。”
“大概又是到哪里寻什么花糕去了吧。”林陼业叹道。
“花糕?”
“是,他颇爱甜食。”
“为了甜食竟能把林大人扔在这里吗?”王光鸿脸上藏不住的笑,“那林大人,依王某拙见,虽说典校尉青年才俊,但还是不要把他举荐给亲王了吧。”
“王大人可别再取笑下官了。”林陼业摇头叹道。
“既然这样,”王光鸿揽一揽袖子,“如今大人是必须得在我府中吃顿晚饭了。”
林陼业羞赧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典相岳,快些回来吧。林陼业内心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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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蓟闻送到大夫那,交待安顿好了以后。典相岳与王溪谷便一块回去了。
“哎?你们都不好奇为何他们俩认识吗?”蓟云靠在蓟闻身旁问道。
“看那位大人装扮,倒像个武官。大概也是官爷府中人吧。”蓟闻将自己受伤的手往里挪了挪。
“但为何他跟着溪谷一块来了?”
“说不定只是碰巧呢。”立月忙帮着说话。
“嘿哟!立月啊,你可真是,彻底向着那位大人说话。”蓟云嘲笑道。
立月想起刚刚自己竟忘了蓟闻受伤的事,惭愧地不说话。
“不过,看溪谷的样子,似乎又和他不是很熟,有些拘谨的感觉。”蓟闻回想起那名男子出现后溪谷的反应,说道。
“而且,”蓟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溪谷和那男子既然相识,见了面却连名字都没叫上一句。”
三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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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大人贵姓?”
长街之上,典相岳与王溪谷并肩走着。
“不是什么大人,在下典相岳。”
“典公子,方才多谢了。”
“称呼在下官职便可,校尉。”
“典校尉。”
王溪谷好奇地看着心不在焉的典相岳。
“校尉方才还提醒我回父……府,怎么如今却不甚着急的样子?”
“嗯……”典相岳默然不语,眼神飘忽。
“校尉?”
……
典相岳不说话,突然将王溪谷的腿一揽,将她整个人托在手臂上。从小巷中抄近道赶起路来。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王溪谷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搂住典相岳的脖子。
典相岳托着王溪谷,捡人少的地方走,终于是回到了王光鸿府邸的侧门。他半蹲,将一脸莫名其妙的王溪谷放了下来。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被责骂。”典相岳方才赶路时仍然在想,这婢女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出去游玩,王大人当真不管吗?
那,王大人这里可真是个好去处。
虽说林大人也不怎么拘束他。
“校……”王溪谷摸不着头脑。
“哦,对了,”典相岳低下头,离王溪谷近了些,问道,“这西南街市中,有卖花糕的吗?”
“有。”王溪谷似乎明白了什么。
“多谢。”典相岳一拱手,扭头大步离开了。
王溪谷在原地愣了神儿。